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溫度更是降了幾分,風兒把樹葉吹得"沙沙”作響,落下了些許已經黃了的葉子。
“今日怎樣?”說話的一名身姿妖嬈的女人,聲音中帶着幾絲媚態,穿着一件水紅色的中衣,外面披着一件同色的繡着紅梅的緞華錦外衣。
此時,她正坐在殿內的主座上,身邊的丫鬟給她倒了一杯水,她腳邊跪着一個人,正是平臨宮中的宮女一一冉菊。
"稟娘娘,今日公主未上早朝,在寅時左右帶着八皇子出了宮,將近午時纔回來,然後是在錦炎宮用的晚膳,在申時左右回來的。”冉菊將仔細地回憶了一遍,低着頭答着,不敢擡起頭。
剛剛在聽到“早朝"二字時,主座上的人眯了眯眼睛,然後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問道:“出宮?"
“是的娘娘。具體去了幹什麼奴婢不知道,公主只帶了貼身的侍女去。”
"嗯。本宮知道了。”又抿了一口水,眼中閃過一抹狠毒: 今日是靈梓的祭日,那個賤.女人!
"娘娘,依奴婢看來,公主並不關心八皇子的事情。"冉菊怯怯的聲音再次在殿內響起。
聞言,主座上的人挑了一下眉毛,疑惑道:“何以見得?"
冉菊低聲說出了原因:"公主待八皇子與對待我們無異。”
那人愣了一下,擡頭喝完了杯中的水,看着跪在地上的冉菊說道:“今日就到這裡吧,本宮乏了。賞。"
話音剛落,她身邊的人便扶從座位上起來,向內殿走去。
緊跟其後,一個太監進來,給了冉菊三兩白銀。
呵!靈梓你看看你的好兒女,不過如此,很是無情呢!
無邊無際的黑夜,連最初有的星星都隱匿了去,只有那一輪明月掛在天上,散發着清冷的光。
一個黑影乘着巡邏守衛不注意,迅速翻牆進了錦炎宮。
暗中的空氣出現了一絲波動,黑影的身形頓了頓,睨了一眼暗處,那絲波動快速收斂了去,於是黑影利落的翻窗進了內殿,並掩上了窗戶。
進了內殿,黑影扯去了黑色面巾,藉着從窗縫溜進來的月光看,是秦靈桑。
秦靈桑走到了牀邊,坐了下來。
牀上的人睡得正熟,看着牀上手腳呈"大"字展開的人。秦靈桑無聲的笑了笑:“還真是霸道呢!"
伸手點了他的睡穴。
外面的月光偷偷地從窗縫裡擠了進來,爭先恐後地趴到了牀上。秦靈桑伸手觸摸着秦安炎的臉,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安炎,阿姐好想多陪陪你。可是……哎!”
秦安炎很不安分,一腳將被子踢到了腳邊,秦靈桑無奈地笑了笑,將被子給他蓋好,掖了掖被角。
“快些長大吧,安炎。”
這時,殿門被輕輕地推開了,一個人影閃了進來,門再次合上,並未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響。
秦靈桑不放心地又爲秦安炎掖了掖被角,確保他蓋嚴實了,不漏一絲風。
這才擡眸看向跪在地上的人,用低低地聲音說:“嬤嬤,你起來說話吧。”
"謝公主!"嬤嬤也刻意壓低了聲音。
秦靈桑與文嬤嬤對視,語氣中帶着詢問的意思:"嬤嬤,我想把計劃提前。”
文嬤嬤聞言不安地蹙眉,問:“公主可有把握老 奴不建議公主把計劃提前。風險太大!”
“我想快一點給安炎一份安寧。”秦靈桑看了眼牀上安靜的睡顏,聲音帶着濃濃的寵溺。
文嬤嬤滿臉的皺紋都糾結在了一起,然後肯定地說:“公主,要是沒把握的話,老奴不同意提前,布了這麼長時間的局毀了不說,公主的性命還可能不保。"
文嬤嬤的話裡帶着幾抹不可否決。
秦靈桑的眼睛在月光的輝映下,閃了閃,聲音有些沙啞:"嬤嬤,九成的把握。”
“那…試一試吧。行不通就收手。”文嬤嬤猶豫道。
“嗯。”
秦靈桑站起來,走到了文嬤嬤的身邊,文嬤嬤張開了雙手,抱住了秦靈桑,感嘆道:“小公主已經長大了!”
