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用《桃花源記》中的文字來形容這個村莊實在是恰當不過了,老頭童顏鶴髮,滿面紅光,一支柺杖拎在手裡,只是擺設,無論三歲孩童還是滿臉皺紋的老頭,都對他低頭行禮。看來威望頗高,方凌築經過詢問才知道老頭是村中輩分最高的,據他自己說是具體年齡不記得了,無兒無女,孤身一人住在村正中央的茅屋中。
到達老頭的家,老頭生火造飯,方凌築沒有一點尊重老人的意思,坐在旁邊看他忙裡忙外也
沒有去幫忙,半個小時後,幾個桃木雕成的盤子裝着幾點時令小菜端到了桌上,兩人盛好飯卻不開動。
“您是一個劍手!”方凌築道。
“何以見得?”老頭問。
方凌築指了指額頭,道:“直覺!”
“哈哈”老頭大笑:“你是第三個知道我是劍手的人”,飯也不顧了,走向裡間,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個陶製酒罈來。封泥還沒打開,老頭已準備用鼻子來聞酒香了,預先露出了陶醉的表情,拍開封泥,若有若無的酒香從裡邊傳出來,極爲淡薄,間中有桃花殘留的餘香,香氣捉摸不定,卻又沁人心脾,清醇純厚,勾起人試圖一醉的yu望。
“好酒!”方凌築還沒喝就下了結論。
“何以見得?”老頭又問。
“一般好酒久經年月必然越發醇香,但這酒香狀若遊絲,又經久不散,這香,應該都在酒裡!”方凌築道。
“小兄弟真乃老夫酒中知己啊”老頭一嘆,招呼他道:“來來來,吃飯”。
兩人專心致志的吃起飯來,那酒擱在旁邊,再也不望一眼,《天下》裡的感覺跟現實裡差不多,除了痛覺只有5%外,其他都是100%的,這就是《天下》的真實之處了,直等兩人將菜一掃而光,這才由老頭拿出兩個乾淨的碗來,盛滿酒,遙遙相敬,一口而光
方凌築只覺酒勁綿綿,滿口生香,一股熱流從胃中升起,散向四肢百骸,無比舒服。
“好酒”
這次不是方凌築說的,門外站着個樵夫,他說的。
方凌築聞言望去,此人高高瘦瘦,挑着一捆柴,捆得很緊,柴垛很大,怕是五百斤不止,赤着上身,上衣墊在挑擔的肩頭,頭髮並不像老頭般梳得整整齊齊,只用了一根布條隨意的束在腦後,粗豪狂放,腰間別着一把造型古樸的刀,是把柴刀,左手拿着一把斧子,斧子模樣小巧可愛,斧柄細短,斧頭還沒有樵夫的拳頭大。
“原來是你這小子,快快快,進來喝酒”。老頭叫道,樵夫腰都沒彎,用手將柴擔從肩頭拿起,輕靠在茅屋上,進門卻不得不彎腰了,因爲門比人矮了不止一點,解下身上的刀和斧子一起放到屋角,這才進廚房拿了兩個碗出來,盛滿酒,自己拿起一碗小口抿了一下,纔對道方凌築道:“魯樵,幸會!”是個不怎麼喜歡說話的人。
“小二,幸會!”方凌築也沒多少話說,一時間倒有些沉默,三個人有四個碗,必然還有人來,果然,門外小道上的青石板發出了沉悶的呻吟,一口一米多高的銅缸在離地三尺的空中沉穩移動,上半身怕是被銅缸擋住了,缸底是隻長滿汗毛的粗大手掌託着,只能看見兩條高高捲起褲管的腳在交替移動,沒有聲音但每走一步都像拿着方凌築的心臟在擂鼓,跳動得快要蹦出心腔.,沒有讓人感覺到一點不舒服的感覺,反而有種金戈鐵馬征戰沙場的熱血沸騰.,等得那銅缸落地,後面的人才露出來,肩膀很寬,胳膊比大腿等粗,豹頭環眼,鬚髮亂如鳥窩,嘴極大,開口就笑,震得茅屋中灰塵紛紛下落,走進門,將銅缸往門口一放,,一屁股跪坐在在魯憔對面,端起那碗應該是爲他準備的酒,深深的嗅了口,連酒帶碗扔進那張大嘴,喉頭骨碌幾下,好一會才吐出那個空碗來,悶聲悶氣的對老頭道:“不是我自己趕來,這釀了六十年的好酒大概是沒機會喝了吧!”
老頭一瞪眼道:“你還沒來,這碗就給擺上了,就你那比狗還靈的鼻子用得着我老人家親自去叫麼?”
“嘿嘿”漢子摸了他那蒜頭鼻子,不再糾纏此事,對方凌築道:“在下歐煉子,家在老頭下風處,剛纔聽得老頭將外邊來客領進家裡,正打算過來一見,又聞得這酒香,以老頭的相人之術,能讓老頭拿出這隻剩一罈的桃花釀招待,真是出乎我意料,想來小兄弟定是不同常人!”
