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世:候岸人
聽說,在哪花開的彼岸,沒有陽光。
聽說,在哪花開的彼岸,有很美妙的風鈴聲。
聽說,在哪花開的彼岸,有一個人在岸邊不知在等着什麼。
花開了,花落了,天還沒暗。
花開了,花落了,天還沒亮。
船一艘艘的駛遠了,駛近了,天還沒暗,天還沒亮。
船一艘艘的駛遠了,駛近了,花又落了,花又開了。
盛開的花從他的腳下爬起,落下的花瓣從他的肩膀上劃過。
他在等候着什麼呢?
又或者,是花在等候着什麼呢?
風,還在靜靜的吹着,吹了幾百年了,每一次都能將他的頭髮吹的很亂很亂。
他永遠不會去理糟亂的頭髮,也永遠不會在乎腳下盛開的美麗的花朵。
他的眼睛永遠只是盯着前方,盯着前方。
他在等待着什麼呢?
他沒跟任何人說,又或許,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花開花落,永恆明亮與永恆陰暗的天,
他究竟,在等待着什麼呢?
一百年後:
人們總是說,時光總是在快樂的時刻流動的最快。又有誰知道,在麻木的情況下,時光流動的速度快到貌似時光都壓根不存在一般。
又是一百年,轉眼離擺渡人結束還有三百年。一百年的時間過去了,還是沒有到達那個彼岸,那個琉璃第一次不像琉璃的彼岸。
在他們小時候,琉璃陪着他們玩,逗他們的時候到琉璃去當擺渡人,怎麼也是有好幾百年了了。這麼長的時間,他從來沒看到琉璃那麼撕心裂肺的叫過。
船還在行駛着,百靈鳥已經不像一百年前一樣對他保存隔閡了。他癡癡的看着前方,期待那個渡口的出現。百靈鳥站在他的肩上,同樣是癡癡的等待那個渡口的出現。
——殘夢,我真的必須跟他走嘛?
——好吧,我知道了,本來想留下多瞭解你一點的,再見了。
殘夢閉上眼,腦海裡忽然出現了一百年前的畫面。夏離開的時候,那一臉的期待,與最後的失望。殘夢很想把她留住,可是隻能放她再一次進入輪迴。
她已經忘了他,
他也必須去忘了她。
前方,一個模糊的影像漸漸出現,百靈鳥開始繼續叫起它那非常好聽的聲音。
殘夢緊緊的握了一下手中的劍,前方,新的一次輪迴,又開始了。
:“這麼久了,心應該是沒那麼沉重了吧?”
身後,琉璃倚靠着牆,望着長空,冥界的天,永遠都是這樣。
:“你呢?這麼久了,你的心情是不是沒那麼沉重了?”
殘夢拍了一下百靈鳥,百靈鳥自覺的朝着一邊飛去。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叫的那麼撕心裂肺呢?對一個平凡的女孩。”
殘夢苦笑了一下,似是在嘲諷着琉璃,又像是在嘲諷着他自己。
那個時候,要是琉璃的話,估計是直接衝過去與海族,與天界作對了。而他呢,他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看着,靜靜的看着夏離開,靜靜的看着秋被帶走。即使那個時候她的眼睛多麼的無助,多麼的不捨,多麼的失望,他依舊只是看着,什麼也沒有做。直到秋被帶走的那一刻,直到他知道秋再也不可能記起他的那一刻,他什麼也沒有做。任由着無盡的思念與憂傷涌進心海,他只是靜靜的看着,靜靜的看着,什麼也沒有做。
:“你覺得,那個彼岸,美嗎?”
:“嗯,很美啊。”殘夢很自然的回答“只可惜,這麼美的彼岸,秋再也無法看見了。”
百靈鳥飛過了長空,響亮的鳴叫夾雜着風鈴渡的風鈴聲,無比美妙的聲音混雜在空中,一下子凌亂的世界。又回來了,風鈴渡,送走了一批亡靈之後,又回來了。
殘夢習慣性的擡起頭看向一邊的小山坡,風還是輕緩的吹過翠綠色的草地,吹起一層層綠色的波浪。那個身影,還是沒有在哪裡坐着。
即使已經知道了那個身影永遠都不可能出現,可是每次到這裡,他還是忍不住朝着那邊看。在那邊,等候一個擺渡人迴歸,是帶着哪一種心情在等着的呢?
