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妃走到他面前,緊緊盯着他的眼睛,質問道:“琛兒,你是真正的天之驕子,身上流着最高貴的血液,你甘心在韓家做一個人人可欺的庶子嗎?你甘心被韓平那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永遠踩在腳下嗎?”
看着母親眼底燃燒的火焰,韓琛心底涌起的不是感動,而是憤怒,原來,他一直都被最親近的人矇在鼓裡,有種撕心裂肺的痛楚,“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爲什麼?”莊妃的聲音陡然凌厲起來,“身爲人子,你不爲枉死的父王報仇,反而貪圖安逸,儘想着兒女情長,你是你父王唯一的子嗣,你忍心看着他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韓琛倔強不語,母親曾親口教導過他,這一輩子不求他飛黃騰達,出人頭地,只要安穩一世就好,可是,同一個母親,卻是如此陌生,陌生得令人害怕。
見琛兒悲憤的神情,莊妃並不意外,自嘲一笑,“當年我九死一生從東宮逃出,歷經千辛萬苦,爲了逃避追殺,我淪落青樓,不得不賣笑爲生,後來被迫委身韓德維,做了一個卑微的妾室,又終日被賈氏欺壓凌辱,你以爲,我甘心嗎?”
“可是!”韓琛咬牙切齒道:“你完全可以告訴我,爲什麼要在背後策劃這一切,把我逼上這條路?”
“告訴你?”莊妃縱聲大笑,“你終日沉浸在和江夏郡主的風花雪月之中,迷戀溫柔鄉,你捨得嗎?”
阿雪是韓琛的心頭刺,一提就疼,第一次見母親用這樣的口氣提及她,韓琛忽然也笑了,充滿自嘲,“江夏郡主?看來這麼多年,母親不是真的喜歡她,而是把她當做了在韓家生存的護身符?”
“你錯了。”莊妃臉上含着一抹機詭的笑,“我喜歡她,可是,你不要忘了,一個死裡逃生身上揹負着血海深仇的女人,是沒有資格喜歡與不喜歡的。”
“我真是低估了母親,以爲母親多年來安於韓家內宅,從不與外界相連,可我錯了,母親將我身份的秘密暗中泄露給父皇舊部,一心匡扶我復仇,又想盡辦法拆散我和阿雪,逼得我走投無路,不得不復仇,母親,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你。”莊妃陡然厲聲道:“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當初你讓韓德維向東瀾皇帝請旨求娶江夏郡主,他接到皇上密旨,改爲翌陽郡主,實話告訴你,韓德維沒有那麼聽話,他另有打算,並不打算遵旨。”
什麼?韓琛的心猛地一沉,那次他與阿雪失之交臂的錯過,讓他痛徹心扉,見母親這麼說,忽然就明白了,冷笑道:“天高皇帝遠,江夏王身爲一方諸侯,江夏明珠的影響力遠超一個不得寵的翌陽公主,所以韓德維不願開罪江夏王,思來想去,還是想和江夏王拉近關係,是母親私自改了求親的摺子?”
“真不愧是我的兒子。”莊妃平靜道:“韓德維不知道,我有一手可以模仿他人筆跡的絕技,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完全可以以假亂真。”
“而韓德維事後雖然起疑,卻並未追究,因爲他怎麼也想不到母親身上去。”韓琛的心情複雜莫名,悲愴道:“而且,畢竟是皇上密旨,所以,他乾脆將錯就錯了,母親,原來是你親手把阿雪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