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不渝忙拍着她的背：“又不舒服了麼？”
“嗯，今兒已經吐了兩回了。”靜蘭又想起在皇宮裡第一次懷胎時的情景。那種難以言喻的辛苦，如今再次演譯，卻也是幸福的。
項不渝拉過她的手腕，在手腕內側第一條橫紋中央直上二寸以姆指壓住，順時針輕輕按壓。靜蘭看着他輕柔的舉動：“做什麼呢？”
“昨日去問那名大夫，可有什麼法子可緩孕吐，他便教了這個按摩太沖穴的法子。可有用？”
靜蘭的胸口暖暖的，熱熱的。低垂下眸子，她只輕輕點頭，什麼也不說。項不渝持續地給她揉着，其實做這細緻活兒，指頭很容易乏酸，他卻按了好一會兒，直到靜蘭說：“我好多了，再按你手指頭該累了。你肚子可餓了？今兒有你最愛吃的甜酸魚子。”
他們一起到膳廳，蘇雪嬌坐着，似乎在想什麼。靜蘭快步走到她身旁坐下，“師父在想什麼？”
“啊，沒什麼。”蘇雪嬌搖搖頭，“只不過今日遇到一個故人，有些出神罷了。”
靜蘭從未見過師父失神的樣子。晚餐用得默默無聲，靜蘭沒什麼胃口，只吃了些菜便停了筷子。項不渝好言哄着她：“哪怕不想吃，也得多吃點，身子原就不好，再不吃怎麼行？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
靜蘭看到他擔憂的眼神，再不想吃，也只能硬着頭皮吃進去。她想告訴項不渝她有足夠的信心，但是項不渝害怕。她知道，他不怕失去江山，卻害怕失去她。所以哪怕是知道他曾經對她做過什麼，她也帶着寬容去面對。
那是一天夜裡，她睡得好好的，忽然被一陣囈語吵醒。是項不渝在說夢話。和他當了這麼久夫妻，卻是她第一回聽見他帶着痛苦，壓抑的語調訴說着他的沉鶩：你原諒我，蘭兒，你原諒我，我不是故意的……
從那斷斷續續而破碎的聲音裡，她知道了那碗藥，是項不渝親手放進了滑胎散，而不是樑掬
煙。樑掬煙只不過是一個替死鬼而已——反正她留着沒有用處，又屢屢對靜蘭不利，項不渝和林雁舒便藉機將她剷除了。
她震驚地不敢相信，眼淚便模糊了雙眼。她並非沒有恨，恨他爲何那麼傻！怪不得那一日，他在她懷裡痛哭，原來他也惶恐有朝一日她若是知道真相，會背棄他而去。可她，在衝動與憤怒之後，更多的是憐惜和哀傷。那時的身體，比起現在根本不可同日而語，也許當時若真的留下那個孩子，她真的會撒手歸西
也未可知。可是現在，她沒事！她會練就強健的體魄，迎接這個孩子的到來。
蘇雪嬌也只吃一點，便默默回房了。項不渝看着她的背影問靜蘭：“姨母怎麼了？少見的失魂落魄。”
“剛不是說遇到故人了麼，”靜蘭撐着臉，“能讓師父如此失魂的故人，想來不簡單哪。你說……會不會是曾經的戀人？”
項不渝在她頭頂揉了下：“我怎知？對於姨母，我瞭解的可沒有你多。”
靜蘭莞爾，使勁吞下幾口飯，最後一個反胃，卻將它全數吐了個乾乾淨淨。紅玉愁道：“總這樣吐可怎麼是好，小姐身體本來就不好了……奴婢聽說甘庶汁喝了便不會吐，可現時又沒有甘蔗可買。”
“不必了，忍過這三個月便好了。”靜蘭撫着胸口，那名大夫說，孕吐強烈，便是胎兒生命力旺盛。她的辛苦換來它的健康成長，並非不值得。
碧璽擰了毛巾遞給她洗臉，然後又遞開水給她漱口。靜蘭處理過，才與項不渝回房。項不渝輕輕按揉着她的太沖穴：“以後每日按幾次，想必就不那麼難受了。”
靜蘭賴到他身上，緊緊攀住：“好舒服呢。現在天氣漸冷了，賴你懷裡好溫暖。”小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來游去。項不渝連忙捉住她的手：“做什麼呢？”
“也不知怎麼了，懷了身孕，反倒……”她說着紅了臉頰，聲音越來越低。
項
不渝的眸子隧然升起兩簇火光，他俯下頭，脣齒溫柔地纏綿。他彷彿從未吻得這般溫柔細緻，靜蘭覺得自己就要暈倒在他懷中了，他才稍稍拉開距離：“雖然我很秀色可餐，但爲了孩子，我們必須要忍和剋制。”
靜蘭皺皺鼻子，卻莞爾笑了。她拉着他一起躺下來，窩在他的肩胛，將他的大掌引向她還平坦着的小腹：“我有預感，他是男孩。”
“不論男孩女孩，只要你和它都健康。”他輕輕撫摸着。
靜蘭對上他的視線，那麼墨黑的瞳仁，可以清晰地看見她的倒影。“你膽子真小。”
“你不是我，所以不能明白。”有過那麼多次膽顫心驚，他不需要要再多刺激的事情威懾他的心臟。否則哪一日，心疾突發的人，就要是他了。
靜蘭輕聲地說：“其實我明白。”她圈緊了他的腰，把臉貼在她的胸口。“不渝，我可曾告訴你，我永不後悔爲你進宮。”
他以一個密密實實的擁抱回應了她。他親吻她的嘴脣，細細地描繪，然後蜿蜒而下。拉着壓抑着喘氣說：“還有漫長的九個月，要忍受的滋味真是難受呢。”
靜蘭抿着脣笑：“那麼不要再忍……”
“你別誘惑我。”項不渝咬牙切齒地瞪着她。
靜蘭的脣覆蓋上來：“就要，你待拿我如何？”
項不渝驀地伸手撓向她後腦，她整個人如被點穴般縮起了肩膀，以可笑的姿勢定在那兒，臉上卻是強忍着笑意。項不渝的手掌貼上她後腦和脖頸，她便整個人發起抖來，接着咯咯咯大笑。她一邊笑一邊躲，項不渝哼哼道：“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拿你如何？我制你的招數可多了！”
“是，相公，你神勇無敵，快饒了我吧，”靜蘭笑着摟住他的脖子，忽然在他耳邊說了句話。項不渝的臉驀地紅了起來，呵她癢癢呵得更厲害了：“還敢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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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