風鈴渡的聲音持續的在耳邊迴盪,琉璃不知在什麼時候,又一次的消失了。殘夢閉上眼,仔細的聆聽着美妙的風鈴聲,一陣風吹過,伴着風鈴聲緩緩的觸碰着。只是她再也感受不到了。
岸邊,已經不再有濯風的身影了。聽說,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離開了冥界,與其他無道者一樣歸於了虛無。
船緩緩的行駛着,停靠在了岸邊。
烙走到船頭,拍了拍殘夢的肩膀。
:“走吧,那麼多的亡靈,那麼多的擺渡人,不可能還有這樣的運氣的。”
說着,烙便朝着岸邊走去。
殘夢走下船,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然後習慣性的朝着一邊盛開着零散的幾朵彼岸花的岸邊走去。
哪裡一般是不會有人去的,很寧靜,很安詳。當年的秋,在登上那艘船的時候就是先在這裡停留,最後一次欣賞美麗的彼岸花的。當年的夏,在登上船前的那一刻,也是在這裡先觀賞着美麗的彼岸花的。
一百年過去了,每一次靠岸,殘夢總是習慣先來這裡安靜的坐着,好好的看着無邊無際的無望海以及無比明亮又無比陰暗的天空。
每一次,只要他站在這裡望着以前秋等琉璃的那個地方,他彷彿能夠模糊的看到秋的身影。只是那個身影,在隨着風吹過之後又消散了。
殘夢閉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重新睜開眼,慢慢蹲下。他的手輕輕的放在美麗的彼岸花花瓣上,輕輕的撫摸着它們。
彼岸,那個擁有着陽光照耀的彼岸花田,還真的是無比的美麗。這麼美麗的地方,秋看到以後一定會很開心的。
:“這是什麼花?好漂亮!”
身後,一個非常好聽的聲音慢慢傳入殘夢的耳朵。殘夢迴過頭看去,正好與女孩四目相對。女孩對着他微笑着,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好看。
:“彼岸花。”
:“傳說,彼岸花是盛開在地獄門口的花朵,這裡是地獄?”
女孩瞪着眼珠子看着殘夢,樣子看起來有點呆。
:“這裡是冥界,不是地獄。三界也只有冥界,沒有地獄。”
殘夢看着遠方的天,眼神已經變得麻木。對於他來說,很多的東西已經不在乎了。
:“冥界?和地獄有區別嗎?”
女孩瞪着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很天真的看着殘夢。
:“這個世上沒有地獄,冥界也無法與地獄對比。”
:“哦。”
女孩手抵着下脣,這幅樣子看起來,和秋簡直是判若兩人。
:“我叫舒夏冬,夏天的夏,冬天的冬。”
女孩微笑着,這樣的一副笑容,帶着一種說不清的光芒。貌似有明亮的陽光照下,映射着她那一張非常好看的臉。這一張臉,還是沒有變,只是給人的感覺變了。
:“反正遲早都是要忘的,沒那個必要知道名字。”
說完,殘夢轉身朝着一邊走去。
舒夏冬迷惑的看着殘夢的背影,還是一臉的天真。
:“這個人,真是奇怪。”
前面,烙慢慢的走了過來,對着殘夢打了個招呼。
殘夢點了點頭,隨後便朝着船走去。
百靈鳥美妙的聲音伴隨着風鈴聲響動,船又一次升起了帆,遠航了。
百靈鳥的叫聲響徹了整艘船,又換了一批人登上了船,不過,都無所謂了,對於殘夢來說。
:“還是不肯說,那個幫助秋進入輪迴的人是誰?”
