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世:守望,彼岸(1)

第三世:守望,彼岸。

天的那一邊,雲朵變成了紅色。

海的那一邊,紅色的大陸出現在眼前。

船,不停的航行着,航行着,航行到了很接近彼岸的位置。

它停下了,它再也無力前行,它只能是靜靜的看着那一片美麗的殘紅。

天邊的殘紅,以及地上的殘紅,鮮豔的殘紅照耀了一個世界。

那個被稱作彼岸的世界,船,靜靜的守望着,守望着。

守望到了最後,那個世界,和自己又有什麼樣的關係呢?

舒夏冬慢慢的睜開雙眼,周遭的環境,從無邊無際的海洋和無比明亮又無比陰暗的天空一下子變成了昏暗的房間。

她伸出手摸了摸頭,頭已經不再痛了。也真是奇怪,這樣的劇痛,還是第一次出現過。難道是輪迴要經歷的傷痛?

在確定了頭不疼了之後,舒夏冬再一次擡頭看了一眼這房間。這房間,好熟悉,好像什麼時候到過。

舒夏冬再看了一眼牀邊,此刻殘夢正直直的趴在牀邊,安穩的熟睡着。

她暈了多久?

他多久沒睡了?

舒夏冬伸手摸了摸殘夢的頭,她好像依稀的記得,在她的頭痛不欲生的時候,有個人緊緊的抱住了她,而且還哭了。

不知道爲什麼,摸着這張臉,舒夏冬居然感覺到無比的熟悉,好像,很多年前就見過了一樣。這種感覺,在她第一次見到殘夢的時候就有過,只是,這種感覺,爲什麼會存在呢?

殘夢感覺到了周遭的一絲不對勁,緩緩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正好是這一張無比可愛的笑臉。而且,此刻,好像有什麼柔順的東西在自己的臉上滑動。

:“你醒了。”

看見殘夢睜開了眼睛,舒夏冬笑了笑,那張笑臉,真的很讓人懷念。

:“我睡了多久了?”

殘夢揉了揉眼睛,問道。

:“我也纔剛醒,不知道耶?”

舒夏冬還是露出天真的樣子,對着殘夢笑着。

傻傻的笑着的樣子,還真的挺可愛。

:“哦。”

殘夢摸了摸頭,慢慢起身。趴着睡着了,醒來後還真的有那麼一絲的難受呢?門外,冰冷的光芒照進來,或許出去一下會好受點吧?殘夢轉過身,拿起放在一邊的劍朝着門外走去。

:“喂!”

殘夢剛走了幾步,舒夏冬立馬喊道。殘夢迴過頭,還是一臉的冷漠。

:“我頭痛撞牆的時候,你是不是抱住了我,然後還哭了?”

那麼一張天真的臉,那麼的可愛,那麼的令人懷念。

:“想多了。”

說着,殘夢便朝着門邊走去。

:“那你爲什麼在牀邊守了那麼久,不就是怕我有事嗎?”

身後的舒夏冬繼續喊着,可是殘夢已經走了出去,這句話,像是沒有聽到一般。

——不敢回答你,同樣是怕你出事啊!

走到門邊,一股溼氣涌了上來,直直的撲打着鼻子。殘夢本能的朝着船板看去,果然,船板上是溼的,而且,大多數的人都處在驚慌中。

很明顯的,海妖又來過了,又有一些人被帶走了。這個世界,也就是這樣,永遠都充斥着無奈。

殘夢看着溼透了的一切,擡起腳慢慢的走向船頭。這些,他不想再看到,可是卻又每一次都在上演着。有時候想想,秋進入了輪迴,反而是一種解脫。至少她什麼都忘了,不會再爲那些事而憂傷了。相比,他卻還處在這份折磨之中,無法逃脫。

百靈鳥緩緩的飛過來,落在他的肩上。殘夢伸出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苦笑着。

:“怎麼,不去陪她了?上次她回來的時候不是挺殷勤的嗎,連我這個養你一百多年的恩人都給忘了,現在怎麼不像一百年前一樣了?”

百靈鳥叫了幾聲,揮動着翅膀拍了一下他的臉。他微微的露出怒意,隨後又露出了笑臉。

:“你這個任性的傢伙,真的不知道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殘夢撥弄了一下百靈鳥的翅膀,臉上的笑意,多了好幾絲滄桑。

:“那個她,誰啊?”

忽然,舒夏冬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殘夢的身後。她還是那一張可愛的臉,對着殘夢笑道。

:“還真是陰魂不散。”

殘夢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夠讓舒夏冬聽到。

:“就那麼討厭我了。”

舒夏冬雙手背在身後,臉湊過去盯着殘夢的眼睛。這一副可愛的樣子,既像秋,又不像秋。

:“擺渡人,沒有感覺,更沒有討厭與喜歡。”

:“是嗎?也沒有喜怒哀樂?”

舒夏冬還是睜大着雙眼緊緊的盯着殘夢的眼睛,如此深邃的眼睛,還真的是看不出任何感覺。

:“是。”

:“那爲什麼,在我頭疼到去撞牆的時候,你會抱住我,然後還哭了?”

殘夢一時鈍住了,這樣的一個問題,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周圍陷入了沉默,死寂,難以言喻的安寧。百靈鳥不知道飛向了哪裡去了,沒了百靈鳥,沒了這個世界裡唯一的生靈,四周的死寂還真的挺讓人難受。

舒夏冬還是瞪着一雙水靈的珠子看着殘夢的表情,雖然,殘夢表情變化的很微弱,但是她還是看出來了。不知道爲什麼,心中會有這麼一種感覺,總感覺眼前的這個人她無比的瞭解。他的言行,他的心理,不管是哪一種,總感覺他是那麼的熟悉。

:“沒人抱住你,更沒人哭泣。如果你想問你爲什麼會出現在我的房間裡的話那我只能是告訴你,我是在你頭痛到暈了之後看着你一個女孩子就這樣躺在船板上不安全才把你抱到我的房間裡去的。這個答案,還滿意嗎?”

:“那爲什麼,你還在牀邊守護了那麼久?”

