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澈彎身將她扶起,“不礙事,也沒踩疼。”
蘇雪融一直低垂着頭,立在一旁。項澈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她本能地想抗拒,可又不敢。不管怎麼說,他仍舊是主子,而她算是什麼東西?
項澈微笑如溫暖春風。第一次見面,註定了他們一生糾葛的命運。
打從那次見到皇帝后,千秋皇后似乎有意無意地對蘇雪融疏遠了些,都不常在身邊服侍了。蘇雪融倒覺得這也未必是壞事,至少被皇上撞見的機會就大大降低了。然而盛夏之後,有一天晚上在宮中散步,仍然被文英帝給撞見了。她慌忙下跪,文英帝扶住她,驚喜道:“是你!朕見過你。”
蘇雪融一句話也不敢說,他眼裡的熾熱讓她生起一股寒意。文英帝擁着她,往景天宮走,她心裡大呼不好,卻無可奈何。進了宮,哪怕只是卑微的宮女,也已經是皇帝的女人,她根本無力反抗。
文英帝對她溫柔至極,但她的心卻像裂了一道縫,汩汩冒着鮮血。文英帝說:“先冊你爲答應,何如?”
蘇雪融含淚跪在地上拒絕。“奴婢不能……奴婢一心只想服侍千秋皇后……”
文英帝似乎也明白什麼,嘆了口氣,“人都傳千秋皇后善妒,哎……好吧,朕允你。但倘若有了身孕,無論如何也須得按宮中律例行事。”
蘇雪融應着是,心內卻黯然一片。她並不是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只是這一天來得太突然,讓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讓她失望至極。她還有什麼臉面面對四王爺?那個待她極好的男子,她還有什麼資格再見他呢?
失魂落魄地回到景寧宮,千秋皇后召她覲見。蘇雪融的心慌亂至極,難道娘娘這麼快就已經知道了嗎?她會怎樣待自己?寒意從腳底上升至頭皮發麻。她深吸了幾口氣,纔到千秋皇后面前。
可是她,不由分說便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蘇雪融眼裡含着淚跪在地上,“娘娘恕罪,娘
娘恕罪!”她的命爲何這般苦?分明不是甘願的,卻還要受這般侮辱。哪怕娘娘對她有恩,但一輩子賣給他們家,也足夠了吧!
“賤人,當日口口聲聲與本宮怎麼說的?一轉眼卻狐媚到皇上跟前去了,不是說一心只想着侍候本宮,一心只希望有一天可以出宮嗎?你現在又是在做什麼?”
蘇雪融淚流滿面。“娘娘,這也實非奴婢所願,是皇上她……”
“這樣說來,是皇上看上你,你倒看不他了?”千秋皇后冷冷地笑,隨手又是一巴掌,“小賤人,叫你勾引皇上!”
蘇雪融也不爲自己辯駁,越辯只有越讓她下手更猛。她緊咬着嘴脣,心裡想着,自己往後在宮裡已經難過下去,何必還要活着。
在千秋皇后終於叫她滾離視線的時候,她去碧風橋,準備投河自盡。清白之軀已經沒有了,她無顏面對心儀的四王你了,無法面對皇后娘娘將來永無止盡的猜疑和折磨。她抹了抹淚,只嘆自己今生再不能與姐姐相見了!
她爬上橋頭,望着幽深的河水,閉上眼睛不顧一切地縱身跳了下去。然而下一瞬她的手臂被人拉住,她整個人從橋上跌了下來,撞進一堵堅實的懷抱。在看清那個人是誰時,蘇雪融隱忍地伏在他懷中哭了起來。
“在宮裡受委屈了?我帶你走。”項澈替她擦着淚。
蘇雪融搖着頭,淚不停落下。他溫柔地說,“怎麼了?”
“王爺……你……你莫再來了。”
“爲什麼?”
蘇雪融難以啓齒,轉身就跑。項澈將她緊按在胸口,“究竟怎麼了?你倒是說話。”
蘇雪融望着他英俊的面容,淚掉得更勤快了。然而她終究還是抽抽噎噎地說出了白天發生的事。
“什麼?!”項澈出神地看着她。
蘇雪融自知貞操對男人女人而言都同樣重要,她不過一個微寒宮女,王爺對她略有關懷已經是她之幸,她還能
祈望什麼?尤其她現在又已不再高潔。她退出項澈的懷抱,“是我對你不起。”說罷又要跳河。
項澈一把摟住她,“我不在乎。”
他不在乎,可他額上和手背的青筋暴漲又在昭示着什麼?蘇雪融搖了搖頭,“我如今再無活着的意思了。”
“說什麼傻話!”項澈咆哮,“我現在就帶你走!”
蘇雪融搖着頭,“不。不!”
遲靜蘭的心情有些許沉重。“爲何不跟你走?她那時要走完全可以。”
項澈冷笑一聲,“你以爲是那麼容易的事?皇帝對我早有忌憚,阿穎又是他新近來看上的女人,且已經臨幸過,他怎肯放手!”
項不渝在旁邊說,“所以你便起了弒君之心,是不是?”
項澈顯得有些出神,“沒錯。從阿穎被辱那日起,我就一心想着要奪帝位,只有那樣,我想要以才能都得到什麼。”
“然而你算來算去,自己什麼也沒損失,卻讓我娘悽苦過了十幾年!”
項澈合上了眼睛,看起來似乎有些難過。靜蘭問他,“她後來一直都被千秋皇后壓制麼?”
“那是自然。那個女人,比任何人都更蛇蠍心腸。只是我每次讓雪融出宮,她都不肯。因爲只要她一出宮,我與皇兄的矛盾就會上升到極致!她怕我會因此丟了性命。”
靜蘭嘆了口氣,看了看身邊的項不渝。人生自苦有情癡,任誰都逃不過情這一劫。
“她這麼付出,你又是怎麼對她的?!你怎麼可以讓她懷孕,增加她在宮裡的危險!”項不渝怒氣騰騰,“你既然知道千秋皇后惡毒如蛇蠍,卻一直讓她在這樣的環境裡水深火熱。你有什麼資格說愛?!”
項澈看着他,“是。也許在心裡,我一直都是把權謀放在第一位,女人擺在第二位!”
項不渝冷笑,“可不是?!也許我娘,只不過是你野心裡的一顆無關緊要的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