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玥上前一步, 伸手扶住了有些站不穩的秦靈桑,輕聲問道:“公主,你怎麼樣?”
秦靈桑緩了緩, 搖頭, “沒事, 只是一下子見到那麼多血, 着實被下了一跳。”
秦靈桑看了一眼蜷縮在地上的欣貴人, 視線淡淡地掃過文貴妃和雲妃,抿着嘴脣,不置一聲。側身看向御花園的入口, 等着太醫過來。
沒多久,太醫提着藥箱跟着宮人跑着過來, 停下的時候, 快速的用手揩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珠。
給在場的各位行了禮, 隨後低下頭。
他看到一地的血明顯的愣了一下,然後放下藥箱, 半跪下去給欣貴人診脈。
不一會兒,太醫滿是皺紋的臉皺的像一朵菊花,神色不好看。他站起身,擡眼看了看站在兩側的人,思量了一瞬, 他向秦靈桑說:“殿下, 貴人這一胎是保不住了。”
一邊的文貴妃霎時臉色變得很難看, 這種被人無視的滋味可是不好受的。特別是別人在她和秦靈桑之間選擇, 別人選擇無視了她!
秦靈桑合上了眼睛, 再睜開,說:“你先處理一下吧。”之後, 她轉身喚來幾個宮人,讓她們把欣貴人送回住處。
“娘娘們各自回去吧,本殿有事要處理,不便多陪。”
欣貴人出了這樣的事情,一行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也不知道是被地上那一灘血嚇到了,還是因爲其他的什麼。
雲妃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慌了神。是她把欣貴人推倒了,而不是一開始算計的秦靈桑……
雲妃求助似的看向文貴妃那裡,文貴妃冷着臉,藉口說自己身體不適,就離開了。
秦靈桑現在懶得管其他人怎麼想,現下正急着去重合宮。
欣貴人身下那一片血跡……秦靈桑讓自己不要去想,但是結果卻是徒勞。血跡就死死的浮在她的眼前,和她夢裡的那片紅色重疊。
秦靈桑深深的喘息氣,擡起右手壓在自己的心口。莫名的疼痛感,是像她以前夢到紅色時,心裡的那種刺痛感。滿腦子都是甩也甩不掉的場面,她的身體在輕微的顫抖,嘴裡無意識地念着:“母后,母后……”
邱玥看着秦靈桑,見她的狀態比先前在御花園裡的時候還不好,忍不住地皺起了眉,輕聲問她:“公主,要不先回去休息?”
秦靈桑艱難的搖了搖頭,臉上的蒼白色褪去了一點點,她擡腳繼續往重合宮的方向走。
眼睛緊盯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宮殿,秦靈桑突然笑了出來。許是宮殿在太陽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刺眼的光,秦靈桑微眯起眼睛,用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都是那個人的錯不是嗎?他爲什麼還不去贖罪?”
*
欣貴人有孕這件事情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不知情的妃子們都在鬱悶,欣貴人是怎麼繞到皇上面前的,還有了孩子。知情的人也沒幾個,都各自懷着心事。
皇上這些年鮮少出現在後宮,多是在自己的重合殿或者是元皇后的悆靈殿裡待着,偶爾到後宮也只是去平臨宮那邊,站在外面看裡面。
這種事情,發生在御花園那種來往人衆多的地方,不多時,幾乎整個宮裡的人都知道,欣貴人有了皇嗣,但是被雲妃娘娘給撞沒了。
雲妃私下裡咬着牙,恨不得現在去告訴那些愚蠢的人們,那個孩子不過是個野種而已。但是,她不能這麼做,只能任由別人給她安罪名。
皇上知道後,臉上的表情特別的精彩。秦靈桑看着臉色變幻莫測的皇上,心裡的鬱氣舒緩了不少,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的下文。
看到他不舒心,秦靈桑就舒心了不少,不管如何,給他添堵她就開心。
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女人給自己戴綠帽子,更何況是一朝天子。皇上渾濁的眼睛提漸漸地瀰漫上了一層凌厲,額頭鬆弛的皮膚下慢慢的有青筋暴起。他沒碰過欣貴人,但是在外界看來,欣貴人就是他後宮裡的女人。而現在欣貴人有孕,就是明晃晃地給他戴綠帽子。
這怎麼能忍!
秦靈桑掃了一眼在爆發邊緣的皇上,慢條斯理的站起身,理好裙襬,離開了。
剩下的都是他一個人的煩心事,跟她無關了。
孩子是不是皇嗣,這是不能明說的。面子上,皇上還是要給自己留一些的。
雲妃還在自己的寢殿裡發呆,這件事情超出了她的算計,她有些慌了神。主謀的人明顯是想讓她出去頂了,想到這裡,雲妃狠狠地咬着牙,但又無可奈何。
她正在想着該怎麼辦的時候,重合宮的福全公公待着皇上的聖旨就過來了。
跪接了聖旨,雲妃的身體彷彿失去了支撐,坐倒在地上。
禁足三個月,罰抄經書五十卷。雲妃都不知道該不該鬆一口氣,沒什麼大礙。
握着聖旨回了寢殿,雲妃越想越生氣。要算計秦靈桑的不是她,欣貴人懷了孩子不過是個野種,秦靈桑要是不退那一步她也不至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想來想去雲妃更恨秦靈桑了,都怪她退了那一步!不然該是她撞得欣貴人流產,哪裡還有這些事情!
