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尚出去之後, 程沐筠並沒有睡覺，他衝了個涼水澡，又躺在牀上許久, 才調節好心態。
甚至, 他還把燈關掉了。
暖色的燈光, 也會讓他想起剛纔那種繾綣的氛圍, 已經燈光下泛着健康光澤的肌膚。
程沐筠甚至能感受到皮膚上殘餘的觸感, 溫潤如玉，恰到好處帶着些暖意，一碰觸就讓人意猶未盡。
他睜眼, 盯着一片黑暗的天花板，嘆氣道：“系統, 我發現設定有問題。”
系統：“什麼問題？這不是你自己隨機出來的負面屬性嗎？”
程沐筠：“話雖這麼說, 但前幾年, 我是出國治療過這個毛病的。出院的時候，其實症狀已經在可控範圍內。”
在這個世界呆了一段時間後, 細節一點點清晰起來。
程沐筠在十五歲的時候，因爲嚴重排斥任何人的碰觸，被家裡人送出國去進行過心理干預。
出院的時候，其實他對於輕微的皮膚接觸已經有了些抗性，會覺得渴望接觸, 也會帶來心理上的舒適, 但不至於會像今天這樣, 完全失去理智。
程沐筠從來沒想過, 自己居然會有一天, 差點對個高中生做出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或許，要怪陸尚太配合……”
系統翻了個白眼, “得了吧，你就是饞他的身子。”
程沐筠：“統兒，你似乎已經放棄我了？我饞陸尚的身子對你也沒什麼好處吧。”
系統：“……，不就是懲罰世界加碼嗎？我又不受影響的。”
“那不是有你陪着我嗎，而且現在蕭屹川還那麼好玩，我覺得在懲罰世界度假挺好的。”
系統：“呵，沒正事的話，我休息去了。”
“等等，進度條怎麼樣了？”
系統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了，還有進度條這回事。
或許是這個世界的程沐筠太過佛系，基本不關心進度條的進展，導致系統也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一看之下，系統驚呆了。
“百，百分之五十？不對啊，這段劇情是怎麼回事？”
程沐筠笑了笑，沒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輕微的聲響。
這種地方的隔音不是太好，仔細聽的話，是可以聽到外面人的動靜。
程沐筠聽到了蘇皎和陸尚的對話，也聽到了蘇皎邀請陸尚去對面房間住。
他沒動，也沒阻止，卻起身倚靠在門口的位置，聽着對面開門的動靜，同時拉開了門。
陸尚跟在他後面進來後，程沐筠也沒說話，直接倒頭就睡。
今天這一遭，還是挺累的，作爲明日還有繁重學習任務的高中生來說，睡覺纔是最要緊的事情。
半夜，程沐筠睜開眼睛，準備去上廁所。
他一坐起來，差點被嚇了一跳。
隔壁牀上坐着個人，似乎在怔怔盯着自己的方向看。
“你幹什麼！”程沐筠一把拍開牀頭燈，對上陸尚亮晶晶的眼睛。
他眼神清明，一點也不像是睡過覺的樣子。
陸尚猛地被燈光一刺，眯了眯眼睛，慌忙解釋道：“沒什麼，換了個環境，有點睡不着。”
程沐筠：“……”
他一點也不相信對方這鬼話，此前程沐筠就從陸尚那裡聽過他的事蹟，假期打工的時候，睡在工棚了，工友此起彼伏地打呼嚕，他也練就了一手睡覺的好本事。
什麼換個環境睡不着，根本就是扯淡。
但陸尚眼神真誠，真誠到讓程沐筠都覺得自己是不是不應該懷疑，只得扔下一句，“你睡不着就下去跑兩圈。”
說完，起身進了浴室。
陸尚看着他的背影，默默在心裡回了一句，其實我是剛剛跑完上來的，跑了五圈呢。可沒有用，第一次跟程沐筠待在同一個房間過夜，這種興奮的感覺根本就無法退去。
陸尚不敢開燈，只能憑藉從未全部拉嚴實的窗簾縫隙中透進來的微光，盯着程沐筠的方向看。
明明什麼都看不到，他還是看了很久。
***
接下來的幾天，程沐筠爲了防止自己再次被誘惑，嚴格遵守了約法三章。
上完課就吃飯，吃完飯就做題，做完題就洗澡上前睡覺。
即便是同處一室，也絕對不和陸尚討論學習之外的事情。不得不說，這種策略是卓有成效的。
五天之後，集訓中心給他們放了個小半天的假，可以到省城去逛逛。
程沐筠對省城沒什麼興趣，陸尚本來也不想去，但被幾個朋友拉出去了。
於是，偌大的培訓中心安靜下來。
程沐筠在房間內呆了片刻，有些心不在焉。即便是在百無聊賴地做卷子，他依舊覺得不習慣。
明明房間裡只是少了個人，他卻莫名其妙地覺得空蕩蕩起來。
算了，下去轉一轉好了。
這個想法才冒出來，程沐筠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接起手機：“喂，你好。”
“小筠，我是周阿姨。”
“嗯，怎麼了？”