舒夏冬知道他在說謊,雖然她頭痛到已經讓她對周遭喪屍了一些感觸。可是實實在在的,那個時候有個人死死的抱住了她,然後還有淚水從她的臉頰劃過。那淚水,她肯定不是她的。而且,當時哪裡也就她和他,除了殘夢,不會有任何人。

:“我說了,你想多了,我待在牀邊不是因爲你所謂的守候,而是怕你醒過來亂動我的東西。你以爲我樂意爲了你就這樣趴着睡那麼久啊?”

:“爲什麼你要說謊呢?”

:“我爲什麼要說謊?”

舒夏冬臉上的笑臉漸漸消失了,她的語氣也不再那麼樂觀。

殘夢的表情還是那麼的冷漠,語氣還是那麼的冰冷。

也許,真的如他說的那樣,他壓根心裡就沒有她。可是,爲什麼,她總是有着那種奇怪的感覺。而且,那種感覺是那麼的猛烈,那麼的清楚,那麼的堅持。

但是,他說的挺對的,他沒必要說謊啊。

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而且這樣的堅持,明明很不受待見啊?

海水開始劇烈的涌動,又一種熟悉的感覺從心底生出。幾乎永遠不變的規律,海妖侵襲過後海族隨即而至,殘夢已經習慣了。

他擡起頭,轉向屋裡,實在,他實在是不想見到海族帶走一個人亡靈進入輪迴的畫面。在沒有看到夏被帶走之前是如此,在看到夏被帶走之後亦是如此。

可是,剛走了兩步,他又轉過頭了看着舒夏冬。

要是,這一次她還是無法到達彼岸,那不是意味着將又一次失去她?

顯然,現在的舒夏冬注意力完全是被涌蕩的海水給吸引過去了。這樣的場景,她總感覺在什麼地方見到過,而且,心中不知什麼時候涌出的不安也絕對不是第一次了。可是,她到底是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場景呢?

:“他們說,之前出現了一隻巨大的妖怪?”

舒夏冬褪去了笑臉,癡癡的望着海面,對着殘夢道。

:“那叫海妖,不是妖怪。”

殘夢的語氣還是那麼的冰冷。

:“它帶走了很多人。”

:“那是他們的宿命。”

:“他們說,這船上,只有你能夠救他們。”

舒夏冬像是沒有聽到殘夢的話一般,繼續自言自語着。

:“我是擺渡人,只負責擺渡,不負責救人。”

很不安的感覺用殘夢的心底涌了出來,這種感覺,多麼像當年秋離開時的那種感覺啊。

忽然之間,殘夢竟然感到無比的害怕,他害怕舒夏冬消失,害怕舒夏冬被帶走。這種害怕,與兩百年前的哪一種不一樣。兩百年前,他想都沒有想過秋會離開自己的世界。而現在,他清楚的知道舒夏冬會離開,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當一切明朗,當知道舒夏冬一定會離開,殘夢心中的哪一種害怕就極度的猛烈。而且,他現在還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一百年後的那種空虛和孤獨,以及思念。明明他想要忘掉秋,忘掉這一張臉,可是,兩百年過去了,這一張臉非但沒有忘卻,相反,她還更加的清晰了。對於秋的那一份思念,經過了兩百年的洗禮不僅沒有被洗褪,它竟然還變得更加的猛烈了。

忽然之間,他居然開始想要去留住舒夏冬,留住秋,不讓她再次離去。

可是,三百年前琉璃的結局,血淋淋的教訓擺在面前,這樣的結果對兩人來說都十分的不好受。加之之前烙給予他的那個夢境,琉璃就那樣死死的抱着那個女孩,就那樣看着她在風中散去,那時秋不是一樣回不來。

強大的思念,最終還是輸給了強大的無奈。

殘夢手中的劍柄,此時已經被汗水浸溼。帶着無盡的思念,靜靜的看着最愛的人就在眼前而無法去觸碰,那種感覺,還真的是很不好受。

:“你這個人,還真是奇怪,不管怎麼樣都是一副冰冷臉,永遠都不改。”

舒夏冬還是很平淡的說着,表情中帶着一絲微弱的抱怨。

她這一副天真的樣子,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那麼的可愛。

:“哦。”

殘夢簡單應了一聲,隨後轉身就準備走向房間。

他實在是不敢再多留,他怕他真的會忘不掉。

海水繼續涌動着,不安又一次的降臨在了這艘船上,很多的人本就還未從恐懼中逃脫,這一次又死死的陷入了恐懼之中。

烙站在船頭,望着涌蕩的海水,已經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涌蕩,還能怎樣呢?反正身邊已經沒人可以帶走了。

猛的一聲巨響,一隻巨大無比的怪物涌出海面,這宛如龍一般,被稱作噬的怪物。

當它巨大恐怖的牙齒裸露在人們面前時,人們除了恐慌,還是恐慌。雖然剛剛經歷了海妖的襲擊,已經見過了不屬於凡界的巨大怪物,但是面對着這樣一隻恐怖的龐然大物,心中的恐懼還是絲毫不減。

人們四處奔跑,散作一團,一艘原本安安靜靜的船,又一次陷入了難以言說的混亂之中。

:“世事輪迴,琉璃,這終究是你我無法管的。”

烙仰起頭,嘆了口氣,隨後便繼續望着無邊無際的無望海。船板上上演的悲哀與無奈,他真的是不想再看下去,殘夢亦是如此。

噬慢慢的從海里涌出,跟船差不多大的身軀一下子佔據了廣闊的天空。它那雙巨大的爪牙在天空中揮舞着,似是要撕裂這艘船一般。

朔海站在它的頭上,露出桀驁不馴的笑容。他的旁邊,還是之前的那個人,似乎每一次,他的身邊都有那個人,那個人應該是他的護衛吧?畢竟一個皇子,沒一個貼身護衛,還真的是有些說不過去的。

噬和朔海相繼出現之後,其餘的海族士兵也隨即從湛藍的海里涌現出來,將這艘船死死的圍住。一個個長着古怪臉型的怪物站立在船的邊緣,使得人們竟然沒有一個敢朝着邊緣靠近。

:“他們有危險!”

舒夏冬喊道。

:“他們只是會被帶入輪迴,不會有什麼事。”

:“爲什麼要被帶入輪迴,難道還要再經歷一次這個世間的苦難嗎?爲什麼你們可以享受永恆的壽命,可以享受永恆的安寧,而我們只能一次次的經歷生離死別!”