烙慢慢的走到殘夢的旁邊,轉過身,望着漸漸遠去的風鈴渡。濯風,已經沒有再在哪裡看了。
:“說了很多次了,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他就那樣突然的出現,然後又突然的消失,他沒說幫助我需要什麼條件,只是問我到底要不要讓秋進入輪迴。我實在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哦。”烙應了一聲,隨後直接轉身離開。
百靈鳥從船帆落下,落在殘夢的肩上,殘夢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它的頭。身後,烙已經慢慢走遠了。
殘夢看着船板上的人,一個個的還在不安與驚恐之中,對於他們來說,這個陌生的世界,大多充斥着的,都是恐懼吧?
人羣中,各種各樣的人都有,老人,小孩,年輕人。現在的凡界,看起來應該是不怎麼太平了吧?不然也不會連小孩都下來了,還有那麼多的年輕人。看裝扮,這些年輕人應該是士兵,而且這一艘船上一百多人中他們就佔據了六十多人。
:“媽媽,你在哪?我好怕,這裡好恐怖。”
忽然,人羣中一個男孩哭了起來,哭的很傷心很傷心。
看着那個正在哭泣的男孩,殘夢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了兩百多年前的那個男孩,隨即,秋的面容又十分清晰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現實,總是這樣,殘夢很努力的想要去忘記秋,可是不論他怎麼做,秋的面容永遠清晰的刻印在他的腦海裡,根本無法揮去。加上剛剛在風鈴渡出現的那個女孩,印象一下子更加的加深了。
不過,當年的夏,之前腦海中還殘存着一個模糊的畫面。而現在,她已經徹底忘記他了,一絲畫面都不會留下了。
人羣中,很多的人都在試着去安慰那個小男孩。只是那麼多的人,基本都是一羣士兵和一些老人,不管怎麼安慰,男孩總是哭的越來越兇。衆人是直接拿他沒辦法了。
要是按照以前,殘夢一定會過去安慰他的,只是現在,已經漸漸麻木的秋,已經分不出那個心思去安慰別人了。
畢竟一百年前都可以狠下心來看着夏被朔海帶走,現在不去安慰一個小男孩又有什麼呢?
秋說的對,他真的變了,變成了以前秋所討厭的那一類了。而這些,秋再也不會知道,也不會再去說他變了之類的話了。
肩上的百靈鳥不停的叫着,殘夢伸出手,在它的喙上滑了幾下。微微的笑着,笑的很難看。
:“算了,自己都安慰不了,怎麼去安慰別人呢?”
他說完,百靈鳥沒有再叫,而是靜靜的看着哭泣的男孩所在的方向。
一個連自己都安慰不了的人,還真的是挺可悲的。
:“好了,不哭了,你媽媽一會就來找你了,她只是因爲一些事情耽擱了而已。”
忽然,人羣中走出了一個人,一個曾經無比熟悉,而現在已經無比陌生的人。
殘夢睜大着眼睛朝着她看去,雖然,她已經不再是她,可是那顆心,還是她。
:“真的?”
男孩稍微不怎麼鬧了,他半信半疑的看着舒夏冬,道。
:“真的,騙你是小狗。”
舒夏冬依舊笑着,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像有陽光照射在上面的感覺。
:“哪她什麼時候過來?”
:“快了,只要你不哭,她很快就會過來的。”
舒夏冬微微蹲下,摸了摸男孩的頭,笑容是那麼和藹可親。
:“好了,去玩吧。說不定一會媽媽就回來了呢。”
男孩應了一聲,隨後便朝着一邊跑去。
見男孩離開後,舒夏冬這才慢慢的站起來,長出了一口氣。
:“反正都死了,小狗就小狗吧。”
舒夏冬說完,轉過頭看向一邊,正好與殘夢四目相對。看着那一雙冰冷的眼睛,不知爲什麼,舒夏冬竟然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種感覺,說不出,略帶着一絲欣喜,同時又有一絲難過,很奇怪的感覺。
——其實,你從一開始喜歡的就只是他,只不過長久的待在身邊,你已經麻木了而已。
殘夢在與她四目相對的時候又立馬將目光轉向另外一邊,那一雙眼睛,看下去的話真的會忘不掉的。
陰暗又明亮的天的上方,是什麼?
