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把電話給她接吧，我跟她說。”我在深吸了一口氣後對我媽說。
“南南，你們倆姐妹關係那麼好。美如那孩子，一向大大咧咧的，從不記仇，你說你……她就算真的做錯了什麼，依我對她的瞭解，多半也是無心之過……”
“媽，你把電話給她。”我打斷我媽。這就是人的既定思維吧，趙美如在我媽的印象中那是那樣形象，於是我媽就認定了，過錯肯定在我。就算她有錯，也是無心之過。
“喂，喂，南歌。”趙美如哭着喊我，“對不起，南歌，我現在知道我錯得離譜，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美如，我原諒你，你要再哭了，你讓我媽清靜會吧，好不好？”我無奈道。
“真的嗎？”她立馬止住哭泣。
“真的！”我應道。
“那我晚上請你吃飯。”她說。
“我晚上和於北庭約了，改天吧，行嗎？”我問她。
“明天晚上，我請你和嬸嬸一起，好不好？”她追問。
“好，我答應你。我現在要去上班了，可以掛電話了嗎？”
“嗯，再見，南歌。”趙美如笑起來，然後切斷了電話。
我有時候真羨慕她啊，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她爲什麼就可以活得毫無顧忌？而我，總是有那麼多的顧慮？那麼多的彆扭？
我回了公司，沒想到，孟照來了。不但他來了，華東區的總監也來了。格子間裡又是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景象，大家看起來都是世界上最忙的人。
下午三點，召集了部門會議。
誰也沒有想到，在下午的這個會議上。華東區的總監會直接宣佈了一個決定，會議的次日，孟照正式調任b市，我和小陳作爲他的助手一起調往b市。
小陳跟着孟照走，大家都不怎麼意外，畢竟他一直很拼。我跟着孟照走，我估計十個同事有九個不服，剩下那個服的還是孟照自己。
小賈瞟了我幾次，我和她視線對碰時，她嘴角分明扯起了一絲不屑的冷笑。似乎在說，瞧你給得意的。
會議結束後，我和小陳留下來，孟照還有話對我們說。
我坐在椅子上，腦袋很混亂。去b市還是辭職？如果去b市的話，趙美如說不定會鬧得更兇。那就只剩一條路了：辭職。
小陳表態表得那叫一個擲地有聲，一對比，我是相當的心不在焉。
“趙小姐，你呢，什麼想法？”孟照問我。
“我？我沒什麼想法。”我故作無所謂的樣子，“還是覺得自己不能勝任。”
小陳對我投來詫異的目光，當着孟照的面這樣講話，我這是分明不想混了。
“你們都先出去吧，會有同事來跟你們交接手頭上的工作。交接完了，你們都可以提前下班。明天一早，到公司樓下來集合，會司有專車送我們過去。”孟照看了我一眼，收起了面前的文件夾。
我和小陳一起出了辦公室，走到辦公室門口，小陳頭略湊向我，道：“小趙，這是一個好機會，不要錯過。”
我笑了笑，不想多說什麼。
交接完工作後，還不到五點鐘。我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抱到監察室檢查過後，我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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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車，我把東西放到了副駕位，拿過準備給於北庭打個電話，孟照的電話先打進來了。
“喂，孟經理。”我接了電話。
“趙小姐。”他淡淡的語氣，公事公辦的態度。
“您說。”我道。
“你準備辭職嗎？”他問得直接了當。
“有這個想法。”我嘆氣。
“那也有一個月的流程要走，你還是得去b市。”他說。
我糾結的正是這一點，勞動合同擺在那裡。總不能只要求資方遵守吧，我不走流程，顯然就是違約，我不想賠錢。
“孟經理，你爲什麼一定要我去b市？”我問，就差更直白一點兒的問他是真的覺得我能力行，還是出於私人不可告人的目的。
“你爲什麼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他似乎有些不耐煩起來，“趙小姐，凡事不要想得太複雜，這對你思考問題有幫助。”
我沒說話。