舒夏冬喊完,隨即立馬衝了過去,衝向了人羣。

:“那個世界,難道不好嗎?”

殘夢擡起頭看了看天,再看了看船板那邊。

船板上,那麼多的亡靈都是士兵。估計,此刻的凡界還處在動亂之中吧?凡界,還真的是隻有痛苦吧?

舒夏冬衝了過去,就這樣衝向了那羣怪物。這樣的畫面,怎麼有那麼一絲熟悉。三百年前,秋也是這樣衝向海妖的吧?

秋,回來了?

秋,再也回不來了。

一滴淚從殘夢的眼角滑落,淚中隱藏着一把刀,很鋒利的刀。那把刀猛的將殘夢的心臟割傷,割出一道很深很深的疤痕。猩紅的血液從疤痕裡面涌出,可是,殘夢已經麻木了,他再也感覺不到那種疼痛了。

又要看着她從自己的眼前消失,又一次?

忽然,殘夢的眼前一黑,他什麼也看不到了。

四周陷入了黑暗,難以言說的黑暗。那種黑暗,像是永恆的虛無。無邊無際,觸摸不到,也看不到任何光或者實物存在。他就這樣,在黑暗中不停的飄着,飄着。

殘夢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這個世上,不管是什麼樣的生靈,對於虛無充滿的也只能是無盡的恐懼。不然上天也不會將墮入虛無作爲一種嚴厲的懲罰。殘夢喊着,叫着。可是在這無盡的虛無裡,他的叫喊是那麼的無力。

他想要伸出手,抓住一絲光芒,沒有光芒來讓他抓;他想要伸出手,抓住任何一樣東西,沒有東西來讓他抓;他想要伸出手,製造一絲光芒,他的能力在這裡顯得那麼無力。這個世界,或許是另外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或許就是那個虛無。

可是,他又是怎麼到達這個虛無的呢?

明明他一直是待在船上的呀?

忽然,前方開始慢慢的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光芒。雖然很微弱,但是在這永恆的虛無之中,也是非常的明顯的。

殘夢順着哪一絲光芒慢慢過去,光芒越發的明亮,而且,光芒中心的位置也越發的清楚。好像,是一個人,一個穿着白衣服的人。他的懷裡,好像還抱着一個人?

殘夢繼續不停的靠近着,靠近着,突然,他又不在靠近,而是恐懼的看向前方。

只見光亮的四周,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無數只巨大無比的觸手,就在這虛無之中。海妖?難道這裡就是海妖最終停留的地方,無望海底部的永恆虛無。

無數只巨大的觸手慢慢朝着光亮伸去,纏繞,包圍,然後死死的將光亮圍繞在了裡面。一瞬間,光亮消失了,四周又一次陷入了永恆的黑暗。

殘夢立馬感覺到更加無助的恐懼,本來以爲的哪一絲微弱的希望,就這樣慢慢的又被堙滅,還真的是不好受。

突然,光亮又一次出現了,而且是透過一隻只巨大的觸手噴射出來的。比剛剛還要明亮,比剛剛還要清楚。

殘夢仔細的朝着哪裡看去,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見,此刻所有的觸手都定住了,沒有再纏繞,也沒有褪去,而是直直的定在了哪裡。然後,光芒猛的加劇,緊接着,哪一隻只巨大的觸手像是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在一瞬間切割掉一樣散落在了無盡的虛無之中。

然後,光亮中的那個人越發的清晰。那不正是兩百年前的那個白衣男子嗎?而他懷中的那個人,似乎此刻也已經很明朗了。

——秋。

這是兩百年前的夢境,兩百年前那個白衣男子幫助秋進入輪迴的夢境。

可是,這個夢境是誰留下的?又是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讓他進入這個夢境?而且,這樣不知不覺的讓他進入夢境,不經歷絲毫痛苦,這個人的實力該是怎樣的強大。要知道,當初烙讓他進入琉璃那個夢境的時候他可是經歷,無法想象的疼痛才進去的。

:“爲什麼要幫我?”

秋瞪着那一雙水靈的眼睛,問道。

:“有個叫做殘夢的人讓我救你。”

男子的臉還是那麼的冷峻,語氣還是那麼的冰冷,看不出絲毫的情感與光芒。

:“殘夢,別在我面前提這個名字。”

秋把臉別過去,看向另外一邊。明明是一句帶着憤怒的話,可是她的臉上卻透露着一絲的憂傷。

而殘夢,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心中也是一陣疼痛。那個時候,她已經那麼討厭他了嗎?原來,他在她的心裡,早就一點都不重要了,所以纔會爲了一個相識沒多久的凡界的男子離岸放棄陪伴了她那麼久的他。

殘夢將想將臉別過一邊去,好讓哪一種令他難受的臉出現在腦海裡。可是,腦海中卻有另外的一個聲音在告訴他,讓他堅定的看下去。那個聲音,他竟然是如此的信任,好像,那個聲音的發出者,就是以前的他。

:“你爲什麼不願意提及這個名字。”

白衣男子依舊冰冷的問着。

:“因爲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他,已經不再是我熟悉的那個他。”

:“那你呢?”白衣男子依舊是十分冰冷的問着,語氣是那麼的冰冷,宛如一把把刀刃。秋面對這樣冰冷的語氣,以及這句話,竟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那你呢?你還是以前的那個你嗎?你覺得你變了沒有?”

:“我……。”

:“其實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爲什麼變了,他爲什麼會變。只是你已經習慣了拿他當朋友,所以也沒有在意,更沒有去在乎他變的原因以及方向。你知道他爲什麼要去當擺渡人嗎?因爲你當初對琉璃說過,希望琉璃回來之後能給跟你講講一些來自凡界的故事。所以,他選擇了當擺渡人。你也知道,他從不喜歡求人,而冥界已經有五千年沒有過女擺渡人了。他也是爲了你,去求了師傅,求了冥王。”

:“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秋瞪大着雙眼,她眼中的光芒,是那麼的明確,貌似一個深深埋藏的寶藏就這樣被人挖了出來一般。

:“我說了,你知道的。你知道他爲什麼要這樣做,你也知道他在你心中的位置,只是你一直在欺騙自己。其實,你從一開始喜歡的,就只是他而已……。”

殘夢的眼睛一下子瞪的十分的大,這句話像是一隻巨大的錘子,在心中猛的一錘,引起了無比巨大的跳動。一時間,心中的長河決堤了,河流不停的流出,心中發起了從未有過的洪澇。

這句話,他等了很多年很多年,可是它一直不肯出現。而現在在夢境裡出現,還有意義嗎?