“還是長者擡愛,愧不敢當”方凌築道:“晚輩小二見過大叔”。
“都是山野之人,用不着客氣!”歐煉子笑道,打算又去倒酒,可酒在魯樵手裡,他只得看着魯樵慢騰騰先給老頭倒上,再添滿方凌築的碗,給自己滿上,然後停在他的碗上不動了,不由得急了起來,嘴裡嚷道:“快,快,快”,“慢些喝”魯樵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好酒不宜牛飲,一定慢慢喝”歐煉子忙保證道,魯樵這纔給他添酒。看得旁邊的另外兩人莞爾一笑。
四人小口的抿着酒,好酒是不需要下酒菜的,菜只怕會攪亂酒的味道,歐煉子一臉滿足的對方凌築道:“小兄弟有口福哇,此酒乃採集村東六十年一開花的千年老桃樹花瓣精釀而成,在地下埋了六十年到現在纔拿出來,總共三壇,埋了這麼多年歲只剩下一半了,老頭又請村中造酒始祖杜康後人杜無醉將三壇蒸釀成一罈,又埋三十年,這味道啊,真的是美到家了!”
方凌築聽得這番話才知道這酒如此珍貴,倒也沒露出什麼受寵若驚的神色,看得三人暗中點頭,老頭卻道:“有客自遠方來,自當傾其所有,竭力招待,如若今天沒有這酒,我待客之心不減,爲人不在爲物,而是爲心,你這等說若是常人,必會心生惶恐,不得安心受用,我待客本意豈非大打折扣,幸小兄弟心懷坦蕩,寵辱不驚,讓老夫心下少卻許多愧疚,今後此話語休得再提”歐煉子大有慚愧之色,但他也是心懷坦蕩之人,往老頭深施一禮,轉眼間言笑宴宴,四人相處得十分融洽了。
酒罈不大,三人一人兩大碗後,裡面就只有一碗的量了,魯樵將最後一碗倒給了方凌築,方凌築將碗往桌中一推,道:“四人中晚輩最小,理當相讓長者,”老頭神秘的笑笑道:“這酒要喝三碗纔有特殊功效,我等三人中年歲最小的歐煉子今年也已年過九旬,是日暮西山,坐吃等死了,而小兄弟前途無量,肯定不能像我們這般呆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默默無聞了。這酒該當你喝!”歐煉子也在旁邊說道:“是啊,是啊”。
方凌築聽得這麼一說,倒也不再忸怩,長飲而盡,倒轉酒碗,一滴不落,三人齊道了聲好,酒的特殊效果終於顯現,系統提示:玩家小二,服下仙品好酒桃花釀,先天力量屬性永久+50%,此後仙品及其仙品以下藥物對玩家自身無效。
《天下》中藥物並不是服得越多越好,重複服下藥性會降低,過量的話甚至會產生副作用,但像這般規定無效的情況還是難得一見。想來是先天屬性加得夠多了,方凌築此刻沒有想這些,他想的,剛好九碗酒,本來他們三人都可以得到這些的,現在因爲他的出現三人都把機會讓給了他,心裡想着,不由大是感激,現實中這些年哪有什麼人能夠這樣待他,大恩不言謝,他把感激放在了心裡,老頭像是看出了他的心理,道:“我等三人對這酒倒未想過利用他的功效了,只是喜歡這股味道而已,”說着指着魯憔對他道:“你可知他擔的那擔柴有多重?”方凌築本認爲是六百斤上下,見老頭這麼一說,仔細打量下柴擔,才知道自己已經忽略了一個小細節,那擔柴的扦擔已經在柴火中滑落到了地上,依那柴火捆得如此之緊,能滑落在地,那扦擔重量必定不止五百斤,魯樵所擔之柴竟在千斤開外,看他放下柴擔時是用一隻手拿起從肩頭放下的,單手力提千斤,有點駭人聽聞,至於歐煉子,看他來的時候一隻手託着的那口銅缸,也知道他不弱於魯樵,力氣到了他們這種高度,服不服這藥確實無所謂了,也就釋然。
歐煉子離座將門口銅缸一抓,兩手已把它捧了起來,走回來往地上一頓,蕩起一個水花,一股辛辣的氣味傳了出來,原來是酒,百來斤的樣子。只聽他道:“早知老頭的酒雖好喝,但解不了酒癮,還得靠我這百十來斤的淡酒了”說完,碗也懶得拿,張口一吸,一道酒箭直直往上射進他的嘴裡,喉頭不住吞嚥,一滴不漏全倒流進肚子裡了。直到裡面的酒少了不薄的一層,他隨手抓起扔給了魯樵魯樵輕描淡寫的接過,手指在缸沿輕輕彈了幾下,,一朵又一朵酒浪彈入空中,在頂點成爲晶瑩剔透的冰花落入他的口中,老頭卻是取巧,運氣於手,形成一個透明的真氣做成的碗,接住魯樵的冰花化爲酒水喝了,方凌築當然沒有這種功力,老老實實的用碗去盛了幾大碗喝光就下線了,因爲他現實中的肚子應該餓了,留下三人還在那痛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