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淺月茜看向聲源處,這才發現這裡是後花園。前方,在衆多荊棘和薔薇的環繞下,矗立着一座目測十九世紀左右的歐式府邸,一位橙發男人正在後門的門口朝這邊揮手。
“綱吉?”淺月茜自言自語地念出了這個名字,橙發男人與綱吉在髮色上確實有幾分相似,卻明顯是個成年人,和綱吉瘦小的身體有着肉眼明顯可見的差距。
“茜,快跟我進來,阿諾德有給你帶禮物哦。”橙發男人笑容燦爛,正在催促淺月茜快些過去。
滿滿的疑惑與熟悉感交織在淺月茜的腦袋裡,她剛想過去了解情況,身邊擦肩而過一名金髮少女,像沒看見她一般直徑朝橙發男人跑去。
“Giotto,彆着急,阿諾德又不會跑掉。”少女偷笑對方太心急。
那位名字是意大利語的男人俯身平視纔到他胸口的少女,“茜自己還不是跑着過來的。”
被完全無視掉的淺月茜走向正在聊天的二人,剛剛擦肩而過的瞬間讓她心神不定,那名少女的身高體型穿着打扮與她幾乎一模一樣,除了自己身上多背了一個挎包。
淺月茜下意識地雙手緊握包帶,繞到少女的對面直視她的面容,一時之間驚訝得差點叫出聲來。
“她怎麼和我一模一樣?”淺月茜在這一刻懷疑過她是獨生女的這件事情,但當她意識到他們看不見自己,自己也無法觸碰到他們的時候,淺月茜猜測這位與她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少女只是利用幻術製造出來的幻影。
看着二人往府邸裡走,淺月茜自動地走在了他們的身後,一路跟到了彭格列雲之守護者的辦公室。
Giotto讓少女獨自一人進去,他留在門口,和坐在辦公桌前的男人招了招手示意不願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
淺月茜壓不住她那顆狂跳不已的心,等到堵門的Giotto自行離開之後也進了辦公室。
正對着的男人有着一頭淺金色的碎髮,他正一臉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少女,可他那天空色的眼眸裡除了成熟之外卻有着掩飾不住的溫和。
“阿諾德?”淺月茜在不知不覺中猜中了男人的名字,他那與雲雀幾分相似的面容,渾身散發出的孤傲感,這一切都讓她倍感熟悉,冥冥之中記憶仍盤旋在腦海裡卻又怎麼也回想不起來,明明在空調屋裡卻急得直冒汗。
“阿諾德大人。”少女輕快的聲音打斷了淺月茜的回憶。
“你之前說這次出任務回來會給我帶禮物,我的禮物呢?”少女一副討債的表情湊了過去,張開雙手伸到阿諾德的面前。
阿諾德從口袋中拿出一個裝滿粉色砂礫的桃心瓶,拍在了少女的手上,“這是我們觀測世界平衡的工具,你拿着,以後也許用得到。”
“誒?我以爲你會特意給我買禮物,沒想到撿了一個你們情報部現成的東西來敷衍我。”少女沒細看桃心瓶,她故意提高音量,“在我生活的世界裡,男人是需要買東西來哄女朋友的,比如包……”
少女纔剛舉了一個例子,阿諾德即刻把一個裝有東西的挎包拍到了她的懷裡。
“從你的穿着打扮來看,你生活的世界比這裡要先進,但這已經是當下最流行的款式了。”
少女一邊聽着阿諾德精心挑禮物的心路歷程,一邊打開挎包,裡面意大利百年名牌的化妝品讓她兩眼發光。
“這些化妝品我就心懷感激地收下了。”少女的臉上洋溢着佔到大便宜般的笑容。
阿諾德卻一口回絕了少女的感謝,“那些化妝品是Giotto和其他守護者買的,我個人並不喜歡你化妝。”
淺月茜默默扶額,順便抹掉額頭的汗珠。阿諾德的口吻和審美簡直和雲雀一個揍性,但她此時此刻並沒有心思吐槽阿諾德,因爲阿諾德的聲音竟和桃心瓶裡男人的聲音如出一轍,外加挎包,包裡的桃心瓶與化妝品,這所有的物件全部都和眼前少女手中的一模一樣。淺月茜有一種直覺,這一切不是單純的幻影,而是過去真實發生過的影像。
對眼前畫面的熟悉感讓淺月茜萌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她身上的全部物品都是來自阿諾德,正好吻合了她對這些東西來歷的一無所知。可是,對於這一切,淺月茜已經沒有印象了。
淺月茜仔細梳理着線索,看着阿諾德從抽屜中拿出一把手/槍交給少女,淺月茜忽然意識到她也有一把側面似乎有刻痕的手/槍,只是早已變成了風紀委員會的沒收之物。
恰好少女正在端詳着手/槍,淺月茜也換了一個優秀的角度,正好捕捉到了手/槍側面的精緻圖案。
少女的手撫過圖案,又把手/槍迅速放回到桌子上,“這是你們彭格列家族的徽章,我可不要這個東西,我可不想摻和黑手黨的事,我也不會用槍。”