:“而至於你對於離岸所產生的那種依賴,僅僅只是對琉璃那種對哥哥的依賴。”

:“什麼意思,離岸,琉璃哥,依賴?爲什麼我會對離岸產生像是對琉璃哥那樣的依賴?”

心中的一處河流決堤,另外一條河流也隨之決堤。

忽然,殘夢的心中又出現了另外一個希望。按白衣男子的這句話的含義,琉璃沒死,可是,當初的他是被斬首的,魂飛魄散,不像秋是被海妖帶走,怎麼可能會進入輪迴。

:“生,未必生;死,未必死。輪迴之道,你準備好了嗎?”

:“你先告訴我,琉璃哥,到底死沒死?”

:“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反正還是要忘記。告訴我,進入輪迴道,你準備好了嗎?”

白衣男子語氣還是那麼的冰冷,那麼的讓人信服。

:“進入輪迴道之後,我會怎樣?”

秋彷彿也已經知道了那個答案,不再問下去。而是換了另外一個問題。

:“第一次,你會逐漸忘記殘留在你腦海的一絲對於殘夢微弱的印象。第二次,你會逐漸忘記關於冥界的所有感覺。第三次,你會徹底忘記殘夢,甚至那份感覺也會消失殆盡。也就是說,你將不會再愛他。”

白衣男子說完,秋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貌似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一般。隨後,慢慢的睜開眼,很堅定的說道。

:“準備好了。”

:“真的?”

白衣男子的語氣依舊是那麼的冰冷,沒有一絲情感。

秋緩慢的閉上眼,腦海裡清晰的出現很多的畫面。有一個,是小時候她搶了殘夢手中的一個玩意,殘夢坐在地上伴着鼻涕傷心的哭着、還有一個,是殘夢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她的身後,然後猛的抓起她的長髮,接着就朝着身後歡笑着跑去。她站起身,朝着殘夢怒罵一聲然後便追過去……。

秋伸出手,在臉頰上劃了一下,潤溼了。

是眼淚嗎?

她記得,除了當初琉璃的那件事之外,她從沒落過淚的。

或許真如白衣男子說的那樣,她從一開始,喜歡的就是殘夢。

:“真的。”

秋閉着眼睛說完了這句話,然後就那樣靜靜的等待命運的降臨。

白衣男子見她答完之後立馬伸出了右手,目光還是一樣的冰冷。

:“無道奧義,天道輪迴。”

說完,一道白光飛快的從白衣男子手中涌出,朝着秋飛去。一瞬間,無比陰暗的虛無彷彿像是被什麼巨大的力量強行給撐開了一樣,中間很寬的地方都被光明籠罩。

光朝着四周散開,然後又朝着中心聚合。每一次散開,光都會變得稍微微弱,每一次聚合,光都會變得無比明亮。

殘夢就這樣看着這一切不停的,此刻的他除了震驚還是震驚。這種程度的力量,一個可以玩弄生死輪迴的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光芒不停的從白衣男子手中涌出,秋漸漸可以感受到這種光芒裡隱藏的力量。貌似,它們正在以某種形式搬動着她的軀體,不是整個搬動,而是一點點,一點點的搬動。一點痛苦都沒有,她好像就那樣的被搬動着。

此刻,秋的身體在慢慢變得透明,殘夢幾乎可以看到她身體所遮蓋的地方的黑暗了。

輪迴之路,就是這樣開始的嗎?

光芒越發的猛烈,秋的身體越來越變得虛幻,變得渺茫。彷彿現在,殘夢只要伸手,都可以直接從她的身體裡穿過了。

忽然,秋想起了什麼。她猛的張開眼,死死的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道:“你到底是誰?”

:“無道者。”

還是一樣的回答,目光以及語氣還是那麼的冷漠。

說完,白衣男子忽然增加了手中發出的光芒的亮度。

忽然,極度的明亮覆蓋了這個世界,遮住了所有。殘夢被這光芒刺的睜不開眼,他很努力的想要睜開,可是就是睜不開。

過了一會,光亮消失了。

殘夢緩緩的睜開眼,

秋,已經消失了。

就這樣,一切悲傷的源頭就這樣開始了?或者應該說是另外一個悲傷的源頭,就這樣開始了?

殘夢望着無窮無盡的虛無與空洞,一切都消失了,沒有海妖,沒有秋,一切就那樣的,全都消失了。

是啊,一切都消失了,可是爲什麼他還呆在這虛無之中,明明,讓他進入這個夢境的人想要讓他看的已經全部看完了的。

突然,殘夢想起了那個白衣男子,秋是消失了,可他還在哪呢?殘夢朝着他看去,只見這時的白衣男子只是直直的站在剛剛的地方,保持着剛剛的姿勢不變。

好像,周圍靜止了,或者應該說是這個夢境靜止了。

:“知道了真相,會不會輕鬆一些,是不是就那麼迷茫了?”

殘夢猛的回過頭看向身後,只見白衣男子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自己的身後。殘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隨即揉了一下轉過去看向一邊,那個白衣男子還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勢。那個白衣男子只是夢境裡的白衣男子,而這個纔是他的真身。

:“你帶我進來的?”殘夢問道。

:“是我帶你進來的,還是你自己想進來的?”

白衣男子的語氣,相隔了幾百年依舊是那樣,永遠的冰冷,永遠的無情。

:“廢話,不是你帶我進來我會進來?”

:“那麼,我爲什麼要帶你進來,有什麼目的?而你進來之後,你又得到了什麼?”

:“這?”

殘夢竟然一時感到語塞了,他竟然說不出話來了。他來這,得到了什麼?是白衣男子帶他來的這裡,還是他自己要來這裡?

:“答案,在你的心中,阻礙你得到答案的那個惑,我已經解了,至於懂不懂,全在乎你。”

:“可是,爲什麼要讓我知道這個答案?”

