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蘭聞到這味兒便是一陣反胃。有孕之後尤其聞不得臭味兒，中藥味兒更甚。
但她壓抑住了。
林雁舒問她道，“妹妹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靜蘭搖了搖頭，“只除了有些兒痛。”
“張御醫開了保胎藥，趕緊趁熱喝了，再臥牀歇一歇。這事兒馬虎不得。那天本宮摔了，沒大注意，結果傍晚時就……”說着嘆了口氣。
靜蘭相信她的那一聲嘆息，是真心的。每個母親，對自己的孩子的愛都是無與倫比的，哪怕這個孩子並未成形，只是一團血。
“吃吧。”林雁舒親自將藥端過來。
靜蘭雙手接過，正欲喝下，一陣反胃翻涌而下，她連忙將碗推開，藥灑了一牀鋪都是，她連忙俯到牀頭，吐了幾口酸水出來。宮女連忙拿了漱盂，這一吐又不可歇止，搜腸刮肚地吐了一回，虛弱地靠到牀頭喘氣。紅玉心疼得鼻子發酸，林雁舒看在眼裡，卻是另一種滋味。哪怕害喜難受，若發生在她身上，她必也甘之如飴。
見藥全撒了，林雁舒只得道，“下去整幾張牀鋪來。”
靜蘭擺了擺手，“臣妾還是回無雙宮去罷，在這兒打擾得娘娘也沒的休息。”
林雁舒思忖了下，只道：“既然妹妹這麼堅持，那也罷了。命人將轎擡進來，好送你出去吧。”
“謝娘娘。”
靜蘭的心頓時鬆了鬆，完全不明白林雁舒在打什麼主意了。難道真的只是一番好心？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被子裡面就不會是溼漉漉的了。如果想要對付她，眼下就是個好機會，也許保胎藥裡確實是下了藥的，若她非要自己喝掉不可，大可備個兩碗。倒了一碗，不還有一碗麼？
可她，沒有。
她在想什麼？靜蘭猜不透。不過現在可以離開這兒，她也不願意去猜了。轎子擡進來的時候，外面傳來一聲：“皇上駕到——”聲音是無比洪亮的。像穿過了黑暗漫長的甬道，只達進靜蘭的心扉。
她鬆了口氣。他還是來了，風一般捲來，神情緊張。靜蘭下意識地看了一
眼林雁舒，心裡不覺有些鬱悶。但願項不渝別顯得太關心自己，否則林雁舒這臉上怎麼下得來？
好在不負靜蘭所望，項不渝先問候的還是林雁舒。然後纔將目光轉到靜蘭身上，“愛妃怎麼了？”
聽他管自己叫愛妃，靜蘭就覺得有趣。臉上卻是淡淡的，“沒什麼，多謝皇上關心。”
項不渝點了點頭，和林雁舒說了幾句話，便打算回景天宮。靜蘭坐在轎子裡，一直到出了景寧宮，轎子突然停下，項不渝便鑽了進來，緊緊抓住靜蘭的手，“你怎麼那般不小心？！居然還摔倒了！我真是……真是拿你沒辦法！”
“什麼叫拿我沒辦法呀，我又不是故意摔的。”靜蘭翹起了嘴脣。
“那是……”
靜蘭動了動脣，“我什麼也沒有說，你們到時可別安個破壞夫妻感情的罪名到我身上。”
項不渝的眼神緊了緊，“誰能這樣說你？還‘你們’。我是那種人麼？”目光逐漸又變得溫柔，“可有哪裡不舒服？”
靜蘭賴到他懷裡，“心裡不舒服。”
項不渝撫着她的肩膀，“除了心裡不舒服之外，還有別的麼？肚子要不要緊？”
“你是想問你的皇兒要不要緊吧。”靜蘭沒好氣地說。
“你們母子一體，當然都是我要關心的。”項不渝愛憐地看着她，“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吧？”
靜蘭搖頭，“沒有了。”
“那就好。”項不渝摟着她，“剛剛聽到碧璽說你摔了，真是嚇一跳。究竟是怎麼回事？”
靜蘭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項不渝的臉色逐漸暗沉，“看來，誰都見不得你好。”
“錯了。是誰都見不得我肚子裡這個好。”靜蘭摸了摸還平坦無比的小腹。
項不渝隨手也摸了一把，神情有點陰鬱。回到宮裡，何御醫已經在那兒了。靜蘭微訝，項不渝道，“吩咐人去喚來的。何御醫一直跟着我這麼多年，比較放心。”
靜蘭心想，有千秋皇后的先例在，他想必比誰都更要防着點。想到這裡，不
禁心裡一暖。
何御醫給她診了脈，之後說，“無大礙，臥牀歇息，吃幾劑保胎藥即可。”
項不渝和遲靜蘭方纔鬆了口氣。躺在項不渝的龍榻上，靜蘭方覺得有些疲憊。項不渝說，“等你歇這幾天，帶你出宮去玩。”
靜蘭睜了睜眼，“你近來不是忙很麼？”
“再忙，也要陪你玩呀。”項不渝輕輕笑，撫着她的頭髮。
靜蘭觸上他的目光，“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如何？”
項不渝臉色驟變，低斥道：“胡說什麼！”
“只是問問……”
“問問也不行！”他嚴厲地駁斥。
靜蘭吐了吐舌，“不問就不問吧。”知道他是在忌諱這些，不覺好笑，搖着他的手，“不覺得你是個那麼迷信的人呀。”
“別的我都可以不信，只要那些別扯上你。”
靜蘭莞爾。心裡冒着甜蜜泡泡。她抱着項不渝的胳膊，“你心裡是不是特別愛我？”
項不渝點了下她的鼻子，眼裡笑意盎然。靜蘭抿着嘴兒笑了。幸而幾天下來，靜蘭沒有事，兩個人高懸的心才放下了。
這幾天幾乎所有妃子都往景天宮裡擠，有一些紅玉碧璽不通報就擋回去了，反正都是連面也沒見過一回的主兒。連從來都沒見她來過景天宮的寧妃都來了。
寧妃性格沉默，靜蘭倒是很喜歡這樣的性子，淡淡的靜靜的，與世無爭。也許正是因爲這份寧靜，才讓她從項不渝當太子時就跟了過來吧？
她也不多說話，只探望了，說幾句客氣話便走。倒是皇后差人送了不少補品過來，自己也來過一兩次。靜蘭心想，其實林雁舒的心地還是善良的，至少她還沒有狠下心來對付自己。
如果她要狠下心來，想擠兌她的機會還有很多。但願，在後宮裡能夠永久地保留住這善良吧。
這天早上，項不渝才起身，靜蘭便也一骨碌跟起。項不渝看她，“你最近貪睡，怎麼不多睡會兒？”
靜蘭嘟脣，“你不是要帶我出去玩兒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