“悠竹姐姐,你、你沒事吧?”眼見着夏悠竹不顧三七二十一將面前一碗湯盡數喝下了肚,其餘兩個姑娘都是面帶緊張地盯着她,生怕下一刻她就立馬倒地不省人事了。好在她們擔心的事倒是沒有發生,夏悠竹喝完之後,滿足地嘆了口氣,還有空用着挑釁的眼神瞥了沐追雲一眼——可惜後者眼睛一直是閉着的。她只得撅了撅嘴,這纔回答道:“沒事啊,能有什麼事,某人嚇唬我們的呢。”
眼見着她的確沒什麼事的樣子,兩個姑娘都鬆了一口氣,不過薇雨還是不確定地道:“雲哥哥從來都不嚇唬人的啊,而且我聽說有些東西就算是銀針也沒辦法檢查出來的,比如迷藥啊、媚藥啊什麼的……”
“停停停,什麼亂七八糟的,薇雨妹妹這都是誰告訴你的?怎麼你們一個個巴不得我有事似的?你看我這不好好的嗎?”夏悠竹佯裝生氣地一連反問幾句。薇雨見了,也就不好意思多說了,場間再度恢復了安靜。不過其餘人不說了,夏悠竹反倒有些心虛起來,尤其看着沐追雲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實在是想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她就是這樣的性子,對於不明白的事情總是有着極強的好奇心,於是乎趁着其餘兩人不注意,她悄悄地挪到了沐追雲身邊,低下頭在他耳邊悄悄問道:“喂,追雲,好歹我們也同甘共苦這麼多天了,你可不能坑我啊。說吧,這碗酸梅湯,到底有沒有問題啊?”
沐追雲緩緩張開眼睛,盯着夏悠竹看了一會兒,那眼神幽幽的,讓她心裡有些發毛。正當她糾結着要不要找個地方運功把剛纔喝下去的東西吐出來時,沐追雲才緩緩說了一句:“沒有。”
“這樣啊,那你要不要來一碗?”
“不用。”
“……”
夏悠竹發現近來最讓她糾結難受的事情,就是與沐追雲對話了。無奈之下,她只好再度坐回原位,兩手支着桌子有些無聊地發起呆來。又過了一小會兒,夏遠峰自前院滿頭大汗地走了過來。他來到亭子裡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咦”了一聲:“還有這好東西,看來我來得正是時候。”其餘人還沒回過神來,他便也端起一碗,一口喝下肚去。
“夏大哥,那個……”李採兒欲言又止,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再說看沐追雲兩次都沒有阻止的樣子,想來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嗯?怎麼了?”夏遠峰剛剛感覺腹中一片清涼,正自爽快之際,卻是發現其餘幾人都是睜大眼睛看着自己,不禁有些疑惑。
“遠峰,你感覺怎麼樣?沒什麼事吧?”夏悠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也不知想確定些什麼。
“什麼怎麼樣?”
“啊,沒、沒什麼。我是說,你事情查得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頭緒了?”
聽到這個問題,夏遠峰的眉頭卻是瞬間皺了起來,無奈地搖了搖頭:“還沒有,對方看來十分謹慎,自從前天趁其不備發現了一點端倪之後,他們就完全隱藏起來了。這兩日我明察暗訪,除了從郡守府打聽到對方是從北方來的一個年輕富商,可能姓張之外,就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了。而且恐怕就算這些消息,也只是掩人耳目而已。”
“這就難辦了,離原定的表演時間只剩下三天了,照這樣下去,演出不就無法進行了嗎?”
一時間,幾人都是感覺心裡煩悶,絞盡腦汁地想着還有什麼辦法可用。正當大家都在努力思考之際,李採兒有些猶豫地擡起了頭,想了想還是將話說了出來:“要找出幕後指使者或許不容易,不過只是想解除宵禁、讓演出照常舉行的話,我這裡倒是有個想法。”
衆人一聽都是將驚喜的目光轉了過來,只見李採兒自腰間取出一物交給了夏遠峰:“這事只怕還有勞煩夏大哥再跑一趟,至於如何做,夏大哥自然會比我更清楚了。”夏遠峰自李採兒手裡接過這樣東西,又聽她說明了有關此物的一些事項,頓時眼前一亮。他再度向着李採兒細細詢問了幾個問題,這才笑道:“有了這東西,估計那個郡守就不敢胡來了。這樣的話,我之前準備的一些東西也能派上用場了,那就等到了夜間再讓我去好好‘拜訪’一下這位郡守大人吧。”
…………
“哎呦,老爺您慢着點,千萬要小心腳下。”一個青衣小帽的下人扶着滿身酒氣的胖郡守一步一晃地走回了後宅。