:“讓你知道答案,只是爲了讓你可以更清楚的明白你心中的那一份疑慮到底是是重要,還是不重要。現在,告訴我,那一份疑慮,還重要嗎?”

不知道爲什麼,白衣男子的語氣雖然是如此的冰冷,但是殘夢聽起來卻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好聽。這個人,就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琉璃一樣,就像哥哥一樣存在着。

:“還重要,因爲,我看到了,我進入到了那個夢境,看到了琉璃哥經歷的一切。我若帶她去,她會消失,永恆的消失在三界之內。”

:“你忘了嗎?當初的那個聲音說的是凡人之軀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私自前往彼岸會魂飛魄散。可是,她從一開始就不是凡人,不是嗎?”

:“你是說?”殘夢的眼睛忽然瞪大了起來,他直直的盯着白衣男子,而白衣男子還是那樣的冰冷。哪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一下子又打消了殘夢心中認爲他和琉璃很像的那種想法,“她的神體,從來就沒有消失過?”

:“如果我告訴你,她有機會回來,你會選擇讓她回來嗎?”

無盡的虛無之中,不知是因爲海妖的活動,還是因爲別的原因,一陣風忽然緩緩的吹過。輕風吹起白衣男子的長衣,吹起他的長髮,他的那一張臉,看起來是那麼的英俊,甚至比琉璃還要好看很多很多。

……

時間,從開始到現在,不知道靜止了多久了。而時間,又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輕風緩緩吹過殘夢的臉龐,吹起他那一臉的滄桑。

:“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

白衣男子沒有看他,依舊是無比的冷漠。可是,殘夢分明看到了,他的眼睛在看着前方,看着遠方的某一個地方。而且,從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對那個地方透着一種期待,說不出的很美好的期待。只是,那種期待又像是期待某一個不可能再出現的夢一般,充滿着憂傷。

:“琉璃哥,是不是還活着?那個離岸,是不是琉璃哥的轉世?當年,你是不是像救秋一樣,把他救了?”

:“我說了,生,未必生;死,未必死。天道輪迴,世事難料,我們無法知道這個世界的所有。你的問題,這就是答案了。”

:“還有一個。”

:“最後一個。”

:“你到底是誰,爲什麼三番五次的幫我們?先是幫琉璃哥免受魂飛魄散之刑,後又幫秋脫離虛無,現在又幫她迴歸冥界。你到底是誰,爲了什麼要做那麼多?”

:“無道者。”白衣男子望着前方,依舊冰冷的答着。

:“大師兄!”

不知道爲什麼,殘夢突然開口冒出了那麼一句。

在殘夢這一句出來之後,原本冰冷的白衣男子突然怔了一下,隨後表情也有了一絲細微的變化。雖然很細微,但是對於殘夢來說這已經足夠。

:“果然是你。”殘夢冷笑了一下,道“他們說你早在五千年前就已經魂飛魄散了,想不到,你還活着。也就你了,除了你,誰敢不把天放在眼裡,誰會寧願冒着與整個天族做對的下場來幫我們這幾個他根本就不認識的人。這個世上,也就你了吧?”

白衣男子貌似是釋然了什麼,只見他擡起頭,望着上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四周的景色開始慢慢的變化,無盡的虛空上方慢慢的出現光亮。那種光亮,對於殘夢來說是最熟悉不過的了,那是冥界特有的無比冰冷的光芒。無比的陰暗,同時又無比明亮的光芒。

隨着虛無的慢慢褪去,上方的景色越發的明顯,還真的是冥界的天空。而腳下,殘夢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腳下有着實實在在的觸感。那是地面,不是無窮無盡的虛無。殘夢朝着四周看去,虛無在猛烈的褪去,四周的景色開始慢慢的出現。

出現在眼前的,不是船,也不是無窮無盡的無望海,先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棵棵高大無比的樹。

還是在夢境之中,還沒有回到現實。

那一棵棵高大的樹上面,掛着一串串風鈴,很好聽的風鈴聲隨着風吹過風鈴以後美妙的彈奏着。

風鈴渡,隨着回憶的倒退,他回到了風渡。

虛無只剩下少許,已經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這個地方的輪廓了。很高很高的樹,很多很多的風鈴,前方,還有一個渡口,一片無邊無際的海洋。在岸邊,盛開着很多很多的花朵,很多美麗無比的花朵,很多的彼岸花,非常的繁盛。

果然,已經回到了風鈴渡了。

只是,說是風鈴渡,但又有一絲不一樣,雖然只是那麼一點點區別,殘夢還是可以肯定,現在的風鈴渡不是他所處的那段時間的風鈴渡。這是,屬於白衣男子的風鈴渡,這是他的記憶。

風輕輕的吹過安詳的風鈴渡,吹過殘夢的長髮。柔和的風,透着無比淒涼的涼意,這是冥界的風特有的感覺。

殘夢本能的如同以往一樣朝着一邊看去,雖然可能是幾千年前的風鈴渡,但是那個地方還是沒有多大的彼岸花,那個岸邊,還是那麼的寂靜安詳。這個時候的風鈴渡,秋是不可能出現在哪個地方去欣賞美麗的彼岸花的。

殘夢慢慢的走過去,走到那個令人難忘的岸邊。他像以往一樣蹲下,然後伸出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那些美麗無比的花朵。以後,像這種情況,應該不會再擁有了吧?

這樣的畫面,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有一些害怕,害怕當正入神的欣賞着彼岸花的美麗的時候,秋又突然以另外一個人的身份出現在他的身後,用着那熟悉的聲音喊他。面臨了那麼兩次,他真的害怕了,因爲沒經歷一次,就面臨着他又得見秋一次,但是卻不能跟她接觸,然後又得看着她離開。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很害怕,很害怕。

:“是星礫讓你來的嗎?”

殘夢轉過身,只見身後站着一個女子,看穿着,應該是冥界的人。女子的容貌很美麗,雖然趕不及秋,但也足以是迷倒很多人了。

這個女子,是誰?爲什麼她可以看到自己,在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大師兄的夢境中?

很多的疑問涌現在殘夢的腦海裡,過多的疑問,擁擠的讓他覺得大腦有些生疼。可是他還是努力理清,去一個個解答着。因爲他知道,擺在面前的這根線,只要理清了,或許可以解釋很多很多從前就像知道的東西,所以他在努力的理着這一個個疑問。

:“請問……你是?”

