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者的舉動讓他的同事完全陷入了懵圈的狀態, 按照規定應當先把劫獄者囚禁起來,根本就沒有直接處死的說法。
淺月茜無力反抗,在身體後傾嚴重失去平衡的那一刻, 她的腦海中只閃現出了一個念頭。
比起和布里特在一起, 或許爲雲雀犧牲在這裡纔是她淺月茜最好的歸宿。
淺月茜閉上了雙眼, 像是有了覺悟一般放棄了掙扎, 她沒有大叫救命, 而是選擇默默地接受這個從今往後不會讓她痛苦的結果。
然而就在淺月茜即將墜入水中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到腰間有一股力量阻止了她的傾倒。下一秒,這股力量將她攔腰托起。
“人類, 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在這裡,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向天神交代了。”
耳熟的語調在淺月茜的耳邊響起。淺月茜睜開雙眼, 當她發現自己正被天使長單手圈在懷裡的時候, 她的內心是麻木的。
“放開我。”淺月茜的雙脣微動, 聲音小到連天使長都懷疑他的耳朵出毛病了。
“哈?放開你?那你可就死定了!”天使長沒有理會淺月茜,手臂反而把她抱得更緊了。
“被布里特帶去另一個世界, 或是被你帶去天堂,無論是哪個我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淺月茜自說自話,有什麼東西恍惚間模糊了她的雙眼。
在天使長聽來,淺月茜的這些尬聊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要知道單手抵擋復仇者攻來的鐵鏈是需要集中精神的。
天使長自從來到並盛町就致力於跟蹤布里特, 爲了能夠輕鬆抓到淺月茜也是費了一番苦功夫, 現在好不容易即將完成任務, 在這裡跟莫名其妙的人打架簡直就是腦袋被門縫擠了。
天使長似乎頓悟到了這一點, 他收起了長劍, 連同淺月茜一起隱去身形,轉身朝布里特的所在地飛去。
天使長早已偵查好監獄的佈局以及布里特的位置, 他快速帶着淺月茜飛向監獄的出口。
大門處有兩方勢力正在團戰,但在上方飛行的天使長並沒打算因此減速。彭格列家族的衆人和復仇者戰鬥的景象在淺月茜的眼裡一瞬即過,她開口想衝着下面喊一句話,卻在剛要發聲的時候意識到已經來不及了。
天使長還在繼續飛行,完全沒注意到淺月茜失落的表情,直到看到布里特才現出身形放慢了速度。
在淺月茜的視線裡,雲雀和布里特倒在地上,旁邊的正一搖動着二人的身體正在試圖喚醒他們。
正一本來跟隨着綱吉前去復仇者監獄,卻在半路上被綱吉派回來幫忙,誰知道折回之後發現連布里特都失去了意識,正當急得肚子疼的時候,偶然擡頭捕捉到了被天使長摟住的淺月茜。
“發生了什麼事?”淺月茜掙扎着想逃出天使長的臂彎,雲雀昏迷不醒的樣子讓她感到不安,想立刻守在他的身邊。
正一剛想回話,天使長忽然俯衝下來,用另一手撈起了布里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扇動起了一波氣流,嚇得正一隨風向後一倒直接坐在了地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淺月茜幾乎是嚷了出來,正一膽小到不敢講話的樣子更是讓她心急如焚。
“你放開我!”淺月茜使出全身力氣去推開天使長。
天使長懶得跟一個人類小姑娘較真,隨她怎麼折騰就是不鬆手。淺月茜越是掙脫不掉就越是着急,急到淚水溼了她的眼睛,動作太大一不小心連身上的挎包都被扯到了地上。
天使長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他一把勒緊了淺月茜,“別鬧了,看樣子布里特用自身的法術救了躺在地上的那個人類。”
“雲雀…他沒事?”淺月茜的話中帶着哽咽,天使長的話讓她感到了些許的安心,但轉眼間她的內心又被另一種情緒填滿。
淺月茜用眼睛直直地盯着雲雀的臉,生怕一旦移開視線就再也無法見到他的面容。她好想再一次伸手去觸碰雲雀,卻被天使長抱得無法動彈。
淚水在淺月茜的眼眶裡不停地打轉,天使長低頭看向了她。
“人類,你很快就要成佛了,這裡的一切都將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了。”
話音落下,天使長起飛,帶着淺月茜和布里特一起飛向天堂。
天使長的話迴盪在淺月茜的腦海中揮之不去。真是諷刺,曾經心心念唸的成佛在即將成爲現實的一刻內心竟感到無比悲傷。眼看着視線中的雲雀變得越來越小,和他的回憶在一時之間全部涌出,兩行眼淚順着淺月茜的小圓臉流下,卻除了呼喊他的名字之外什麼都做不了。
“雲雀!”淺月茜的聲音迴盪在上空,直到連同她的身影一起遠去不見。
“雲雀同學你醒醒啊!雲雀同學!”正一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不明所以又心裡慌神,只好拼命去叫雲雀。當他發現雲雀指尖微動有清醒跡象的時候,更加賣力地去晃雲雀。