“嬤嬤!”秦靈桑撒嬌似的蹭蹭文嬤嬤,在嬤嬤這裡秦靈桑還是個子,"嬤嬤,要是我有什麼不測,嬤嬤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和我弟弟。”
“淨瞎說。”嬤嬤不安地摸摸秦靈桑的腦袋。
秦靈桑從文嬤嬤的懷裡退了出來,眼眶紅紅的說道:"嬤嬤,我要回去了。"
說着走到了牀邊,點開了秦安炎的穴道。
“公主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嗯。”
黑影迅速消失在了茫茫的黑夜之中。
文嬤嬤看着窗外久久不能回神:小姐啊!你可看見了你的女兒長大了?可是她太累了!承受了很多她本不必去承受的東西。小姐您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公主和皇子平安啊!皇子才九歲,公主也不過十六啊。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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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還矇矇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滿朝的文武大臣,對着上位者行跪拜之禮。
皇上蒼老又虛弱的聲音在殿內響起:“衆卿平身吧。”
“謝皇上。”衆大臣緩緩起身,擡頭看向殿上,只見上方除了皇上之外,在皇上的左手邊還有一個坐位。
位上坐的是名女子,是他們的璟靈公主。
女子置身於朝堂之上是不合禮儀的,但是秦靈桑坐在朝堂上更是與皇帝平坐,並無人有異議。
“有本起奏,無事退朝。”站在皇帝身邊的太監扯着嗓子喊道。
皇帝坐在龍椅上,現在正用手撐着頭,已經昏昏欲睡了。
一些大臣見此紛紛搖了搖頭,大逆不道的想:這翊炎國要是沒有公主殿下怕是早就滅國了!
“臣,有本啓奏。”唐丞相手持玉笏上前一步,跪在了地上低着頭。
“何事?”秦靈桑的聲音響起。
唐丞相擡起了頭,看向秦靈桑,眼神裡是藏不住的怒氣:“殿下,閩中今年災害頻發,以致於糧食是顆粒無收,百姓更是叫苦連天。但是,殿下所答應的賑災物資卻遲遲未到達閩中。”
“丞相的意思是說,本殿私吞了賑災物資?”寒冷徹骨的聲音從秦靈桑的嘴裡發出,讓聽到的人不禁渾身打顫。
“臣不敢。”
看了一眼上位座着身着絳紅色的鳳凰金絲刺繡宮服的秦靈桑,唐丞相眼裡的光芒微閃,頭微微的低了幾分,“臣只是想要知曉個原因,畢竟,此事事關閩中幾萬百姓的生死存亡。”
餘尚書附議:“殿下,臣也想知曉。”
永安侯附議:“殿下,臣也想知曉。”
不一會兒,大殿中就跪倒了十幾人。
秦靈桑掃了這羣人一眼,眯了眯眼睛,眼中閃過一縷快得讓人難以捕捉的冰冷,說道:“本殿記得,賑災的物資在前幾日就已經撥下去了,是讓錢中書親自負責的。”
唐丞相聽了一愣,瞬間明瞭,眼中閃過一絲自責,說:“臣愚昧,請殿下處罰。”
“丞相請起。”秦靈桑看到了唐傲的變化,眼裡的光芒一閃而過,而後微不可見的勾了勾脣角。
"謝殿下不罪之恩。"唐丞相拜謝。
剩下的一衆人:“臣等愚昧,望殿下恕罪。”
聽到這些聲音,秦靈桑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更大的弧度,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在殿內響起:“衆卿請起。"
衆人舒了口氣。
“既然如此,閩中的賑災物資去哪裡了?定是中間哪裡出錯了。”秦靈桑輕描淡寫的說着。
剛站穩的人中有人踉蹌了一下,秦靈桑彷彿沒看見一樣,接着說,“那麼這件事就交給餘尚書來調查吧!唐丞相來監察好不好?”
唐丞相眼睛微眯,他自然是瞧見那些個站不穩的人。
這件事中的貓膩,怕是要比他想象中的要多的多。於是唐丞相上前一步,跪下,答:“臣領命。”
"嗯。丞相盡力配合餘尚書調查就好。"在唐丞相擡頭的一瞬間,秦靈桑與唐傲的眼神交匯,接而又迅速錯開。
沒人注意到這裡。
“是。請殿下放心,臣定當竭盡全力配合餘尚書。讓這件事情水落石出,還閩中百姓一個說法!”
餘尚書聞言,腿又軟了軟,差點就跌坐到了地上。
餘尚書調整了一下情緒,吐了一口氣,平穩地跪下,表忠心:“臣,一定會不負殿下厚望,竭力查出賑災物資的去處,並確保將物資押送到閩中。”
“本殿相信餘尚書處理事情的能力,本殿給你五日的時間,相信你一定是可以完全解決的。”秦靈桑淡淡的說,冷冷的聲音中帶着讓人不容抗拒的嚴,“那本殿就等着餘尚書的好消息了。”
即使餘尚書努力地去壓制,但還是聽得出他聲音是在顫抖的:“是,是。臣不會讓殿下失望的。”
那個太監再次喊道:“退朝。"然後就太監總管就扶着皇帝先離開了。
這時,秦靈桑也被邱玥扶了起來,擡腳準備離開大殿。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在餘尚書身旁停了下來,轉頭看了看餘尚書,餘尚書被看得心裡直髮怵。
她用着極低的聲音,只有她和餘尚書兩個人可以聽見,“餘尚書,代本殿向二皇子和文尚書問個好。”
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一字一句,都是冰涼的。餘尚書的臉變得十分的蒼白,連嘴脣都失去了血色,身子搖了搖,像是隨時要倒下一樣。
唐傲看了他幾眼,若有所思的低着頭向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