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世:守望,彼岸(3)
有那麼一個世界,它有你的存在,有你的微笑。
有那麼一個世界,它只住着你一個人,只留下你一個人存在過的痕跡。
有那麼一個世界,你在哪裡微笑着,微笑着,再也沒有什麼會讓你哭泣。
有那麼一個世界,我努力的創造着這麼一個世界,只爲了能夠讓你一個人待在裡面,沒人去打擾。
有那麼一個世界,它擁有世界上最美好的風景。
有那麼一個世界,一個不會再有我出現的世界,你在哪裡快樂的微笑着。
有那麼一個世界,有永恆的花,永恆的陽光,永恆的溫暖,你最嚮往的那個世界。
有那麼一個世界,你在哪裡自由的奔跑着,沒有人去阻止,沒有人去阻攔。
有那麼一個世界,一個能讓你微笑,同時又能讓我微笑的世界。
有那麼一個世界,你再也看不到我,我卻一直思念着你的世界。
有那麼一個世界,我再也不敢跟別人說起的世界,因爲你在那個世界中微笑着,我在那個世界外悲痛着。
你在那個世界裡,忘掉了所有,所以快樂的微笑着。
我在這個世界裡,記得那個世界的所有,所以我一個人悲痛着。
從此以後,人們只知道,在我的心中,存在着那麼一個她們不認識的人,卻不知道那是另外一個世界,她們永遠也看不到的那個世界。
從此以後,但是安靜下來的時光,我都會回到那個世界,靜靜的在一旁看着你,看着你開心的笑着,而你再也看不到我,也不知道我在因爲你笑着。
從此以後,你一有空閒的時間就追着蝴蝶亂跑,蹲下來看着花。
從此以後,我一有空閒的時間就會一個人躲在角落,蹲下來想你。
從此以後,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不再重合,我的世界不再有你。
從此以後,你的世界有着那麼一個平行世界,那個世界裡有那麼一個人總是在偷偷的看着你,可是你再也不知道。
那麼一個世界,那麼一個只有你一人存在的世界,那個被稱之爲回憶的世界。
你在哪裡永恆的存在着。
我在這裡永恆的守護着。
你在那個世界放心的微笑。
我在這個世界放心的守護你的微笑。
:
寒風吹的四周發涼,很多的人手都在發抖。雖然,像這種規模的仗對於這些亡靈來說已經是習以爲常了,可是,跟半神打,對於他們來4說還是第一次。這次,真的是死了就死了,不會再有意識了。
地上的鮮血有些已經開始凝固,有些還在不停的流動着,屍體,基本已經發白了,除了剛剛纔倒下的幾句。船的旁邊,龐大無比的噬還在張着嘴窺視着這艘船。船上,剛剛還在猛烈的廝殺着,現在已經安寧的讓人不安。
烙手中的刀指着朔海,眼睛直直的盯着站在他面前的朔海的護衛。朔海的護衛手中的刀指着殘夢,剩下的一隻手控制着舒夏冬,眼睛同樣是死死的盯着烙。
寒風吹過,吹開幾人的頭髮,冥界特有的帶着秋天的悲涼的氣息席捲着幾人。夾雜着鮮血和屍體,悲哀與無奈充斥着這艘整船。
:“看到了嗎,這就是與天作對的代價,三百年前你們失敗了,現在也是一樣。”朔海的護衛對着烙說道。
:“你錯了吧?三百年前失敗的好像是你們吧?別忘了,琉璃可是帶着那個女孩到達彼岸了,雖然最後付出的代價是有那麼一點慘重。而現在,你真的覺得我們失敗了嗎?你看看我劍指的人,他要是出事了,估計你是逃不了的吧?”
現在,烙唯一的籌碼也就朔海了。好歹說他也是一個皇子,他出事跟殘夢出事相比,還是他比較嚴重一些的,所以對於那個護衛來說,他是最處於劣勢的了。
:“這樣下去,真的有意思嗎?倒不如我們同時放人,我放開這個少年,你放開我們的皇子殿下。後面的仗,我們再慢慢算,怎樣?”
:“你說錯了吧?你要放的,應該是殘夢還有那個女孩,只有放了他們兩個,我纔可能放你們的皇子殿下。”
烙說完,那個人表現出了一絲的爲難。但也只是爲難,畢竟,一邊是皇子殿下,一邊是天規,對於他來說,恐怕也是不那麼好選的。
:“喂,我說,你們無道者都那麼會算賬嗎?一個人,換兩個人,這樣對我們來說未免有些不公平吧?”
:“你的意思是,你們皇子殿下的命,比不上他們兩個的命?”