:“不用在意我是誰的。”女子笑着說道,她笑起來的樣子,很文靜,同時也很好看“我只是一個活在夢境裡的人,一個由於思念而存在的人,我只是一個夢境人。當什麼時候他心中的思念消失了,什麼時候決定放下悲傷了,我就會消失。所以知不知道我是誰,不重要的。”

:“一個存在於夢境中的人?”

殘夢複述着她剛剛的話。跟着她走下去,就能知道答案,心中一直有那麼一個聲音在跟殘夢說着。

:“是星礫讓你來的嗎?可以回答我了嘛?”

女子的聲音還是很溫柔,很好聽,給人無法言說的安全感。

:“是。”

殘夢迴答道。

:“竟然是他讓你來的,估計是想讓你知道一些什麼的。”說着,女孩忽然過去拉住殘夢的手,臉上依舊是微笑着“跟我來吧。”

殘夢沒有答應跟她走,也沒有拒絕,甚至說他還來不及反應,女孩就那樣把他給拉了過去,拉到了另外的一個是假。

殘夢看着不知道什麼時候改變的世界,四周,還真的很美。很多很多的彼岸花,無比的繁盛,簡直是下腳都難。還有陽光,美麗柔和的陽光撒射在彼岸花上,真的是說不出的美麗。

——這裡是,彼岸!

殘夢這才驚醒,這個地方,和一百年前烙給他的那個夢境中的那個地方,基本是一樣的,沒有多大的變化。真的是彼岸,當年,那個所謂的大師兄也到達了彼岸了。

殘夢看向旁邊,那個女子對着他一臉的笑着,還時不時示意他看着前方無比美麗的花海。殘夢一時還真的無法明白,她到底想要說的什麼?

女子見殘夢半天沒明白,隨後也是理解性的點了點,道:“這裡,是星礫隱藏的最深的夢,一般都不讓人觸碰的。”

:“一個畫面,他最深的夢,就只是那麼一個畫面?”

:“一個畫面,藏着的東西只有那個畫面的主人能夠讀懂。”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殘夢轉過身去,只見白衣男子不知什麼時候又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星礫!”

女孩見到白衣男子過後很開心的喊了他一聲,白衣男子朝着她點了點頭,用着一種很暖的微笑。殘夢原本以爲,白衣男子一直都是那麼冷漠無情的呢,誰能想到,他竟然也會笑。

女孩跑過去,撲在了他的懷裡,他伸出手,很溫柔的撫摸着女孩的頭。此時的他,跟之前以及剛剛冰冷無比的他相比,還真是判若兩人。

或許,對於他來說,最深的夢,並不是那個盛滿彼岸花,充滿陽光的彼岸的畫面,而是在畫面中消失了的那個人吧?

殘夢也許是明白了,從眼前這位所謂的大師兄,到琉璃,再到他,一切的宿命終究是逃不過。這個結,應該是當初的濯風留下的吧?因爲濯風留下的這個結,他們的命運,終究還是如此的相似,而眼前的這個大師兄,只是在盡力的去幫他們逃離這個結。

只可惜,一個人,即使力量再大,即使再足以和天抗衡,可是他們忽略了,這個世上,最強大的力量——是宿命。宿命這個東西,是連天神都無法與之抗衡的。

:“有意思嗎?製造一個夢境人,然後活在夢境之中,就這樣與世無爭的活下去?”

白衣男子慢慢推開懷中的女孩,很溫和的看着她的臉。

:“先回到那個岸邊等我,好嗎?”

女孩微笑着點了點頭,轉過身跟殘夢道了別,隨後便消失在美麗的花叢間。

女孩走後,白衣男子又恢復了那一臉冰冷。他直直的盯着殘夢的,殘夢還是無法從他的眼光中看出,那裡面透射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跟你們不一樣,琉璃心中的思念,雖然已經消秘於三界,但至少,他已然忘了那個女孩。而你,秋只是轉世,她還是存在於三界之中,還是有希望迴歸。而我,她永遠的消失了,可我卻還記得,五千年過去了,我還清楚的記得。”

:“所以,你寧願住在夢境裡麻痹自己,也不想回歸現實嘗試着忘記?”

:“你嘗試了兩百年,忘了嗎?”

白衣男子的語氣已經是冰冷的無法再冰冷,而他的每一句話,像是極地裡尖銳的冰錐一般,生生的刺痛着殘夢的心。

:“直說吧,給予我這個夢境,到底是爲什麼?”

:“有些決定,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可是,有些時候,我們明明知道它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卻偏偏還要去選擇。知道爲什麼嘛?”

:“因爲,那纔是讓我們的心最舒適的選擇。”

:“去追尋吧?追尋屬於你的那道光,別管它的那頭,是黑暗,是光明,亦或是永恆的虛無,去追尋吧!”

四周的景色開始慢慢褪去,殘夢感覺得到,這個夢境,正在逐步的消失。

消失,一切都在,慢慢的消失。

也許,很多時候我們的決定,就是這麼的無奈。明明知道那一條路無法前行,可我們還是奮力的選擇那條路,不爲路的盡頭擁有無比亮麗的光芒,只爲路邊的花朵可以美麗的開放。

一切,消失了,視線又回到了那艘船,那艘已經讓人開始反感的船。周邊,蔚藍的海洋依舊在不停的盪漾着,前方的噬,像是一個手持叉子的惡魔一般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這艘船。

眼前,舒夏冬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衝到了人羣之中,死死的擋在了人羣的前面。而此時,有幾個海族士兵已經揮刀衝了過來,按規定,如果遇到阻攔他們的人,他們是可以直接將那些阻礙着他們工作的亡靈給消除掉的。

那幾個海族士兵手中的刀刃已經很逼近舒夏冬了,殘夢忽然感到了一種壓迫感。只見殘夢飛快的朝着人羣中飛去,由於速度極快,幾乎只是一道光芒閃過,隨後殘夢就已經揮劍橫擋在了舒夏冬與海族士兵之中。