殘夢伸出雙手,倚靠在護欄上,眼神中的冷漠在這一刻顯得無比的憂傷。
他的衣着,已經不再是一百年前的乞丐裝,而是換成了無比干淨的衣甲。只是,現在這幅樣子的他,看起來比以往更可憐了。
:“爲什麼一個人在這呢?”
舒夏冬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那一張臉,那個表情,還是那麼的可愛。現在的她,跟秋真的是一點都不像。
:“擺渡人從來都是屬於孤單。”
殘夢繼續看着前方的天,道。
:“哦,那,能跟我說說擺渡人的故事嗎?”
:“每一個擺渡人都有屬於他的不同的故事,你所說的擺渡人的故事,或許壓根不存在。”
:“哦,那……你想聽候岸人的故事嗎?”
舒夏冬滿懷期待的看着殘夢。
:“候岸人的故事?”
殘夢看着天,一眼的迷離。
:“嗯,傳說,在很多年以前有一個很神奇的渡口,至於是哪裡神奇,誰也說不上來。在那個渡口的一座小山上,有一個人,常年的坐在那裡,望着無邊無際的海洋,似是在守望着什麼……。”
:“這個故事……”舒夏冬還沒有說完,殘夢立馬插嘴道“你從哪裡聽來的?”
:“不知道,腦海裡留下的。應該是很久以前聽別人說過,然後就一直記得。”
:“哦。”殘夢應了一聲,隨後又朝着一邊走去了。
這一張臉,這個聲音,他真的不想再聽到。她已經忘了他,他也必須去忘了她,
:“喂!故事還沒說完呢!”
身後,舒夏冬喊道。
殘夢擺了擺手,道了句不想聽,接着朝一邊走去。
殘夢不明白,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那麼的懦弱了,竟然連跟她說話都不敢了。記得,以前他可是最死不要臉的,甚至寧願挨她的一頓毒打都要去嘲諷她。可是現在,他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而且,這麼做,真的值得嗎?當年她可是爲了一個凡界的男子而被海妖抓走的,是爲了一個凡界的男子,不是爲了他。現在的他,做出這些真的值得嗎?
記得,以前烙也是這樣問過他的,這麼做到底值不值得?那個時候他不知道,現在的他還是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值得還是不值得?
這個世界,還真是奇妙,竟然會有如此奇妙的東西,說不上來,但卻在心裡一直存在着。
——琉璃,當年的你是不是也在糾結這個問題?
不知不覺,殘夢腦海裡又一次浮現出了那個畫面。畫面裡,那個無比美麗的花田,盛開在陽光下的鮮紅的美麗花朵以及花叢間緊緊相擁的琉璃和那個平凡的女孩。
那麼美麗的世界,要是能夠和愛的人一起待着,直到永遠,那該是多麼的美好啊?
想着,殘夢又想到了那個白衣男子,他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敢去惹連海族都不敢惹的海妖,這樣的實力,估計比琉璃還要厲害吧?
他還記得當初琉璃擊敗海妖的那個畫面。那個時候,如果不是因爲烙幫他拖住了時間的話,估計他也沒有那個時間蓄力然後發出那猛烈的一擊吧?而且,即使他發出了那猛烈的一擊將海妖擊退了,可是他自己也是幾乎暈厥。
一個敢衝向虛無,從海妖手中救出琉璃的人,會是怎樣的神聖?
忽然,百靈鳥不知從什麼地方又飛了了過來,輕緩的落在殘夢的肩上。
殘夢伸出手,又是在它的頭上輕輕的撫摸了一下,苦笑道。
:“也就你了,還陪在我的旁邊。”
百靈鳥張開翅膀叫了一聲,聲音很響亮,很刺耳。這樣響亮的聲音,像是在說:“諾,看你身邊的人都離開的份上,看你可憐孤獨的份上,肯定我要良心好一點的對你好些了。”
殘夢慢慢的微笑,這一抹笑,還是很帥氣,只是已經不再像兩百年前一樣,笑的死乞白賴了。
:“我以爲你不會笑呢?”