:“你……。”
被烙這麼一逼,他一下子陷入了兩難的境地。要是不換,那麼他就會失職,保護皇子不利,罪也是有些重的。但是如果換了,那麼後面這一戰,他們還真的沒有把握能夠輕鬆的打贏。雖然他們有着數不清的海族士兵,但是這幾十個凡界來的亡靈也都是身經百戰的。加上殘夢和烙這兩個人,要不是因爲剛剛舒夏冬的哪一聲喊叫,估計他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就將殘夢給控制住。而烙的實力,早在三百年前他們就已經見識過了的,現在這裡,能夠打贏他的,估計也就只有噬了。
:“風,用不着那麼糾結了。三百年前我們已經失敗了一次,如果這次再失敗,我們真的無臉再掌管輪迴了。所以,不用管我,到時就直接跟我父皇說是我自己的決定就行了。”
:“行了,你就別多嘴了,你以爲你出事了以後他這麼說你父皇就會饒了他。你覺得可能嗎?”
烙在一旁繼續說道。
護衛的臉色越發的難堪,而朔海的表情還是一樣的淡定,冷漠。
:“皇子殿下,這一次,我們又輸了。”風說着,隨即便放開了舒夏冬,然後又把指着殘夢的刀放了下來。
烙見狀,指着朔海的刀同樣的放了下來,兩人互相示意了一下,隨後舒夏冬和殘夢便朝着烙走去,而朔海則朝着風走去。
:“這一次,算是我們輸了。不過,你們還沒到達彼岸,那麼我們還會出現,到時,我們絕不會手軟。”
朔海回過頭,對着幾人說了幾句,隨後便跳起來,跳到了噬的頭上。
其它的海族士兵見狀也是慢慢的轉過頭,朝着海水隱去。
噬吼了一聲,隨後海水開始不停的涌動着,就像是沸騰了的水。涌動的海水盡情的折磨着這艘已經被鮮血覆蓋的船隻。噬巨大的聲音慢慢向下沉去,朔海和風也慢慢的消失在了湛藍的無望海中。
亡靈士兵見海族的人消失了,這才鬆了一口氣坐下。這一戰,很多的兄弟消失了,而所謂的戰爭卻還沒有結束,海族的人還會來。或許,真的有那麼一天,這艘船上的所有人,真的會灰飛煙滅。
:“結束了?”
看着地上的一片殘紅,再看幾眼那些已經泛白的屍體,一個亡靈士兵忍不住問道。
:“不,還沒結束,下一戰,會更加的難打。”
烙望着一望無際的無望海,眼神略帶着迷離,同時還有這一絲恐懼。
三百年前一次,現在又一次,如此的頻繁,估計這次將會驚動天族了吧?
烙回答完,其餘的亡靈戰士都帶着一臉的驚恐望着烙。剛剛,如果不是烙控制住了朔海的話,估計這一戰的結果只可能是他們全部死光。而這一切,明明好不容易結束,可是他們卻得到了下一戰會更加猛烈的回答。哪一種絕望,對於天命的無奈,估計比當時被敵軍圍在一個峽谷之中時還要殘酷許多倍。
風,輕輕的吹動着船板上的人,滾燙的鮮血已經凝固,臉上的鮮血不再流動,劍上的血也不再滴落。每個人的臉上,此刻有的,不過就是無比的絕望罷了。
風吹醒了衆人,吹開了他們的心,竟然已經選擇了與天作對,那麼接下來的路,便已無法回頭。衆人逐漸散去,散在四周整理 着戰場。
殘夢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躺着的一張張本應該鮮活的臉龐,巨大的像是當年他看着秋離開那般的無奈涌上心頭。前面的路,是那麼的無望,那麼的渺茫,那麼的不可能實現。這個決定,明明一開始那麼的堅定,什麼時候開始那麼動搖了。
殘夢慢慢走到烙的旁邊,眼神中的無奈投射到海里,像是準備讓它埋葬一樣。
:“當年,你和琉璃哥打的那一仗,也是這麼慘嗎?”
:“那個時候,不像現在,有這些凡界來的亡靈幫助。那個時候,就只是我和琉璃兩個人對付着眼前所有的敵人。”
烙望着海面,冷風不停的拍打在他的臉上。那一臉的堅毅,那一臉的滄桑,不論殘夢怎麼看,都看不出當年在渡口的那個陌生的人了。
——你弟弟妹妹。
——嗯。
:“果然,雖然同是一個人的徒弟,但是我和琉璃哥的差距還是那麼大嗎?”
