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們海城,似乎每個人都很勢利,就連酒店的服務員,一般看誰特別‘款爺’一點就對誰格外熱情一些。
樑笙剛坐下,服務員就將一本巨大的菜單放在他面前,而我們其他人則兩個人合看一張紙質的小菜單。隔壁喝酒的聲音越來越大,吵得我根本靜不下心去看菜單,直接推給方瑩讓她點。
方瑩倒是很照顧何非墨面子,每點一個菜都詢問一下何非墨的意思,何非墨回答了幾句都可以以後,便乾脆說:“我不挑食,你們點吧,不用跟我客氣。”
樑笙靠在椅子上舉着菜單,將每一道最貴的招牌菜全都念了一遍,導致服務員記起來都有些跟不上,最後乾脆傻愣愣的問:“這些全都要?”
樑笙不置可否:“不可以?”
服務員笑着點頭彎腰:“當然可以,幾位稍等一下,我這就下去傳菜。”
何非墨請客,樑笙顧自坐上主人位本就霸道了些,還一點也不顧忌的點了這麼多我們五個人根本就不可能吃得完的菜,連我初出茅廬的人都看出來箇中奧妙,更何況是久經職場的方瑩和劉大偉。
方瑩性子比較直爽,有什麼就說什麼,從來不藏着掖着,她見此狀,一邊給自己的杯子裡倒水,一邊陰腔怪調的開口:“樑總,最近集團應該挺忙的吧,您怎麼有空來跟我們這些下等員工同桌吃飯啊,太折您身價了。”
樑笙什麼風浪沒有見過,方瑩這點小心思,他隨便瞄一眼就心知肚明。他笑了笑,隨口答:“這裡沒有樑總,你們只當我是普通同事就好。”
他說‘這裡沒有樑總’的時候,我心裡莫名一抽,還以爲他緊跟着要說這裡只有沈言的男朋友呢,還好他沒這麼說,他要是說了,我以後在非也可是沒法待下去了。
劉大偉明顯是比方瑩多了些心思,他知道兩個人都是領導,誰也不好得罪,所以乾脆埋着頭喝茶,等菜上來,又繼續埋着頭吃菜。
幸好是大圓桌,足夠擺放二十道菜,樑笙差不多點了二十五個,有的光一份就至少是七八人份的量,怎麼都是吃不完的。這種事情上,我倒是覺得樑笙有點小孩氣了,我比較見不得浪費太多的糧食,我是從小跟外婆一起長大的,外婆教我最多的就是一些傳統精神,勤儉節約是最基本的。
如果只是我和樑笙兩個人,我就開口數落他了,可是還有其他三個人在場,我也不好掃他的
面子。當然,要是隻有我和他,也就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何非墨望着這滿滿一桌菜,怔楞了幾秒,遲遲沒有動筷子。方瑩以爲他被氣得吃不下飯,就說:“何總,吃吧,反正也點了,不吃浪費。”
樑笙刻意將一盤魚轉到何非墨面前,“是啊何總,工作什麼有什麼不順心的吃飽之後再想也不遲。”
何非墨抿了抿脣,淡淡道:“我不吃魚,謝謝。”
“噗。”我正在喝鯧魚湯,嗆得我差點將湯水全部噴到桌子上。我第一反應就是不吃魚?這桌上目前上的十幾道菜裡就有五道是魚了。還有,不吃魚?不吃魚爲什麼每週三都要出海釣魚?
樑笙連忙抽了兩張紙巾作勢就要替我擦嘴,被我條件反射給擋了下來。隔壁突然有酒杯掉落在地上破裂的聲音,整個包廂登時都安靜了數秒,因此方瑩的聲音也顯得格外突兀:“唷,看起來樑笙跟沈言的關係很不一般吶,該不會那些傳聞都是真的吧?”
