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胡琴琵琶與羌笛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爲何不可？”
章千月怒目看向對面這個待她如親女兒一般的中年男子。
“閨女啊，你想讓叔父丟了烏紗嗎？”。
“同樣是府尹，叔父就不能學學包公鐵面無私，連駙馬都敢鍘。我看你就是害怕權貴。”
別看章千月沒讀過什麼書，說起話來倒是一套一套的。
平常若是有後輩敢跟自己這樣說話，章顯臺非大嘴巴抽對方不可，可對於這個堪比親閨女的小妮子，他卻生不出半分脾氣，依舊苦口婆心道：
“官場裡面的彎彎繞你不懂，等伱長大就明白叔父的苦衷了。
還有你說那八王爺夥同公主盜竊京中官員府邸，且不說以他們的身份勾勾手指就有大把人將銀子送入手中，就算他們真的做了，你有證據嗎？
就憑那兩張畫像？”
“我的眼力很好，絕對是他們沒跑，只要叔叔將他們抓回來，嚴刑逼供……”
不待小姑娘說完，章顯臺就一把上前捂住了對方的嘴。
“一句好久不見就完了？”
王柄權也懶得再去聊那些煩心事，直接和路小仙喝起酒來。
藉着酒勁，王柄權開始吹起牛來，路小仙見狀笑而不語，王柄權隨即話鋒一轉道：
自打王柄權接手了暗衛，便知道了許多內幕，其中自然包括喜順卯兔的身份。
京城作爲王朝中心，最不缺的就是新鮮玩意，稍微有點本事的人都削尖了腦袋往裡鑽，試圖搏一個名聲出來。
小姑娘雖說身手了得，但終歸是孩子心性，聽到這個消息立馬將剛纔的不快忘得一乾二淨，一把接過章顯臺手中牙牌後，左看右看，眼睛都快彎成月牙了。
王柄權抓住一絲線索，急忙問到。
此刻見自家兄長似乎和對方很熟的樣子，蘇巧巧不禁狐疑起來，尤其是剛剛那句“好生想念”，讓她總感覺透着股不對勁。
二人坐定，王柄權開口詢問到。
“他的身份，你知道嗎？”王柄權繼續小心翼翼詢問到。
透過皎潔的月光，他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家鄉，看到大雪過後，一襲白狐裘的少女。
……
不過轉念一想，他就明白過來，正因自己當初出手幫助路小仙師徒倆，纔有瞭如今的託孤之舉。
我跟你講，當初就是聶神捕，也是十七才入的刑部，你現在才十四……”
入夜，喝大了的王柄權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路小仙搖頭苦笑，看了眼窗外的月亮，眼中閃過一絲追憶。
小姑娘說着，連忙給對方將茶水滿上。
王柄權突然看向對面路小仙，眼神曖昧。
“噗……”章顯臺一口茶水噴出。
變戲法的，耍雜技的，街頭賣藝的，哪怕一個捏泥人的，只要有獨家看門功夫，能在京城站住腳，那離發財也就不遠了。
“王兄也別太過介懷，陛下很新任你。一開始他是想找三公主地，因爲王兄你能力出衆又夠義氣，所以最終纔將這重任交給你。”
“你這話還是懷疑我的實力唄？實話告訴你，只要我在一天，老二就別想得逞。
老者含笑點頭開解道：“莊姑娘心善，一定能等到的。”
“雖說你是長得禍國殃民了些，能配上你的女子屈指可數，可也不能打一輩子光棍不是？”
如此說來，自己一開始就被算計得死死的。
說着，又再次轉過頭看去，此時王柄權二人已然轉過身朝酒樓走去，不知是巧合還是怎麼地，王柄權竟撓了撓屁股。
論噁心人的本事我不如他，但真正兒八經打起來，我能打得他跪地求饒。”
路小仙剛轉身走了沒多遠，就聽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王柄權朝蘇巧巧和小春子吩咐道，兩人聞言點點頭，轉身離去。
從始至終保持儒雅笑容的路小仙第一次表情僵住。他雖然不知道什麼叫“玻璃”，但從對方的語氣神態也能猜出大概，無非就是斷袖龍陽之類的意思。
王柄權自然不知妹子在想什麼，朝對面路小仙介紹道：
“這是舍妹，蘇巧巧。”
王柄權臉皮不由抽了抽。大姑娘找夫家嗎，還值得託付的人？
“你小子該不會是個玻璃吧？”
莫非……
不過話說回來，他身邊來來回回那麼些暗衛，跟趕集一樣，卻愣是一個都沒發覺，好不容易懷疑到小春子，結果到頭來還猜錯了。
雖然聽不清，但路小仙的羞澀模樣她是能看到的，此刻她如遭雷擊，僵硬回過頭。