殘夢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他的腦海裡不知不覺的浮現出了那個畫面。烙艱難的維持着屏障不讓它被海妖打破,而琉璃在蓄力之後一招就打敗了海妖。再看看現在,烙很輕鬆的控制住了朔海,而他連個護衛都沒有打贏。以這種情況,估計要是碰到海妖的話,他們是壓根沒有勝算了的。除非,那個所謂的大師兄肯出來幫忙,畢竟,一個輕輕鬆鬆就打敗了海妖的人,他要是幫忙的話,估計他們可以很輕鬆的到達彼岸的吧?
舒夏冬看着眼前的兩人,殘夢的背影,還是一樣的,總是越看越熟悉。那種不知從哪裡來的熟悉感,彷彿前世一般的存在的人給予的熟悉感。
那個幻境,那個長得和她一模一樣的人,那個能讓殘夢開心的微笑着的人,她是誰?在殘夢心中,她到底佔據着怎樣的位置?那個白衣男子,他又是誰?
眼前的這個人,隱藏的秘密太多太多,那些秘密,又彷彿每一個都與她有關。
舒夏冬很想上前問,很想去問明這一切,可是她沒有,她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靜靜的站着。
:“你和琉璃,琉璃和當年的那個少年,或許,你們之間,某一種宿命,真的無法改變吧?”
:“宿命,那會是怎樣的一種宿命?”
殘夢擡起頭,對着長空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血液散發出的惡臭味依舊瀰漫在空氣之中,沒有散去。
剛剛平靜下去的海水,不知不覺的又涌動了起來。蒸騰一般的海水處處散發着不安的氣息。
天,還是那樣的,無比的陰暗和無比的明亮共存。這個世界,永恆的不安總是讓人們難以去適應。舒夏冬望着蒸騰一般的海水,恐懼讓她忘卻了當時的幻像,那個女孩,那時的殘夢,一切她全都忘卻了。
幾滴海水涌起,落在了殘夢的臉上。殘夢伸手拭去,然後臉上露出一陣苦笑。他看向烙,哪一種無奈盡落在烙的眼裡。他清楚的記得那個夢境,那個時候,琉璃都是費了很大的勁纔打敗那個怪物的,而現在,他們之中,誰能打敗它呢?
:“它們來了。”
烙盯着涌動的海水,臉上也是一陣無奈。
當年的哪一戰,他至今都不會忘記,那個時候,如果不是因爲琉璃,估計他的盾根本撐不住多久。而這一戰,那個護衛說的對,殘夢不是琉璃,他的實力,和琉璃相比,差的太遠太遠。
海水的涌動,船上的人又一次不安起來。剛剛的一戰,雖然勉強算是打贏了,可是他們付出的代價太重太重。而且,如果不是因爲烙控制住了朔海的話,那麼最後的結果只能是他們全部戰死。
而剛剛,他們也說了,戰鬥還沒有結束,只要他們還沒有到達所謂的彼岸,他們還是會回來的。
船上的士兵雖然還是手握着刀刃,堅盾,但是他們的手卻在發抖。這個世上,沒人不怕死亡,只是對於有些人來說,他們原因爲了所謂的信仰而去面對死亡。
海水涌動的越發的猛烈,不安的氣氛在船上四處飄散着。
忽然,一隻巨大的觸手從海里涌出,帶起一陣陣的浪花。
雖然,之前已經經歷過一次了,但是對於這些亡靈士兵來說,再經歷一次只會加深心中的恐懼。這樣的一隻怪物,一隻只看得見觸手的怪物,遠比那些海族的人還要難對付很多很多。至少,海族的人還可以殺死,但是這個傢伙,他們的刀刃在這傢伙面前壓根就像不存在一般。
巨大的觸手猛的拍下,亡靈士兵們撐起盾陣拼命的想要擋住這猛烈的衝擊。可是,觸手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強大,看起來明明堅硬無比的盾陣一下子直接被它拍散,甚至有一個亡靈士兵直接被拍死在船板上。其餘的人被拍散之後也是一陣的恐慌,紛紛向後面退去。
隨後,從四周又冒出了無數的觸手,它們就像是從地獄的最深處來的惡魔一般在這裡肆虐着。轉眼之間,已經有很多的亡靈士兵被它們帶走或是直接拍死在了船板上。
許許多多的亡靈士兵還是努力的組成盾陣,試圖靠此拼一下,可是每次的結果還是一樣的,哪一隻只巨大的觸手還是很輕鬆的就打破了看似堅硬無比的盾陣。盾陣的每一次被擊破,也就代表着多幾個人被抓走或者直接被拍死。
看着眼前的絕望,殘夢的眼睛裡第一次露出了難以言說的恐懼。這種恐懼,即使是當年烙擋在他的面前不讓他去救琉璃時也沒有露出過。
:“看到了嗎?這一戰,從一開始就沒有勝算,我們所做的,不過都是妄淪罷了。”
烙說完,殘夢的眼睛忽然定了一下。或許,心中的某一個疑問,答案他已經得到了。
:“大師兄,這就是你想告訴我的吧?”