隔壁忽然有樂動靜,一個有些粗粗的男音道:“我好像聽到了兩個熟悉的名字。”
這聲音我是怎麼也不會忘得,金總。
果然,緊接着,金總就舉着酒杯搖搖晃晃的繞過屏風朝我們這桌走來,“喲呵,我說怎麼聽着聲音有點耳熟呢,敢情是樑總和沈小姐呢,呀,何老闆,你也在啊,稀奇了稀奇了,你們仨竟然同桌吃飯,這要是傳出去,可不是個頭條嗎?”
樑笙和何非墨對視了一眼。樑笙先開了口:“金總,看來您最近的生活多姿多彩啊,怎麼,最近生意順風順水了?”
金總喝了一口酒,在樑笙那邊位置坐下來,“別跟我提生意,拜你所賜,我城西的場子又被封了。”
金總大概是喝多了,這時候頭腦不怎麼清醒吧,聽他話裡的意思,是知道了樑笙在從中作梗,可是他爲什麼會這麼心平氣和的坐在這裡跟樑笙聊天,依照他的脾氣,怎麼着也得掀了我們的桌子吧。
樑笙拿起面前的茶壺,往金總杯子裡倒了些茶:“金總我看你是酒喝多了,什麼場子什麼拜我所賜,我怎麼聽糊塗了。”
“呵呵樑總可真會說笑,要不是樑總通風報信,工商局的人怎麼會找到我那?”金總打了一個隔,金邊眼鏡框耷拉在眼前,臉上的皮膚看上去油膩膩的,惹的我一陣噁心。
樑笙笑了笑:“金總高估我的能力了,憑我
一面之詞,怎麼可能干涉的了工商局的工作。”
工商局,我忽然想到前天回家,有兩個叔叔來找我爸,他們當時似乎是跟我爸說了什麼事,我爸說回去考慮一下,不知道會不會跟這件事有關。
金總氣的猛拍桌子,酒杯震到地上被摔了個粉碎,咬牙切齒道:“媽的,工商局那羣鱉孫子整得老子傾家蕩產了,給老子逮着機會看我不弄死他們,媽的!”
樑笙當時就下意識的看了我一眼,接着便轉過臉去勸慰金總:“工商局拿着國家的錢自然是替國家辦事,這是人家本職工作,你也怨不得他們,要怪就怪你自己,你若是光明磊落了,怕誰查?”
金總的脾氣根本聽不下去這種話,直接站起身,一腳踢開椅子,拉開了嗓門說:“樑笙,我是看在樑默華的面子上跟你說幾句客氣話,你別給臉不要臉反倒蹬鼻子上臉。”
金總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居然還會幾句俗語。他話一說完,身後便衝過來幾個看上去就像地痞流|氓似的男人,其中一個直接道:“金哥,你還跟他廢話什麼,這些生意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虛僞的很,你一句話,咱們哥幾個隨時都可以上。”
我一聽,驚了,這是要打架的意思嘛?
他們那班人個個面紅耳赤明顯都喝多了酒,保不準真會打起來,我桌子底下拉了拉樑笙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樑笙眉一挑,說了一句很有深意的話:“金總,以前在上海那會,你不也被人封了場子麼,那時候你貌似也懷疑過我爸,後來那件事怎麼樣了?”
金總彷彿頓時清醒了,渾噩的眼神裡多了一道光,他眯了眯眼:“你怎麼知道?”
樑笙站起身子,兩手插進褲兜裡,淡定從容的開口:“當時那件事可是轟動整個上海的,要不是我爸找人暗中調查,查出最後出賣你的是你自己身邊的人,你怕是要咬着我爸不放了吧?”
金總推了推眼鏡,嘴脣有些顫抖:“哼,你們只知道我一槍斃了我那個跟了我二十多年的好兄弟,你們又何嘗知道他死的有多冤!”
“金哥!”後面有男人想上來攔着金總,被金總反手推了開,繼續道:“你以爲外面流行的說話纔是真相嗎?就像當年凌友懷的死,警察都說是意外,事實呢,還不是仇殺!”
“你說,什麼?”樑笙驚訝的皺眉,語氣有些生硬:“你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