這一舉動,直接震驚了所有的海族士兵。一個擺渡人,爲了救一個凡界來的亡靈而朝着海族的人拔刀,這對於海族來說,可是很久沒有遇到了的。

朔海見狀,也是一陣的驚訝,可好歹他也是海族的皇子,面對這種情況他不出手是不行的。只見朔海飛快的拔出了手中的刀,然後猛的跳下來朝着殘夢飛去。

殘夢也是感覺到了上方的不對勁,本能的擡起頭,正好與上方快速衝過來的 朔海四目相對着。

早在兩百年前,當他與朔海第一次交手以後其實他就已經有預感了的,他和朔海,他們之中有一戰已經是無法避免的了。現在,這一戰,在這一刻來臨了。

殘夢緊緊的握着刀,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和朔海交戰的準備。

朔海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周圍的氣壓越來越強,越來越強。 一場不可避免的大戰即將到來的氣息,正悄無聲息的在人羣之中蔓延着,蔓延着,雖然一切看似還算的上平凡,可是他們可以感覺得到,一切沒有那麼的平凡。

忽然,就在朔海已經非常逼近的時候,一道由光芒匯聚而成的巨大光盾將一百多名亡靈和殘夢給圍了起來。朔海的刀硬生生的砍在了上面,然而光盾連一絲裂痕都沒有出現。

朔海一刀沒有砍破光盾,只能是順着光盾慢慢的滑落下來。然後直直的落在船板上。

站在船板上之後,朔海目光死死的看着光盾裡面的人,無比的兇狠,無比的憤怒。一道光盾輕而易舉的就阻擋了他的攻擊,對於他來說應該是某一種恥辱吧?

可是,按照目前的情況,即使是無比的恥辱又能怎樣。他這一刀沒有砍到任何人,而殘夢也沒有很明確的表示要和海族開戰,如果接下來再什麼也不顧的直接殺過去的話,那麼不對的便是他了。

朔海收起刀,也努力的收住心中快要涌出的憤怒,直直的望着前方。

殘夢想不明白,這道光盾到底是怎麼出現的,誰讓它出現的。

貌似,這艘船上,除了他之外,還有一位擺渡人,而且還是一個無道者。

慢慢的,烙慢慢的從人羣中走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注視在他的身上。他的表情,是那樣的堅毅,那樣的冷漠。他的一雙手,正在朝着上方撐着,一道白色的光芒從他的手中發出,也正是那一道光芒,才造就了這一道巨大無比的光盾。

他不顧舒夏冬水靈的眼珠散發出的那迷人的目光,不顧船上其他人各種各樣的目光。他慢慢的走到殘夢身邊,慢慢的停住,然後一動不動的站着。

:“爲什麼要這麼做?”

殘夢問道。

:“就當是我欠琉璃的。當初濯風囑咐我,別讓琉璃出事,可是最後他卻還是走了。而現在,濯風囑咐我,別讓你出事,這次,我不會再失職。”

:“謝謝。”

殘夢道了聲謝,隨後繼續直着眼睛望着前方。

:“你們這是在與海族,與整個天族做對,你們確定要這麼做嗎?”

朔海的語氣帶着一絲的傲慢,一種說不出的高傲,像是威脅,帶着一絲憤怒的威脅。

:“抱歉啊,我不想與整個天族做對,而至於這麼做是不是確定了,你得問他了,決定權在他手中。”烙指着殘夢道。

烙說完,朔海將目光移過去,移到殘夢身上。這個少年,兩百年前那一次就已經感覺到了他的與衆不同,而現在,他實在是不明白。朔海又朝着裡面仔細的看去,正好看到了躲在殘夢身後的舒夏冬。

看到舒夏冬之後,朔海的臉立馬鈍住了。那個女孩,貌似,有點眼熟。兩百年前,已經不允許女擺渡人出現的情況下的那個女擺渡人,一百年前,船上的那隻亡靈,現在,又出現了一次。兩百年前的迷又一次涌了出來,一個至今沒有解開的迷。她,到底是怎麼進入輪迴的。

:“你可想清楚了,別忘了當年你手中那把劍的主人的下場。”

朔海知道對着烙說已經無望了,隨即轉去對殘夢道。

殘夢看了一眼手中的劍,又看了一眼舒夏冬。不管怎麼輪迴,她的個性再怎麼變化,那一張臉,那一雙眼睛,始終不會改變。

殘夢握緊了手中的劍,看向前方的朔海,道:“我想,做一件能讓她記住永恆的事。雖然不管從那一方面算都是我自私,但是,我想讓這一切能有個稍微好一點的結尾,不想讓它這樣永恆的循環下去。”

朔海定了一下,他清楚的從殘夢的眼睛裡看到了,哪一種說不出的堅定。那種堅定,就像是可以承受住任何擊打的堅硬石牆。

這一戰,貌似已經無法阻止了。

:“那麼,抱歉了,我們爲各自的天命而戰,別怪我。”

:“我不會怪任何人。”

殘夢冰冷的說道。

說完,一陣光芒猛的從遠處飛來,將屏障內的所有人全都包圍了起來。一時間,屏障被一陣刺眼的白光死死的圍住。凡是擁有一絲仙術的人都可以感受到,這股白光充滿了無窮的力量。那種力量,就像是一片寬廣無比的雲霧,無法觸摸,卻真實存在的強大。

朔海伸出手,想要感受這股強大的力量的存在,可是他的手所感受到的力量,卻又變得無比的柔弱。真正強大的,是這整片寬廣無比的白光,力量散落在了白光的四周,所能夠觸碰到的,只不過是小小一部分而已。

當這股白光出現,殘夢的嘴臉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他當然知道,這股白光是誰做出來的,在這種地方,還能夠不讓人察覺到動向的幫着自己,也就哪位所謂的大師兄了。

:“我還以爲,你會在一邊看着呢?”