不知什麼時候,舒夏冬又一次出現在了殘夢身後,她就像是殘夢的影子一樣,不管怎麼都無法揮去。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殘夢很無奈的說着,用手拍了一下百靈鳥,意思是想讓它飛走。可是百靈鳥非但沒有飛走,反而飛向了舒夏冬。它輕輕的落在舒夏冬面前,繼續張開翅膀鳴叫着。殘夢本來想說着什麼,可是在看到舒夏冬慢慢蹲下,很溫柔的逗着百靈鳥沒有時候他便將到嘴邊的話又一次嚥了下去。她也就這個時候有秋的樣子。
:“我說了,故事還沒有講完呢。”舒夏冬繼續微笑着逗着鳥,她的樣子,還真的是可愛至極“你還養鳥啊,還是那麼一隻有靈性的鳥呢。”
:“和你無關。”
殘夢看了她一眼,心中哪一絲眷戀像是洪水猛獸一般又一次衝了出來,在他的心中肆虐着。殘夢實在是不敢再看下去,隨即轉過臉去。
:“你不是說故事還沒有說完嗎?快點將你的故事說完,然後離開。”
舒夏冬的手還是不停的在百靈鳥的頭上撫摸着,樣子極其溫柔。
:“巧了,我又不想說了。”
舒夏冬朝着他露出一個鬼臉,隨後繼續逗着百靈鳥。
她真的不像秋了嗎?
不,跟一百年前相比,她越來越像秋了。
:“隨你的便。”
說完,殘夢轉身又準備離開。
:“喂,是我長得挺像欠你錢的人嗎還是你覺得我長得讓你想吐?用的着每次見到我都要躲嗎?”
殘夢轉過身,依舊是冰冷的看着她。
:“你長得讓我想吐,行了吧?”
說完,殘夢又轉過身去準備離開。
身後,舒夏冬沒有迴應,而是百靈鳥一直叫個不停。
殘夢走了沒幾步,忽然,舒夏冬也開始狂亂的叫了起來。殘夢以爲是她的玩笑,沒有在意,還是繼續往前走着。可是,走了沒幾步,一種強烈的不安涌上了心頭,殘夢感覺到了一絲的不對,隨即回過頭看去。
只見,此時的舒夏冬正痛苦的抓着頭,不停的慘叫着。身旁的百靈鳥看着她痛苦的樣子,也忍不住在一邊狂鳴,只可惜,它沒有成人形,殘夢也無法聽懂它到底在說着什麼。
:“什麼鬼……頭怎麼這麼痛啊!”
舒夏冬怒吼着,每一個字,彷彿都是在用牙齒咬出來的一般。這種疼痛,刻骨銘心,簡直是比大腦被撕裂了還有痛。舒夏冬可以感覺到,她的意識在慢慢的模糊,對於某些記憶在慢慢的模糊。
可是,逐漸模糊的記憶,到底是怎樣的一種記憶?爲什麼她感覺那種記憶很快樂,但又一點印象都沒有?那種記憶,到底是什麼記憶?
