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人笑起來,陽光下,他的眼神清澈乾淨,笑容也很燦爛。
“你說得倒也有道理。”他眺望了一下碑林,“尤其是在這種地方遇上,確實有點瘮人。”
“是,是啊。”我順着他的話說。
“你來這裡看……”他頓住,用詢問的眼神看我。
“一個故人。”我含糊道。
“我來看一個朋友。”他的聲音很溫柔。
我只想盡快結束對話:“我先走了。”
他伸出手:“我叫於北庭,很高興認識你。”
我下意識的就退了一步,他看起來很友善,也很陽光。然而,我很確定,他就是半年前那個人。
“你,你好。”我仍舊害怕,但我不想讓他起更多的疑心,於是顫顫的伸出了手。
他的手掌很寬大,指甲剪得齊整乾淨,肌膚細嫩光滑。看起來,他是一個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大約握了三秒鐘的時間,他鬆開了我的手。
“改天你方便的時候,我可以請你喝杯茶嗎?”他笑笑的,“我的意思是,或者換一個場景,你會發現我其實是一個不錯的人?”
“不用了不用了。”我嚇得脫口而出。
“我看起來就那麼象一個壞人嗎?”他很難過的樣子,只是瞬間的功夫,他又笑起來,“好吧,那就當我什麼也沒說。”
“不好意思。”我感覺手心全是汗。
“沒關係,有緣自然會再見!”他略偏頭看我,揮了揮手後轉身大踏步的往公墓裡面走去。
有緣自然會再見?我的心臟“咚咚”跳着得厲害,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碑林之中好一會兒我才轉了身。回到車上,我沒有急着啓動車子,而是靠到座椅上思索起來。
從昨天下午到今天,我已經三次見到他了。除了昨天晚上他是刻意來找我的,另外兩次見面都是巧合遇到。
北陽市這麼大,這樣的巧合顯得蹊蹺。可我也沒有證據能證明,這些不是巧合。
如果他是刻意接近我呢?他爲了什麼?
我望着公墓的大門,想着半年前那件事情。
那段時間,宴曉峰跟瘋了一樣迷戀浩瀚的星空,每個月的工資有大半都花在了買望遠鏡上和各種設備上,妄圖在一把年紀的階段把自己培養成中國的“哥白尼”。
我對天文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但受他的影響,沒事兒的時候我也會拿着望遠鏡到處望一望。年輕男人就是這麼無意間闖進我的鏡頭中的,他在另一幢樓,隔着沒拉嚴實的窗簾,我看到他手裡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刀,脣角扯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被他掐住脖子的那個中年男人一點一點倒下去,血流了一地。
重新回憶那一幕,我仍然心驚肉跳。努力壓住心頭的悸動,我分析年輕男人認出我的可能。想了又想,我覺得以當時的情況,年輕男人要用肉眼發現我的存在,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半年前他不知道我的存在,時隔半年,他更加不可能知道當初有人窺視過他。
這麼一分析,再遇他,好像還真的是巧合。
正想得出神,手中的響起來,驚得我差點將扔出去。定神後看了看屏幕,趙美如打來的電話。
“喂,美如。”我聲音有些發緊。
“南歌,南歌,我請你吃午飯。我剛纔去買體育彩票,中了八百塊耶,今天的運氣簡直爆棚。我在淮北路的湘情餐廳等你,你快來哈。”趙美如興高采烈的,她絲毫沒聽出我有什麼不對勁。
“哦,好。”我壓着胸口低低應了一聲。
掛斷電話後我便啓動了車子,倒車時我看到了左前面停着一輛銀灰色的帕薩特。
年輕男人的車?我幾乎沒有思索就伸手拿出了,然後我拍下了帕薩特的車牌。我有個關係不錯的朋友在交警隊上班,我想查一下年輕男人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