“嗝,沒事沒事,老爺我還能再喝一杯。”趙郡守一邊打着酒嗝,一邊在下人的攙扶下走進了屋裡。下人將他扶到牀邊躺下,這才請示了一句:“老爺您稍等,我這就吩咐丫環去給您打盆水來。”見到他擺了擺手,下人就緩緩退了出去,順帶着就要將門關上。只不過還不等他轉過身來,頸部卻是忽然間受到重重一擊,眼前一黑徑直倒在了地上。
一個黑衣蒙面的人影緩緩推開了大門,走進去後就看到躺在牀上的郡守此時正在趁着酒興說着胡話。黑衣人也不廢話,見到一邊臉盆裡有着半盆水,走過去端了起來就往郡守頭上撲頭蓋臉地倒了下去。
“啊……混、混賬,誰敢把本大人推到河裡啊?還不快拉我上來?”趙郡守驟然遭到冷水襲擊,一時還沒回過神來,張牙舞爪地咆哮了一陣。等到他被冷水刺激得漸漸清醒時,他才終於把目光慢慢聚焦到眼前這個黑衣人的身上。只見他盯着黑衣人看了好一陣,才突然回過神來:“你是誰?救命啊,有刺客,來人啊快來抓……唔嗚嗚!”還不等他喊出聲來,黑衣人就把手中一本書塞到了趙郡守嘴裡,讓得後者一張臉憋得通紅。
“你若再亂喊亂叫,信不信我把你剁成三段?”黑衣人冷冷的聲音終於讓趙郡守安靜下來。他看了看眼前這人,小心地用手拿住嘴裡的那本書,見對方沒有反對,也就慢慢將之取了下來。這回趙郡守是徹底清醒過來了,只見他估摸着眼前這人彷彿不是來殺他的,這才平復了一下呼吸,彷彿恢復了幾分作爲一方郡守的威嚴。他輕咳了一聲,小心開口道:“這位俠士,不知深夜造訪,有何貴幹?”
雖然他力圖表現得很鎮定,可隱隱顫抖的聲音還是顯示出了其內心的緊張。也不怪乎他如此小心,實在是因爲如今不比數百年前天曜王朝一統之時,他們爲官的權利雖大,卻未必敵得過那些武功高強人士的匹夫一怒。這幾百年來,有那武功極強的武者正面衝擊軍隊都能全身而退的例子亦是屢見不鮮,要是隱藏起來刻意要殺一個人,那除非對方也同樣是高手,否則是萬萬逃不過去的。也是因此,像他們這些爲官之人在普通人面前很強大,但在武學高強之人的眼裡,就未必算得什麼了。
黑衣人冷哼一聲,說話的語氣雖然平平淡淡的,但其中的內容就讓趙郡守不是那麼淡定了:“趙郡守真是好閒的心啊,整日不是逛**就是到處赴宴,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這玫城在你治理之下,一片太平呢。不過城裡太平到需要宵禁的地步,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趙郡守聽了這番話,心裡急急思索一番,卻是摸不準對方的目的,只好乾笑道:“俠士真是見笑了,區區不才,一向主張無爲而治。自我上任以來,玫城承平已久,此乃衆所周知啊。至於最近的宵禁,實在是因爲周邊郡縣有些盜賊流竄到我這地界了。爲保本城父老平安,本人不得已出此下策,實在是事出有因啊……”
趙郡守說着說着,語氣逐漸轉高,彷彿連他自己都相信了。黑衣人一雙眼盯了他良久,直到他在這般目光下語氣又低落下去,才截斷了他的話:“的確是事出有因,不過原因是這個吧?”說着,他從身後取出一個檀木盒子,抓住盒子上的鎖用勁一捏,頓時其上的那把鐵鎖連同盒子上的鎖釦俱都被捏成了一把廢鐵。黑衣人將檀木盒子往地上一扔,頓時從裡面滾出一大堆金銀珠寶,閃耀耀地奪人眼球。
趙太守心裡一驚,眼珠急急轉了幾圈,卻是狡辯道:“俠士這是什麼意思?請恕在下愚鈍,卻是有些不太明白。難道說,果然是那流竄的賊人到處作案,偷竊了哪處大戶人家的珠寶嗎?”
黑衣人眼裡滿是嘲諷,語氣卻依舊是淡淡的:“趙大人裝傻的本事當真是一絕,只不過這東西你不明白,你自己手裡的東西難道也不明白嗎?”
自己手裡的東西?趙郡守呆了一呆,他此刻手裡那有什麼東西,無非就是方纔被用來塞嘴的那本書……他下意識地拿起那本書翻了幾頁,卻是瞬間就冒出了一臉冷汗:這哪是什麼書,分明就是一本賬簿,而且是他府上最重要的一本賬簿——當然是不怎麼幹淨的那種。趙郡守急急思索着應對之策,不過看到黑衣人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瞬間就放棄了狡辯。他不知道對方還有什麼後手沒使出來,只好硬着頭皮道:“這位俠士,有話您就直說吧。有什麼在下能夠效勞的地方,本人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倒沒什麼需要你效勞的地方,不過有位貴人卻是因爲趙大人你的一些做法,頗爲不悅啊。”黑衣人說完,從懷中摸出一塊令牌遞給了趙郡守,“這塊令牌,趙大人不會不認得吧?”
趙郡守有些疑惑地接過令牌,待看清其樣式和上面的字跡,不由瞪大了眼睛失聲驚呼:“皇家諭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