舒夏冬手死死的抓住她的頭,很好看的頭髮甚至直接被抓亂。舒夏冬起身衝向一邊的牆,死死的撞在上面,還是一樣的痛。
劇烈的撞擊加上頭痛引起的虛弱,這一撞擊直接讓她倒在地上。可是沒有消去,甚至越來越嚴重的頭痛還是折磨着舒夏冬。她站起來,企圖又一次的撞向牆去。可是在她剛開始衝的時候,一個身影快速的擋在了她的前面,然後死死的把她抱在懷裡。
劇烈的疼痛已經讓舒夏冬失去了理智,她已經不在乎抱住她的人是誰了。現在她只想掙脫,然後一頭撞死在牆邊。
可是,不論她怎麼努力,怎麼試着去掙脫,最後的結果都一樣。那個人一直死死的抱住她,抱的很用力,用力到汗水直接浸溼了她的長髮,她的衣服。
一滴一滴的水珠從上方滴落,落在她的臉上。這麼大的水珠,像雨水,可是天還是那麼的明亮,怎麼可能有雨呢?水珠從臉頰滑落到嘴角,苦苦的。不像鹹鹹的汗水。
舒夏冬依舊拼命的想要去掙脫,但是隻要她每次掙脫的越兇猛,抱住她的力氣就越大。不管怎麼做她都是在那個人的懷裡,永遠掙脫不了。
烙尋着叫聲傳來的方向尋去,試圖要弄清情況。他轉過牆,走到快要靠近船頭的位置,正好看到舒夏冬死死的抱住頭怒吼着,而殘夢死死的抱住她,哭泣着。
他沒有哭出聲,只是任由淚水一滴一滴的滑落。他的表情,是那麼的心疼,可是又那麼的無奈。
這樣的一副畫面,又像三百多年前的哪一副,又像一百多年前的哪一副。不論是像哪一副,它給人的感覺永遠都沒有變,永遠是那麼的充滿憂傷。
:“這,就是沒有經由海族之手而擅自進入輪迴的代價?”
烙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隨即轉身離開了。
這樣的畫面,這種痛苦,一兩次已經夠了。
舒夏冬突然不再掙扎了,殘夢低下頭去看向她。如此劇烈的疼痛,已經讓她暈厥了。這一次,暈厥的比上一次還要快,痛苦,應該是比上一次還要猛烈吧?
殘夢伸出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她那一張如此熟悉的臉。滴落在她臉上的淚水還沒有幹。
:“還要經歷幾次,這樣的痛苦?”
殘夢擡起頭,看着天,一種說不出的憂傷涌上心頭。
剛剛這幅樣子的她,竟然讓殘夢想不起了那一張可愛的笑臉了。
百靈鳥的叫聲響徹長空,很多的記憶零散的飄舞着。
【天界:】
經過五千年前的一戰,天界的實力在三界之中雖然還是最強的,但是已經大不如前。
與五千年前相比,現在的天界,就像是一棵被攔腰折斷的樹,五千年前的光輝幾乎消失殆盡。現在的天界,最多也就是看着無道者的幫扶以及哪一戰中剩下的戰士苦苦維持着。
此時天界的大道上,已經變得非常的冷清,不再像五千年前一樣到哪都是各路神仙。冷清的道,以至於身穿紅色衣甲的信兵走了很久都沒有見到人。
星王府的大門,雖然依舊有人看守着,但也已經大不如前。記得五千年前,星王府的大門總是有六名天兵看守,而現在就僅僅只站着兩個氣質揮舞的天兵了。
信兵微微鞠下躬,將腰間的印記拿給守衛看。守衛拿過來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開門讓信兵走了進去。
星王殿,星王曜疊正坐在寶座上仔細的會想着五千年前的哪一戰。
以前,他一直認爲整個三界他再無對手。直到五千年前那傢伙的出現他才明白這個世上,原來這個世上真的有人敢憑一己之力與整個天族作對,而那個人,他還無法戰勝。
哪一戰,真的可謂是千古之戰,整個三界都爲只顫抖。一個普普通通的擺渡人,竟然敢挑戰整個天界,最後居然還迫使天界出動了最強大的十個人去降服他,最後竟然還折了五個。試問,蒼生出現以來,天界何曾受過這樣的敗筆。而且,他雖然死了,可是造成的連鎖反應要不是因爲有無道者幫忙,估計天界早就滅亡。
這樣一個可怕的人,天界永遠也不會忘記。
信兵穿過大殿,慢慢走到曜疊面前,將手中的一管光芒交到曜疊手中。
:“怎樣?”
曜疊接過承載着光芒的管子,道。
:“星王殿下自己看下吧?”