“小茜…”昏迷中的雲雀似乎聽到了淺月茜的聲音。他睜開雙眼,在迎上正一的臉和一堆噪音的時候,雲雀心裡冒出了不想搭理的想法。
看到雲雀甦醒了過來,正一的肚子疼幾乎瞬間痊癒,“雲雀同學,你終於醒了!淺月同學和布里特被一個長着翅膀很奇怪的傢伙帶到上面去了。”
正一指了指天空,講道理他真心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雲雀先是嫌棄正一對他的稱呼,在聽完正一的話後立馬沒心思管這種小事了。淺月茜的挎包掉在了旁邊的地上,雲雀忽然有一種剛纔淺月茜確確實實就在他身邊的感覺。
雲雀的心裡頓時空蕩蕩的,失落感不知從哪裡襲來,夾雜着不安一下子涌進了雲雀的心間。
強烈的擔心促使雲雀撿起挎包,打開,裡面散發着紫光的圓玉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在維塞家族的密室中見過同種材質的碎片,淺月茜曾靠它製造出的結界幫了大忙。雲雀將圓玉拿在手裡,沒想到淺月茜竟有完整版。
在雲雀自顧自神遊的時候,正一已經慌慌張張地掏出了裝有十年炮彈的□□,完成綱吉囑託的任務要緊,“雲雀同學,總之我先送你回十年前的世界。”
雲雀正對淺月茜的去向一頭霧水,正一的話莫名點醒了他。他完全不必思考淺月茜去了哪裡,因爲科學的力量強大到或許可以帶他去找淺月茜。
想到這裡,雲雀一把奪過正一的□□,將槍口對準正一,“還是先讓十年後的你回來吧,我有事找他。”
還沒等到正一答覆,槍聲響起,炮彈散出的紫色煙霧在一瞬間包裹住了正一的身體。
濃煙散去,這個時代的正一心神未定地出現在了雲雀的面前。
「天堂」
天使長將淺月茜和布里特帶回了天堂,趕去向天神交任務。然而淺月茜沉默不語,布里特又失去了意識,天神在聽完天使長的詳細描述之後猶豫了片刻,在他的印象中布里特有多次犯錯的黑歷史,邪門的是,他竟回想不起來布里特究竟做過哪些錯事,記憶裡似乎只有一個事實——布里特曾犯錯被丟去了天堂門口。
天使長的視線停在布里特的身上,看到他曾經最喜愛的天使如今法術盡失又不省人事,天使長冒出了從輕發落的想法,“布里特劫走本該成佛的人類,卻犧牲法術救活了一名本不該死去的人類,功過相抵,繼續讓他沉睡在天堂門口。”
因失去法術而造成的昏迷不會輕易甦醒,天使長和小天使們都清楚這一點。無論天神怎麼審判,布里特都相當於是一隻廢天使了。
布里特被專門執法的天使帶走,淺月茜沒有多嘴,痛苦在她的內心裡交織着,她卻只能呆呆地注視着高高在上的天神,等待着屬於她的命運。
“人類,我現在就來讓你成佛。”
天神說完,負責渡人類成佛的天使飛到淺月茜的面前,拿出一顆晶瑩剔透的藥丸遞給淺月茜,“這是用孟婆湯煉製而成的,吃下它,你就會忘記一切。”
淺月茜接過藥丸,如果可以,她不想吃。原以爲只要雲雀可以獲救,她可以做到不計後果。
淺月茜願意犧牲自己去和布里特在一起,願意和雲雀永隔在兩個世界,甚至願意再一次死掉。只是,她不願意忘記雲雀。
淺月茜把藥丸拿到嘴邊,內心的絕望在這一刻徹底溢出。
淚水完全朦朧了淺月茜的雙眼,“果然還是做不到啊……”她喃喃自語着,真是可笑,明明知道期盼的幸福早已不復存在,卻還在苦苦掙扎着不肯認命。
“草食動物,你已經改變了我的未來。”
“小茜,下次見面時我不會再離開你。”
“她屬於我,只要她存在於我所在的世界就足夠了。”
雲雀曾說過的話迴盪在淺月茜的腦海中,這一切,不可以被遺忘。
淺月茜的嘴角忽然彎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她擡起頭望着天神,“就請原諒我的脆弱,再讓我最後任性一次吧。”
抱歉兩個字從淺月茜的口中說出,同一時刻,淺月茜用力將藥丸摔在地上,轉身朝天堂外跑去。
淺月茜這猝不及防的舉動令天神和衆天使們吃了一驚,被摔的藥丸在碰到地面的一刻化作了白煙,四面八方地飄散開來。
“不好,這個藥丸是抹去那個人類記憶的,要是吸入這個煙我們也會忘記全部有關她的事。”天使長自行警告了一波,但話纔剛剛說完,他腦袋一懵,已經不記得前一秒鐘自己在嚷嚷什麼鬼東西了。
天神皺了一下眉頭,隨機恢復了正常的神色,開始詢問今日天堂裡的閒事。
淺月茜像只沒頭蒼蠅一樣光顧着埋頭猛跑,已經跑出天堂大門的她滿心只有逃離這唯一的念頭,根本沒去想過那顆藥丸不可以輕易觸碰地面,更不知道自己在離開之前吸入了一點點白煙。
淺月茜擡頭開始尋找回到並盛町的路,可是滿視線一成不變的雲告訴了她迷路的事實。
淺月茜慌了神,前面迷失了方向,生怕後方有追兵的她又完全不敢停下腳步。
淺月茜的心臟跳得很快,突如其來的頭暈讓她更加不知所措。
人類的身體與天使不同,吸入白煙之後的反應會更大,可不知情的淺月茜還以爲自己一不小心跑步用力過猛。
淺月茜試着放慢步伐,頭暈卻反而變得更加嚴重。視線已經模糊不清,她還在艱難地邁着步子。
忽然,像是腦袋中有什麼東西被抽走了一般,淺月茜一下子失去了意識,直直地摔在了雲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