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勢雄偉,樹木蒼鬱,石壁染苔,竹林沁水,百里雪躺在青草地上,還是保持着雙手枕於腦後,翹着二郎腿的妖嬈姿勢,“綺心啊,你說這麼多年,你這廚藝怎麼就沒有半點進步呢?烤出來的東西能吃嗎?還要本郡主親自指導?”
綺心一張白淨的小臉上滿是黑乎乎的菸灰,薰得眼淚都下來了,滿腹牢騷,“天底下有你這樣的郡主嗎?動不動就跑到荒山野嶺烤東西吃,以後郡主嫁到了韓家,定然要把韓家鬧得雞飛狗跳。”
琛哥哥?百里雪心底劃過一道異樣,眼眸中波光凜凜,忽道:“綺心,你有喜歡的人嗎?”
綺心一邊滿頭大汗地燒火一邊道:“沒有啊,郡主,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真是個無趣的丫頭,百里雪暗自搖頭,天邊一輪紅日正在緩緩西斜,將天空染得通紅,色彩繽紛,變幻無窮,宛如鮮豔奪目的彩鍛,將天空裝飾得瑰麗輝煌。
夕陽無限好,百里雪站起身,拿起隨身攜帶的長簫,百尺梧桐畫閣齊,簫聲落處翠雲低。
簫聲彷彿浸潤了巫山靈雨,飽含了冰泉之水,又如三千銀河靜靜流淌,不知誰家飛燕,檐外翩翩?不知誰家兒郎,舉世無雙?
攸然間,不見秋水長天色,不見鮮衣怒馬少年郎,似乎有淚在風中隱隱流淌。
這樣絕美的簫聲,讓綺心聽得入神,眼眶氤氳,連火堆熄滅了也渾然不覺。
許久,直到風中只剩嫋嫋餘韻,綺心回過神來,擦着眼淚,抽泣道:“郡主,爲什麼每次聽你吹這首曲子的時候,奴婢總會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感覺?”
百里雪莞爾一笑,朱脣輕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真好聽,這是什麼曲子?”
百里雪道:“《月出》,講的是一男子思念女子的故事,我有次聽哥哥吹過。”
王爺?綺心好奇道:“王爺是在思念王妃嗎?”
百里雪斜斜橫她一眼,似笑非笑,“看來是本郡主對你太縱容了,以致竟敢胡亂揣測王爺的心思了?”
綺心自知失言,忙不迭道:“奴婢知罪,奴婢還是去烤東西吧!”
百里雪收回綺思,目光落在光滑溫潤的長蕭上,哥哥是鐵血軍旅中人,很少侍弄這些歌調的溫柔旖旎鄉,唯有那一次,他長身玉立,簫聲嗚咽,讓她記憶深刻。
後來,她試圖再奏那首《月出》,雖然同樣妙絕,同樣讓人聞之落淚,卻總少了哥哥那種清冷孤絕纏綿入骨的獨特神韻。
她也曾好奇,也曾問過哥哥,哥哥只是淡淡一笑,“阿雪,你還小,很多事情還不懂,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她當然不服氣,她最受不了的就是哥哥這副永遠高深莫測的長者模樣,可無論她再怎麼追問,哥哥都閉口不言,從此也再不聞他的簫聲。
百里雪沉浸在往日的回憶中,綺心重新生火烤雞,九仙觀的後山雖有禪房,可什麼吃的也沒有,又不像在觀裡有人專門送齋飯,只能自給自足,好不容易抓了兩隻野雞,無奈廚藝實在差強人意,不過在郡主的耐心指導下,折騰幾次之後總算像模像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