“我就是通知你，明天早上不要遲到。如果你要辭職的話，麻煩你把辭職信發到我郵箱。我儘量向上級申請幫你儘快批覆。”他又道。
孟照話說到這個份上，我還真不好說什麼了。
“孟經理，我知道了。”我說。
“再見！”孟照掛了電話。
我有些悻悻的收起了，啓動車子。還沒到下班高峰期，路況很好，十幾分鐘的時間，車子就開到了我家巷子裡。遠遠的，我就看到趙美如挽着我媽的手往大廳裡面走。我鬼使神差般的，開着車從我家院子旁邊的另一條巷子拐出去了。開出了好遠一段路，我放慢了車速。
我本來想回家換套衣服，補個妝什麼的。但我真的暫時不想聽我媽和趙美如說話，我寧願這樣邋遢的去見於北庭的妹妹。
毫無目的了轉了兩條街後，我給於北庭打了個電話。他早就應該下了飛機，也沒給我打個電話。
“南歌。”他倒是接了我的電話。
“你哪裡啊？”我問他。
“公司，你偷偷跑出來打電話？”他笑問。
“不是，我已經下班了。”我也笑。
“這麼早？”他很驚訝。
“嗯啊，要不……我去你公司找你？”我心血來潮。
“行。”他遲疑了一下才應允了我，“知道路怎麼走嗎？”
“是不是你上次帶我去過的那裡？”
“沒錯，千萬別走錯路了，我現在沒空去接你。”
“你就等着我吧。”我掛斷了電話。
二十多分鐘後，我到了於北庭公司。前臺早早得到了吩咐，我報上名字，馬上殷勤的把我領到了專屬電梯口，還體貼的給我按了上行鍵。
我進了電梯，想着馬上能見到於北庭，心裡還挺高興的。沒一會兒，電梯便停了，出了電梯，左拐。於北庭的辦公室敞開着，我走到開口，探頭望了望，沒有人。
“於北庭。”我輕輕喊了一聲。
廁所門拉開，一個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我驚得差點轉身就跑，出來的那個男人是於北庭的三叔於浩同，那個對我詭異一笑的男人。於北庭居然沒告訴我。
今天的他一身黑色西服，頭髮特地打理過，就連面容都象是重新裝扮了一樣，跟那天在寺院裡看到的判若兩人。
“你，你好，三叔。”我心裡很害怕，但也還是禮貌的開了口，“我來找於北庭的。”
“他去開會了。”於浩同微笑着，“那邊坐，我剛好在泡茶。”
我心裡怕得要命，但腳步卻完全不聽使喚的跟在了他身後。
“三叔三叔。”清脆的叫聲，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姑娘穿着件米色的大衣跑進來，見了我，先是一愣，然後拍手叫起來。
“你是南歌姐姐，趙南歌，對不對？”
“你好。”我想了一下，猜她應該是於北庭的妹妹。
“我是於連雪，阿北的妹妹。”姑娘站到我面前，伸手就抱了抱我，“好開心見到你。”
我有些受寵若驚，生硬的回抱了一下她：“我也很高興見到你。”
“三叔，我不陪你喝茶，我要去做個面膜，晚上還要跟南歌姐姐去吃飯呢。”於連雪說完就往廁所跑去，到門口時回頭：“你們都不可以進來哦。”
“坐吧。”於浩同招呼我。
我挨着側面的沙發坐下了，看着他拆茶包。於連雪跟他說話還挺親暱的，應該平時的關係很不錯。同樣的兄妹，於浩同爲什麼會那麼古怪的區分對待？而且，他好好的跑到於北庭的公司來做什麼？
“父母身體還好嗎？”於浩同開口。
“好，挺好的。”我拘謹道。
“你外婆呢？”他拿過開水有條不紊的沖洗着茶具。
“也還好，就是眼睛看不見了。”我一緊張，實話就出了口。
於浩同看向我：“失明瞭？什麼時候的事。”
“有好長一段時間了，人老了嘛，就糊塗了，摔了一跤。動了手術，眼睛沒保住。”我簡潔的講了一下。
“在明嶽嗎？”他直起了身。
我猶豫了一下：“在我家。”
於浩同哦了一聲，有些怔神似的，好幾秒鐘他才低下頭繼續開始泡茶。
“您……認識我父母和我外婆嗎？”我故意問。
“認識。”他點頭，但沒再多說。
他不再說話，我也默默的坐着。隨後，他放了個茶杯到我面前，給我倒了一杯茶。兩個人沉默地喝着茶。
喝了五杯茶後，我不肯再喝了，於浩同也不勉強，自己接着喝。
“南歌。”他突然喊我名字。
我嚇了一大跳：“三，三叔。”我喊得磕磕絆絆的。
“你相信因果報應嗎？”他看着我，目光之中似有困惑之意。
“啊？”我覺得這個問題太莫名其妙了，他好好的問我這樣的問題做什麼？
“我入佛門多年，佛教中常言，作惡多端，必有報應。凡事結惡果，必有其前因。我瞧着這人間，確是很荒誕。作惡的人依舊過着人上人的日子，種了惡因的人，也並沒有吃到惡果。你說，是不是很荒誕？”於浩同慢條斯理的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