信兵半弓着,他的眼神中透露着不知名的恐懼。
曜疊打開長管,放出裡面的光芒。光芒從管子裡涌出之後四處晃動着,到處碰撞。曜疊望着這樣的一絲光芒,雖然有一絲的微弱,但是他依舊能夠感覺得到,那股強大的力量的侵襲。
那一股力量,幾乎碾壓一切的存在,無論如何曜疊都是不會忘記的。
:“雖然,他使用了某一種秘術將力量掩藏,但是經過兩百年的努力,它最終還是被解析出來。兩百年前,在無望海里強行將一個已經被海妖帶走的人救出讓之進入輪迴的,就是他。五千年了,他沒死,現在,他回來了。”
信兵說完,曜疊猛的站起,他呆呆的望着前方。無論如何誰都無法想到,隔了五千年,一個早已成爲傳說的名字,即將又一次的出現在了三界之中。這,將會是一個怎樣恐怖的消息呢?
:“終於,又回來了,早就猜到了,那個時候他壓根就沒死。”
血色的光芒照過白雲,蒼茫的大地剛剛告別紛爭。而血色的光芒照過白雲之後便透射到了另外的一個世界之中。
那個世界,此刻上演着的,將會是另外的一個紛爭。
——很多年以後,那個被稱作彼岸的世界,再也與你無關。
——很多年以後,那個稱作候岸人的故事,你再也聽不到。
——很多年以後,屬於我們彼此間的故事,於你我再無關。
很多年以前,有那麼一個畫面,畫面中,有一艘船,船頭站着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
光芒輕緩的照射在船頭,照射在男孩和女孩的身上。女孩擡起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轉過頭對着男孩道。
:“星礫,這麼做,你會後悔嗎?”
男孩輕輕的摸了一下女孩的鼻子,微笑道。
:“只要你在最後一刻能夠看到連下腳都難的花田,那個被太陽滋潤着的花田,我就絕不會後悔。”
女孩靠在男孩的肩上,幸福的笑着。
如果,她沒有因爲那個無法治癒的天劫的話,她真的想要好好陪着他,過永生永世。
船停了,停靠在那個盛滿彼岸花的岸邊。陽光溫和的照射在花朵上,格外的溫暖。
女孩走下船,在花叢中轉着圈。
男孩走下船,看着她開心的樣子,男孩微笑着。
忽然,男孩的手一揮,一陣強風吹過,猛的帶起了許許多多的花瓣。無數的花瓣像是一隻只漂亮的蝴蝶,圍繞着女孩飄舞着。
女孩看着圍繞着自己飄舞的鮮豔的花瓣,笑的更加的開心,更加的燦爛。加上陽光,她的微笑讓她看起來更加的美麗。
男孩手再一次一揮,飄舞的花瓣一下子變成了無數的蝴蝶。無數的紅色的蝴蝶在花叢間飛舞着,圍繞着女孩飛舞着。
女孩笑起來的樣子,似乎讓他忘記了一切。
什麼天劫,什麼天災,一瞬間蕩然無存。
忽然,女孩突然的感覺身體軟了下來,直接全身癱瘓的向下猛的墜去。
男孩看到這幅情景趕緊停止了手中的魔法,快速的朝着女孩奔過去。
他輕緩的抱住了女孩,然後花瓣也散落在了地上。
他看着女孩已經蒼白的臉,一滴淚水滑落了臉頰。
女孩依舊是笑着,虛弱的伸出手,想要觸摸他的臉。
:“真的,好想陪着你,永恆。”
說完,女孩還未觸碰到男孩臉頰的哪一隻手猛的墜下。女孩的眼睛緩緩的閉上了。
男孩緊緊的抱着女孩的身體,死死的抱着,對着長天發出了一聲嘶吼。
畫面到了這裡,定格在了對着長天怒吼的男孩,以及安靜的躺在男孩懷裡的女孩身上。
畫面,到了盡頭。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好想陪着你,永遠,永遠。
(下一章,終章,由於字數原因,可能會晚幾天更新,造成的不便望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