“小筠，我和你蘇伯伯現在在集訓中心門口，剛纔我們打小皎的電話，沒人接，就只好麻煩你了。”
“蘇皎跟同學出去玩了，可能沒注意手機。”
周素香有些遲疑，說道：“小筠，能不能麻煩你出來一趟？和……上次我拜託你幫忙的事情有關。”
“好。”
程沐筠下樓，出門，果然在集訓基地門口的馬路旁看到了周素香。
打完招呼後，程沐筠和周素香坐到了後座，開車的是蘇學勤。
看到這情況，程沐筠大概就心中有數了。
估計DNA報告是出來了，而且當年的事情，蘇學勤應該是查清楚了。
這種時刻，並不需要程沐筠這個晚輩開口。果然，車輛發動後，周素香開口了，“小筠，這次謝謝你了……”
她停頓一下，手有些微微的顫抖，“報告出來了，陸尚的確是我的孩子。蘇皎……是陸勁鬆的孩子。”
接下來，一片沉默，周素香眼眶發紅，似乎還有些難以接受。即便是此前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DNA報告放在面前的一瞬間，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怎麼會有如此自私可怕的人，只爲了自己的孩子，就讓他人骨肉分離。偏生當初罪魁禍首已經死了，蘇皎又什麼都不知道，完完全全地無辜。
周素香連恨意都不知該宣泄到什麼地方，真心實意地把蘇皎當親生兒子養了這麼多年，她也做不出把他趕回那個賭鬼身邊的事情來。
蘇學勤開口道：“行了，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怎麼妥善處理兩個孩子。”
程沐筠默默地抽了張紙巾，遞給周素香。
周素香過了片刻，整理好情緒，才說道：“過去的事情已經沒辦法了，現在我們打算先把小皎帶回去，給他做一下心理建設，陸尚這邊，就麻煩小筠你了。”
程沐筠：“……，我不太明白。您是怎麼打算的？”
其實陸尚是個很能適應環境的人，能在陸勁鬆那種人渣的荼毒下，成長爲如今的模樣，他的性格堅韌得很，不會因爲這點變故造成什麼影響。
周素香說：“我們討論過了，先告訴小皎這件事情，他現在年紀也不小了，如果他選擇留在蘇家，那肯定是要約定好和陸勁鬆切斷關係的，賭鬼絕對不能沾……”
程沐筠覺得這事應該是不用擔心，畢竟這個蘇皎並不是原裝的蘇皎，對陸勁鬆是不可能會有什麼父子之情的。
再加上蘇皎一心想抱陸尚的大腿，即便是認親劇情提前了，兩人相處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程沐筠點頭，“嗯，那陸尚呢？”
蘇學勤說道：“現在他還在集訓，就先不要告訴他了，等我們把陸勁鬆的事情處理完，回去的時候在告訴他吧。”
這個安排，的確是最妥當的。
周素香輕聲說道：“小筠，你是陸尚最好的朋友，麻煩你這段時間，多和他聊聊，免得之後他心裡多想什麼。”
程沐筠：“……，我和他也就是這段時間才熟悉起來的，算不上最好的朋友。”
周素香微微一愣，說：“可他的朋友圈，差不多每一條都是跟你有關的內容啊。”
程沐筠根本什麼都沒看到過，他加了陸尚的微信，自然也看過對方的朋友圈，都挺正常的，隔三差五發點高中生日常而已。
現在看來，根本就是把他給單獨分了一組吧。
“……”
“我打個電話，問一下他們在哪。”
二十分鐘後，程沐筠在一個商場的奶茶店裡找到了正在休息的幾人。
地點，是陸尚告訴他的。
過去的時候，奶茶店裡陸尚單獨坐在一個角落，其他人則是擠在另一桌，挺奇怪的。
程沐筠走過去坐下，陸尚立刻推了一杯奶茶過來，“檸檬茶，三分甜。我記得你不喝奶茶，只喝這種，對嗎？”
“謝謝。”程沐筠甚至沒問，陸尚是從哪裡知道的，反正，這段時間他已經習慣了。
喝了口檸檬茶，程沐筠問：“蘇皎呢？”
陸尚本來興奮的表情，頓時消失，撇嘴說道：“怎麼一來就問他？”
程沐筠一臉淡然，“我就是來找他的。”
“唔。”陸尚垮下肩膀，擡起下巴示意，“在那邊，我還以爲你不喜歡吵，特地守着這個角落的位置等你過來呢。”
他的沮喪太過明顯，明顯的鐵石心腸地程沐筠都不忍心了。起身的時候，程沐筠擡手，揉了揉陸尚的頭髮，“我過去跟他說句話就回來。”
噌的一聲，陸尚的眼睛又亮了，點頭，“快去快回。”
程沐筠忍不住，笑了一下，這纔去轉告蘇皎，周素香和蘇學勤來接他的事情。
那天之後，蘇皎就離開了省城，而程沐筠和陸尚依舊留下來繼續集訓。
一切看似風平浪靜，程沐筠沒有從周素香或者是蘇皎那邊，再看到任何有關抱錯孩子這件事情。
而陸尚那邊，似乎也沒有接到陸勁鬆的電話。
看來，蘇家應該是以雷霆手段，把這件事情處理妥當，只等着陸尚回去之後，就能安心回到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