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半鐘,高數補考準時開始。不到一個小時,我把會做的就已經全都做完了。因爲是董莉幫我輔導的原因,大部分題目我都會做。即使不全會,也能踩出幾分。我把自己想象成改卷老師,從頭到尾算了下,保守估計也有六十多分。因爲開考後一個小時才能交卷,所以我耐不住地坐在位置上等着。按照考試之前跟阿豪的約定,我踢了踢坐在前面的阿豪的屁股。他便身子微微後仰,我稍稍前傾,小聲地將我寫的選擇題答案報給他。一個小時剛到,我就衝一般的交了卷子走出了死氣沉沉的考場。
剛出考場,我就興奮地開機,給董莉發了條報喜短信過去。
旅店裡,林雲健衣着整齊地躺在牀上看電視,董莉正在浴室裡洗澡。董莉的手機信息提示音響起,林雲健順手就打開看了看,而董莉也剛好用浴巾裹着頭髮從浴室裡出來。
“你有短信”林雲健看着董莉說:“一個叫李健的,他說高數會過,要請你吃飯。”
“呵呵••••••是他啊!”董莉陪笑着說:“她是我們班同學,前幾天在圖書館裡準備補考高數,剛好我這幾天去圖書館看書,就隨便教了他幾道題,他也太客氣了。”董莉沒敢跟林雲健說實話,她總覺得現在的雲健不像以前了。
董莉說完,便去吹頭髮,打算着一會兒帶雲健去石鼓路逛逛,順便在那裡吃午飯。好好珍惜他和雲健的時光,因爲雲健跟她說下午就得回廈大了。
我一直拿着手機,走幾步就看看董莉是不是給我回短信了。可是一直到了宿舍樓底下,也還沒有收到,心裡未免有點失落落的。本想再發個短信過去問她在幹嘛,想到昨天晚上她說有事,可能現在還忙着,就取消了念頭。再看一看時間,也已經快十一點。想想這兩天,因爲高數這麼苦了自己,於是打算吃點好的,慰勞慰勞自己。看到樓下的一輛肯德基宅急送的外買車,於是便走向石鼓路去吃肯德基了。
星期六的緣故,肯德基店裡早已是人滿爲患。門口的空地上,肯德基小姐正在教着一羣小布丁似的娃娃們跳肯德基的健康操。孩子們拙劣的操姿和喜氣聲,也多多少少爲這個擁擠的世界抹上了一筆精彩。
我推開了玻璃門,看見點餐檯前已經拖了三條長長的點餐隊伍,情不自禁的搖了搖頭。而目光也隨我的頭搖晃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和一個陌生的背影上。
在我右邊靠玻璃窗的沙發座位上,董莉正摟着一個男孩的胳膊,依偎在他身上。而男孩也一根薯條一根薯條,沾着均勻的番茄醬喂她。
他們背對着我,不知道我已經將他們的甜蜜盡收眼底。而僅從背面,我也已經感覺到了三分那男孩逼人的帥氣。
剛剛推開的門還沒被我關上,我挪了挪腳步走了出去。
石鼓路是集美區一條繁華的商業街。雖然比不上中山路那樣傲氣逼人,卻也能在週末吸引來許多想逛街的集美人。路兩邊像格子似的小商鋪裡,充塞着琳琅滿目的商品和絡繹不絕的顧客。偶爾一家門口有鏡子的商鋪,映出了默默走在街上的我,卻映不出只有我才能體會到的那團緊跟隨我的陰影。
不知不覺,我穿過了龍舟池,來到了嘉庚公園前的那片沙灘,一片小小的沙灘。一艘破舊的漁船擱淺在岸上,一隻白鷺昂首宇軒單立在船頭仰望!海是藍的,就是詩人筆下的那種藍!海灘邊人不多。一位中年男子雙手插在口袋裡,若有所思的站在海邊,偶爾一朵浪尖吻了他嶄新的皮鞋。這個沙灘有點奇怪,像是在最高處有一孔泉眼似的源源不斷的從裡面鑽出清澈的水,嘟嘟地,靜靜地,淌着,衝擊着沙灘,一彎彎淺淺的印痕。
我無力地攤坐在了沙灘上一塊廢棄的跳板上。其實董莉那天請我吃飯說我和某個人吃麪的習慣很像時,我就隱約的感覺到那個人是他男朋友。可是今天看到那個男孩時,心裡還是像擱了塊鐵似的,下墜的得很疼。昨天她匆匆地從圖書館離開,我也相信是因爲那個男孩。
此時此刻,我眼前映着的都是董莉的身影。和她在一起的時光,像打濁了的漿糊,黏在了我的腦子裡。想起了第一次看見她的那種嫵媚,想起了她被我塑料瓶踢中時的嬌憐,想起了輔導我數學時的那種幹練••••••
我想,我是喜歡上她了。
也不知道在那硬硬的跳板上坐了多久,只覺得此時屁股發麻。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沙子,短信提示音響了。滑開手機一看,是董莉的。她剛剛將林雲健送上了回廈大的公交車。
“對不起,剛剛纔看到你的短信。昨晚走後我就一直擔心,不過看到你的短信,我也就放心了。如果過了的話肯定是要嘉獎我的,星期四晚上我可教你教得很累哦。”
看到了董莉的短信,沉重的心情也多少釋放了些。雖然還是有點心酸,因爲我知道,她肯定不是纔看到我上午給她發的短信。但還是感覺暖暖的,幫我抵禦了海風帶來的寒氣。
我很想告訴他,我今天看到她和一個男孩在一起。可是我不知道,這條短信會給我們帶來什麼結局。或許帶來尷尬,或許帶來陌生,或許再也收不到暖暖的短信。既然她刻意在我面前隱瞞了她有男朋友的事實,那我也配合她繼續隱瞞下去吧。
“好哦,一言爲定。”我簡單的回了條過去,抓了把沙子揚向天空,轉身向學校走去。
高數補考完,一切的學習和生活又像上學期那樣步入正軌。十天後補考成績就出來了,果不其然,高高的71分讓我把高數這該死的東西狠狠地踩在了腳下。而阿豪沒那麼幸運,面臨着大學的第一門重修。
分數出來的那天晚上,我請董莉吃飯。按她的意思,我們又來到了那家快餐廳。她走在前面,徑直地朝着上次的座位走去。
周圍還是被以前的粉紅窗簾裹着,桌上的檯燈還是像以前那樣朦朧。只是眼前的女孩,雖然沒有一絲改變,卻總讓我覺得忽然陌生了起來。
吃着和上次一樣的牛肉麪,味道卻不如以前的鮮美。但我還是一根麪條不剩地吃完,我要好好珍惜這碗麪。因爲我覺得,和她也只能停留在面對面地相互吃頓飯而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