欣貴人的情況特別的糟,孩子沒保住不說,還有血崩的跡象。
太醫們盡力去救欣貴人,但奈何她的個命薄的人,硬是沒挺過去,就這樣香消玉殞了。
聽着邱玥打探回來的消息,秦靈桑不由得笑了。他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呢!
秦靈桑輕撫着鬆鬆的背,鬆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在她的腿上假寐。
“公主,四皇子聽說雲妃被罰,拖着還沒好的身體去御書房門口跪着,給他的母妃求情。明眼人都知道皇上現在正在氣頭上,他怎麼還巴巴的跑過去求情?”邱玥覺得四皇子的那裡是不是……
秦靈桑聽了沒什麼感覺,要是雲妃受罰,四皇子不去給她求情,她可能還會驚訝一小下,畢竟四皇子什麼都以雲妃爲中心。
邱玥接着說:“皇上沒理他,正巧大皇子來了,要拉他回去。四皇子還是不願的,然後大皇子給了他一個手刀,打暈了帶走的。後來……”邱玥停了一下,“後來皇上又下了一道旨,雲妃要再多抄二十份經書,四皇子被一起禁足三個月。”
秦靈桑的眼角微微上挑,勾了一下嘴角。
這時,簡好從外面跑了進來。邱玥瞪了她一眼,沉着聲呵斥道:“沒規矩!”
邱玥這一聲嚇了鬆鬆一跳,它不滿的瞥了一眼邱玥,繼續假寐。
簡好衝着她吐了吐舌頭,然後湊到秦靈桑面前,神神秘秘的說:“殿下,您猜宮裡又發生什麼了!”
對於簡好的無禮,秦靈桑沒有追究,擺手讓邱玥去沏一壺茶,原先的茶已經涼了。而後,她問簡好:“發生什麼了?本殿猜不到啊。”
簡好鼓了一下腮幫子,說道:“殿下,今兒早晨有浣衣局的宮人去井口那裡打水,水打上來後她聞到了惡臭味,然後她往井裡面看了一眼……”
說道關鍵的地方,簡好停了下來,秦靈桑疑惑地看着她。
簡好渾身抖了一下,接着說:“原先六皇子從臨宮的大宮女季畫,死在了井裡,屍.體都泡發了,樣子很難看。奴婢剛好在近處,聽見驚叫聲就過去了,還悄眯地去看了一眼,差點沒把奴婢昨天吃的晚飯給吐出來……”
秦靈桑問:“季畫?”
“嗯。屍.體被泡發了,但是眉目間還是可以看出來她是季畫的。”
“屍.體是怎麼處理的?”
簡好舒了一口氣,說:“有司刑司的人來,是他們把屍.體撈上的。他們撈上來後,就帶走了。”
“嗯。”
邱玥端着一壺茶從外面走進來,說:“公主,司刑司有人求見。”
“嗯。”
秦靈桑拍了拍鬆鬆的背,鬆鬆擡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用頭在她的懷裡蹭了蹭,跳下了她的腿,窩到了它自己的小窩裡。
司刑司的人來,說得就是季畫的事情。
“殿下,屍.體已經被檢查過了,沒有外傷,也沒有內傷,基本可以確定不是他殺。”
“自殺?”
跪在地上的人沒吭聲。
秦靈桑用指尖扣着太師椅的扶手,問他:“不管她的身份是從臨宮的大宮女,還是二皇子的通房,你給我一個她會自殺的理由。”
“這……”
怎麼說都是說不通的,一個正常的有前途的人是不會做自殺這樣的事情的。
更何況季畫的前途是那麼光明,不管是繼續待在從臨宮做大宮女,還是去當二皇子的通房或者是侍妾,只要小心一點,她這一輩子都是不用愁的了。
“去查吧,私下裡查。不管查到什麼,第一時間告訴本殿。”秦靈桑說,“不用着急,可以慢慢來,本殿等着。”
聽着她的話,跪着的人覺得屋子裡有些冷,但是又控制不住自己,背後的冷汗在不住的往外冒。
不用多想,這一定是一個苦差事!
現在不管怎樣都是要應下的,“微臣領命。”
“去吧。”
秦靈桑坐在太師椅上,手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着扶手上的暗紋。
良久,她起身,叫來的邱玥。
“三皇子回來了嗎?”
“回了。”
秦靈桑點頭,擡腳往寢殿裡面走,同時還說着:“重新上個妝吧,素清一點的妝,一會兒去看看三皇子。”
邱玥給秦靈桑重新上了一遍妝,又給她綰了一個簡單大方的髮髻。
秦靈桑去庫房挑了一些補品,隨後出了平臨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