當時王柄權看到名單都愣住了，心說這小子隱藏的夠深地，自己壓根沒看出來。
“王兄休要說笑。”
路小仙哭笑不得，卻又不知該如何辯解，這幅景象在王柄權眼中儼然成了默認。
再者說來，被你奉爲榜樣的聶神捕也是這般？動不動就嚴刑逼供？”
蘇巧巧點頭還禮，笑容有些僵硬。
“嗯，一時半會是不會走了，若是真到了走的那天……”
……
“老人家的胡琴聲，很好聽。”男子開口道。
女子搖了搖頭，“我想再等一個月，說不定，他會回來。”
王柄權雙手插袖，盡顯痞態，“走，找個地方喝酒去。”
老者見狀嘆息一聲，來到最後一人面前。他原本沒抱什麼希望，不成想那男子竟直接在木盤上放下一錠銀子。
路小仙點點頭，“二王爺和東罕的某位權臣有來往，這次舉兵謀反，或許也是那人暗中推波助瀾。”
“謝謝叔父。”
路小仙似是看出王柄權的想法，開解道：
後來賢兒當了皇帝，這監視也就沒有必要了，喜順反而成了用來試探你的了。”
“……”
王柄權面露苦笑，心想這些人都是怎麼了，王柄賢當初多正直一人，當了皇帝竟也學會算計人了。
蘇巧巧一步三回頭，一直想找出點蛛絲馬跡，只不過這場景落在其餘人眼中就變了味。
月色下，少女皮膚略黑，眼神異常清澈，輕輕舉起彎弓，對準了少年。
二人聊了半天，王柄權才終於想起對方還有個徒弟。
只要通過測驗，到時我再走走關係將你安排進去，你離四大神捕的位置不就更近一步了？
……
路小仙雖然年過三十，卻連女孩手都沒碰過，此刻聽聞對方調侃，不禁臉頰微紅道：
我們先是在珍建府落腳，喜順扮作叫花子，截取了東罕公主帶給二王爺的一封書信。之後又去了姑娘山的望石寨，那裡的白大當家雖是落草爲寇，卻仍聽命於陛下。”
“你倆先回去吧，我們去附近酒樓敘敘舊。”
蘇巧巧還是第一次遇到比女子還好看的男子，不禁睜大了雙眼，尤其對方這一笑，連她這個沒怎麼讀過書的人都不得不讚嘆一句，好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路小仙說到這裡，止住了話頭。
聽聞對方提起喜順的身份，路小仙微微一笑道：
蘇巧巧腦中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說到此處，章顯臺便閉口不言，含笑看向對面滿眼激動的侄女。
“試探我？”
只不過這番風味並非所有人都欣賞的來，=四周只圍了寥寥數人，當老者一曲奏罷，拿起木盤上前討賞錢時，本就不多的人又走了好幾個，木盤上也僅是多出可憐地兩枚銅板。
私下被稱呼巧巧的女子仍沒從震驚中緩過來，若有所思道：
“哦對了，怎麼沒看見喜順？”
幾人手下的曲子，透露着一股北疆獨有的粗獷氣息，如風沙吹面，這在曲風多婉轉婀娜的京城中，卻是別有一番風味。
……
王柄權聞言摸着下巴思索了起來，如果說三個崑崙奴是換楚裡夏安全，倒也說得過去，但楚裡夏涉險赴京是爲了什麼，莫非和這個交易有關？
想到這王柄權就不由一陣腦子疼，合着賢恩帝讓楚裡夏住在王府是這個意思，想讓自己探她的底。可那娘們古靈精怪的很，未必就那麼容易……
……
“等等，你是說你們去過珍建府，而且劫了楚裡夏的書信，那三名崑崙奴實則是爲王柄德準備的？”
老者聞言面帶笑意擡起頭，剛要道聲謝，卻發現那人已經轉身離去。
路小仙被瞧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知道對方這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女子聞言神情落寞地搖了搖頭，“到處打聽過了，沒人知道，那座戲樓也關門了。”
章顯臺自然開心，捧起茶杯喝了起來，此刻感覺茶水都甜了不少。
一聽到聶神捕，小姑娘瞬間安靜了，聶神捕破下懸案大案無數，可沒聽說那個是靠用刑解決的。
“於爺爺，今天怎麼這麼早就收工了？”
路小仙點點頭，“試探王兄是否是一個值得託付的人。”
他挪了挪屁股，離得路小仙更遠了。
路小仙年過三十，無論在王朝還是在北突，都該是抱孫子的年紀了。
“那我還得謝謝他唄？”王柄權翻了個白眼。
老者見到女孩，原本愁眉隨之舒展開來，面露笑意道：
“唉，最近這幾天生意不好，恐怕是做不下去了，莊姑娘你呢，找到要找的人了嗎？”
她現在愈發感覺二人之間有什麼問題了。
章顯臺見自己的勸說有了效果，從懷中取出一枚牙牌說道：