“明天的西西里戰役的風險很大,不僅涉及到黑手黨各家族,就連意大利軍隊也會參戰抗敵。如果我沒有回來,我希望你可以保護好你自己。”
阿諾德的口吻很嚴肅,少女也不禁收起了開玩笑的神色。阿諾德經常爲彭格列家族甚至國家執行任務,但無一不是高效完成。
阿諾德拿起手/槍,指着套筒的位置,“我已經幫你裝好彈匣了,你只要拉動這裡上膛,手/槍便處於待發狀態了。”
“阿諾德,你是認真的?”少女聽着阿諾德的講解,裡面蘊含着一種臨行前把她安排好的意味,“你那麼強,怎麼可能回不來?你還要等我長大成年呢。”
“小茜。”阿諾德沒再多言,他起身,把手/槍親自交給少女,下一秒鐘攔腰環抱住了她。
阿諾德的手輕柔地撫過少女金色的髮絲,又托起她那張白皙光滑的臉。
淺月茜呆呆地注視着這一切,心跳加速,臉頰忽然涌上一股暖意,就像阿諾德懷中的少女是她一般。
少女的眼神也失去了之前的水靈,一直站在原地直至阿諾德先行離開之後才慢慢恢復了神色。
少女小心地把手/槍裝進挎包,又慢慢背好挎包,眼神停留在包裡的桃心瓶以及一大堆的化妝品上,自言自語般地輕動嘴脣,“告別的禮物麼?阿諾德,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少女下定決心般的話語讓淺月茜心中一顫,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淺月茜想快步追上阿諾德,卻在離開辦公室時看到了腳下騰起的霧氣。
與這場影像開始時如出一轍,霧氣越來越濃直至擋住了淺月茜視線,使她被迫停下了腳步。
一陣怪異又邪魅的笑聲迴盪在淺月茜的耳邊,聽上去胳膊上不由地起雞皮疙瘩。
“是誰?別裝神弄鬼的!”淺月茜故意提高音量來壯膽。
對方似乎發現了藏在淺月茜聲音裡的顫抖,笑得更喜悅了,“Kufufufu,我的名字是六道骸。小姑娘,我剛剛讓你看到的畫面你滿意嗎?”
霧氣隨着六道骸的自我介紹而消散,淺月茜這纔看清偷偷摸摸用笑聲捉弄她的人,閃電分岔神似鳳梨的髮型,深藍色的左眼與帶有數字六的血色右眼,很誇張的隱形眼鏡,獨特到詭異的搭配,赤/裸裸的怪人一個。
淺月茜下意識地左顧右盼,四周已經恢復了原樣,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身處於走廊盡頭的寬敞場所。淺月茜略帶惶恐地回望經過的走廊,卻只見迷霧中的一切都已消失不見。
“小姑娘,還沒回過神來嗎?是不是嚇壞了?”六道骸打量着面前妝容精緻酷似洋娃娃的淺月茜,笑眯了眼睛。
淺月茜沒好氣地瞪了對方一眼。
“託您的福,我還沒被嚇死。”淺月茜平復了一下加速的心跳,她想說六道骸詭異的笑聲纔是最嚇人的,但比起得罪人她更想問清楚滿肚子的疑惑。
關鍵的解惑時刻,淺月茜特意把語氣變成客氣地詢問,“請問我剛纔看到的都是你用幻術搞出來的嗎?”
面對這麼快就泰然自若的淺月茜,六道骸感到與她對話很愉悅,笑出了聲來,“Kufufufu,我可不是憑空造出來的哦。幻術是可以直接作用於人腦的,我只是用幻術的方式再現了你腦海中最深處的記憶。”
六道骸自滿的樣子像是剛完成了一件科學技術含量很高的事情。
淺月茜對這一系列複雜的幻術理論沒興趣,六道骸的解釋證明了她的猜想,剛纔的一切都是她親身經歷過的事,只不過如今的她已經回想不起來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讓我看到剛纔的影像。”
淺月茜心想着這趟沒白來,六道骸朝大廳的方向指了指示意淺月茜留意,“你聽,那邊有打鬥聲。”
“沒聽到,那邊我的一個戰鬥狂人朋友在等我。”淺月茜沒有打架天賦,對打鬥聲也不敏感,但用腳指頭想都能猜出來一定是雲雀在邊等她邊肆意地咬殺別人。
六道骸看着淺月茜,保持着怪怪地笑意,“作爲我幫了你的回報,麻煩你讓你的朋友們不要在我的地盤亂來,製造幻術已經消耗了我太多的力量……”
六道骸的聲音逐漸衰弱了下去,邊說身體邊往下滑。
“喂!”淺月茜本想做個好人扶他一把,但當她看到六道骸的身體散發出靛色的霧氣時,連忙把援助之手撤了回來,這年頭攢人品能把自己給賠進去。
下一秒,撲通一聲,一個纖瘦的女孩子摔在了地上。
淺月茜下意識地張圓了嘴,幻術本身就已經是難以接受的存在了,用幻術改變性別也太離譜了。
淺月茜俯身半信半疑地觀望了一下這個女孩子,最終還是心懷敬畏地不敢伸手去碰她。想到六道骸剛纔交代的事情,聯想到雲雀八成會惹出亂子,淺月茜連忙轉身朝大廳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