殘夢說完,這股充滿力量的白光突然消失了。白光消失之後,船上本來手無寸鐵的亡靈竟然一個個手中多了鋒利的刀以及堅固的盾。他們,甚至不知道這些武器是什麼時候到達他們手中的。

白光消失,烙也是一臉茫然的看向四周。如此強大的力量,觸摸時卻又無比微弱,而且,能夠悄無聲息的發出這道白光的人,實力又會是怎樣的強大,就這樣發出白光而他們竟然無法察覺他的動向。

然而,他沒有將過多的精力花在去想發出白光的人是誰的問題上。因爲不管是誰,他是幫他們的這點是毋庸置疑的,現在,他必須一心對付眼前的海族士兵和不知實力深淺的朔海。

當年,琉璃是打敗了他,但是出手的一直是琉璃,他也只是在一邊看着。琉璃和烙之間,實力差距還是太大,即使朔海就在自己的面前跟琉璃對打,他還是很難猜測出朔海的實力。畢竟,對於琉璃可是擁有和海妖抗衡的力量的,而這個世界上,能夠跟海妖抗衡的又有幾人呢?

:“你們也想像這幾個人一樣,拋棄輪迴去和整個天族做對?”

朔海發覺了不對勁,原本他以爲他的敵人只有烙,殘夢還有舒夏冬,而現在看來,貌似他要面對的將是整艘船的人。

衆人看了舒夏冬一眼,再看了一眼殘夢,隨後船上的所有士兵都看向其中一個貌似是百夫長的人。只見那人慢慢走上前,對着朔海道。

:“我們爲什麼要進入輪迴,爲什麼不能像你們一樣擁有永恆。竟然這個女孩都敢跟你們作對,那我們這幾個大老爺們又有什麼躲着的呢?”

說完,衆人舉起手中的劍,開始對着天狂吼着。像是一種示威,又像是一種壯膽。

:“竟然這樣,那就只能全船都殺了。”

說完,朔海慢慢的隱退到後面,然後手一揮,船上所有的海族士兵全都衝了過來。

所有的亡靈士兵見狀,也怒吼着衝了上去。殘夢舉起刀剛準備衝,烙忽然伸手擋住了他。殘夢一臉不解的看向烙,烙只是冰冷的盯着前方。

:“要對付你,朔海的第一個目標便是她。”烙看了一眼殘夢旁邊的舒夏冬,然後繼續盯着前方“帶她到房間裡去,她要是出事了,那你與天做對也沒什麼意思了對吧?”

烙說完,殘夢立馬看向舒夏冬,她應該是聽到了烙的話,只見她正一臉茫然的看着殘夢。這時殘夢纔想起,他之所以做出這些的原因,到底是爲什麼?

不管如何,他一定要送她去彼岸,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這裡,就拜託你了。”

說完,殘夢立馬拉住舒夏冬的手,朝着房間跑去。舒夏冬一直不解的問着殘夢原因,可殘夢一直不說話,只是一昧的往前跑着。

烙看見殘夢朝着房間跑去,開了門,走了進去,隨後一聲怒吼,手握着刀衝向了人羣。

此時的船已經亂作了一片,到處都是那些刀在廝殺的人。很多海族的士兵被亡靈士兵擊退,然後又有很多的海族士兵衝上來,這一戰,貌似會這麼一直打下去。

前方,一個海族的士兵揮着刀怒吼了一聲快速的衝過來。烙很冷靜的躲開,然後一刀死死的劈在他的肚子上,接着猛的一劃,那個海族的士兵瞬間倒在了地上。然後又有兩個海族的士兵衝了過來,烙又是一躲,然後兩刀又將他們砍到在地。

四周混亂的廝殺着,很多的人都不在乎打法,直接就是見人就砍。只有烙一人一直不停的朝前走着,凡是有海族的士兵衝過來,他便是一刀直接砍到在地。此時他眼中只有一件事,衝過去,將朔海擊殺掉,這樣一來他們應該可以好受很多。

朔海貌似也是察覺到了烙的意思,在烙朝着他慢慢走來時,他也在慢慢的朝着烙走去。

腳下,屍體一具具的倒下,兩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轉眼之間,兩人只隔了大概五六步的距離了。烙大吼一聲,朔海也是同樣的大吼一聲,然後兩人舉起刀衝着對方跑去。

轉眼之間,原本安寧的船上,一下子變成了地獄該有的樣子,無盡的絕望,永恆的殘酷。

——很多年以前,我忽然忘記了我,而我卻悲哀的記着你。

——很多年以後,我終於也忘記了你,可你卻悲哀的永遠記住了我。

進來房間裡,舒夏冬猛的一下甩開殘夢的手,吼道:“幹嘛!沒看到外面打起來了嗎?拉我進來幹嘛?”

:“你在外面只會是拖累。”

殘夢的語氣還是那麼的冰冷,伴着外面的廝殺聲,這股冰冷透徹心底。

:“所以,我就必須待在這什麼也不做?”

舒夏冬帶着質問,也透着微怒,但也只是侷限於微怒。

外面的廝殺聲不停的傳進來,無時無刻不在侵擾着殘夢的心。這個決定,他竟然真的做出來了。那麼,現在,將要面臨的是什麼?無窮無盡的海族士兵,朔海,以及外面那個跟這艘船一樣巨大的怪物。

:“爲什麼你總是這樣,總是喜歡將一些與你無關的事強加在你的身上,你就好好的活着不行嗎?”

殘夢忽然猛的一下死死的抓住舒夏冬的肩對着舒夏冬吼着。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直接嚇到了舒夏冬,她等着那一雙很大很好看的眼睛緊緊的盯着殘夢的眼睛。殘夢生氣了,這麼一個永遠冷酷的人,生起氣的樣子看起來還真的是很可怕。

殘夢也感覺到了自己的一絲不對,隨即情緒也慢慢的平復下來。他的手緩緩的鬆開了舒夏冬的肩,可是,他的嘴依舊是沒有說話。還是那副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剛剛舒夏冬已經看到了他眼中的某一種東西,某一種被藏的很深很深的東西。

他的眼睛裡,透露着對她的關心,對不知什麼事物的思念。可以看出,雖然他很關心她,可是他的心中卻有着某一種羈絆在牽動着他,致使他將這份關心隱藏了起來。而且,他對她的這種關心,好像是對着某一個消失已久的人的那種關心一樣,很認真,很小心,同時很痛苦。

他在很久以前就認識她了?

可是她爲什麼沒有印象?

:“好好的擺渡人不當,爲什麼要與天族作對呢?”

正當氣氛已經變得異常尷尬的時候,一個聲音打破了這一份尷尬。

房間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進入了一個海族的人。依照這種狀況,房間裡會有海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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