“聽叔父一句勸，別去招惹那位八王爺了。諾，這是我託刑部段大人搞到的牙牌，刑部有一場測驗，以你的身手通過應該不難。
路小仙聞言臉上浮起笑意，轉過頭看向身後男子。
“這次總該能在京城多待幾天了吧？”
“王公子，好久不見。”
王柄權這會總算明白過來，合着這傢伙算計夠深的，連東罕都牽涉在內了，他忍不住繼續問到：
“信上還講了什麼？”
樂隊總共四五人，爲首的是一名花甲老者，手中拉着一把在中原不常見的胡琴，其餘幾人則分別演奏琵琶羌笛等。
“姑奶奶啊，你饒了我吧，當初二王爺謀反刑部都沒敢說大刑伺候，你因爲一個偷竊就想對王爺用刑？
這會便有一支樂隊，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段拉起圈子，開始了表演。
剛剛王柄權路過此處，也被胡琴聲吸引，本想上前一探究竟，卻在人羣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見對方聽得入神，也就沒上去打擾，等一曲奏罷，這纔來打招呼。
之前剛來京城那會，生意也算紅火，一天下來能掙上不少銀子，可時間一長，新鮮勁一過，看客便愈發稀少起來，如今已經連續幾天入不敷出了，老者也打算離開這裡了。
路小仙禮貌一笑，“見過蘇姑娘。”也沒深究王柄權的妹妹爲什麼姓蘇。
“嗖”地一聲破空聲傳來，箭矢激射而出，少年有些驚慌，想要躲避，但緊接着身後傳來“嗷”地一聲慘叫，一隻躍起偷襲的草原狼中箭墜落在地。
“我讓他留在姑娘山了。”
“等我有朝一日做了神捕，一定要將那個八王爺繩之以法。”
大街上熙熙攘攘，三步外就已經聽不清談話了，再加上王柄權二人論人短長，所以特意壓低了聲音，不遠處的蘇巧巧更是什麼也聽不清。
就在這時，只聽小姑娘悠悠說到：
王柄權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腦袋裡卻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不可置信道：
少女扶了扶狐裘帽子，走到近前開口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顯然與老者相熟，開口詢問到：
王柄權笑道：
“不愧是路兄，我這個妹妹第一次見你就這般魂不守舍。”
“究竟怎麼回事，你這段日子做什麼去了？”
老者聞言嘆息一聲，說到：
老者不可置信揉了揉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剛那人似乎長了一張比女子還要精緻的臉龐。
京師街道上，表演完畢的老者準備收攤，這一上午除了那位公子賞的一錠銀子，再沒什麼收入了，零星幾個銅板還不夠攤位費的。
二人談話的功夫，飯菜已基本上齊。
路小仙歉意一笑，徐徐開口：
“王兄前往東南之時，皇上已經料到二王爺會造反，因爲害怕太子不是他的對手，便拜託我和喜順去鋪好後路。
“這可麻煩了。”王柄權小聲嘟囔着，認真盯着對方的臉看了一會後，面露糾結道：“其實，也不是不行。”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其實一早聖恩帝就知道我的存在，喜順也是派來監視我的。
“本姑娘自然不喜歡，脂粉氣太濃了，不過貌似有人喜歡。”
一旁的小春子這時察覺到了異樣，也當蘇巧巧是對路小仙一見鍾情，語氣失落道：
“巧巧你喜歡這一款？”
“路兄這段日子去哪了？讓王某好生想念啊。”
“主要是讓二王爺成事之後，不得傷害東罕公主，除此之外……好像還提及了一樁交易，不過沒有細說。”
“路兄，別說兄弟催你，你都這麼大歲數了，就沒想着找個心儀女子？”
“我們明天就要離開京城了，姑娘要一起來嗎？”
就在這時，一個五官清秀皮膚略黑的姑娘朝這邊走來。
“也不知道美男計管不管用……”王柄權內心思索着。
……
少年雖然有些緊張，但依舊回道：
“路權，你呢？”
月下挽弓射狼的女子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我叫莊寶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