:“什麼?”
烙看向殘夢,他沒有經歷過剛剛殘夢經歷的那個夢境,所以他也不可能理解殘夢這句話的意思。而殘夢也不想解釋,因爲他知道,他解釋了烙也不會理解。
:“我要的,又不是這一場仗的勝利,我要的,只不過是讓秋能夠到一次彼岸,僅此而已。”
說完,殘夢將那把劍喚至手中,然後便一步步的走向被海妖擊打的人羣中。
:“你想好了?即使我們所有人加起來,也是不可能戰勝海妖的。”
烙的話,似是一種警告,又像是一種勸告。但是殘夢像沒有聽到一般,依舊是一步步的朝着混亂的人羣走去。
一隻巨大的觸手又一次猛烈的朝着人羣揮去,人羣中的很多人已經徹底絕望,雖然他們還在撐着盾試圖抵擋,可是他們的表情已經有一種說不出的失敗了。殘夢眼睛一定,二話不說直接衝了過去,然後將劍一會,嘴裡喊道。
:“無道奧義,無界之屏。”
說完,殘夢已經到達了人羣中間,然後將劍用力的朝着上方一指,一道巨大的光屏立馬將所有人全都圍住。海妖巨大的觸手猛烈的擊打在光屏上,光屏直接承受住了海妖猛烈的衝擊,護住了所有人。
人們將所有的目光全都投射到殘夢的身上,他們臉上的表情,無不是欽佩與敬仰。可是,除了舒夏冬,沒人注意到殘夢臉上透露出的痛苦。殘夢的頭低着,碩大的汗水從額頭上不停的滴落,他的牙齒死死的咬在一起。
僅僅是一擊,殘夢就已經感受到了海妖的力量。難怪當時烙只是擋那麼幾下就已經快要崩潰了,難怪海族那麼懼怕海妖,它們的實力,實在是太過可怕,直接是超越了許許多多無道者的存在。
舒夏冬看着殘夢痛苦的表情,心中茫然升起一種痛。他本可以不用承受這種痛苦的,他本不必爲了他們而做出這些的。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是無道者,只負責擺渡,不負責救人。可是,他還是選擇了幫她,幫他們。
忽然,舒夏冬的腦海中涌過那麼一個畫面,很模糊,模糊到她完全看不清這個畫面是什麼樣的畫面。而且,這個畫面稍縱即逝,她根本沒機會去仔細的看清楚。
那個畫面,好像,有一個男孩,他的手伸着,想要去抓住什麼,他的表情看起來十分的痛苦,雖然很模糊,看不清他的長相。還有一個女孩,手拿着長長的木棍朝着什麼衝去。這個畫面,留下的就這些,太過模糊,她實在是無法判斷出它想要說什麼。
巨大的觸手又一次猛烈的拍了下來,而且這次是無數只無規律的拍打着,不再是那單單的一隻。巨大的觸手不停的拍打在光屏上,每拍打一次,殘夢就感覺那種痛苦就加深好幾倍。隨着觸手一次次的拍打着,他的痛苦就一次次的加深,加深到幾乎快要崩潰的階段。殘夢的幾乎是蹲在地上了,臉上滴落的汗水又一次將已經凝固的血液融化。
船上所有的人都在朝着殘夢看着,他們的希望全都寄託在殘夢身上。如果,殘夢可以擋住它們的擊打的話,那麼他們就可以什麼事也沒有。如果殘夢撐不住的話,那麼結果只能是船上的人全部灰飛煙滅。
只是,隨着時間的慢慢推移,他的表情越來越痛苦。可,即使痛苦一次次的加深,他還是努力維持着屏障。因爲,船上有的不只是這一個個凡界來的亡靈,還有秋。如果屏障被擊毀了,那麼最後消失的不只是船上的亡靈,還有秋。
殘夢已經是跪在了船板上,而海妖的衝擊也一次次的更加猛烈起來。殘夢的表情,近乎扭曲了。他還是苦苦的撐着。
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舒夏冬的眼角不知不覺的涌出了幾滴水珠。然後,那幾滴水珠像是一個調皮的孩子一樣,招呼也不打的直接跳了出來。
隨着幾滴水珠開了頭,後面便一發不可收拾起來。無數的水珠不停的從舒夏冬的眼睛裡滑落,一顆顆水珠開始慢慢聚集,然後匯成了一條長河。
舒夏冬哭着跑到了殘夢的面前,同樣是跪下。她哭起來的樣子,實在是太讓人心疼了。
:“殘夢,求你了,別再撐下去了,你會死的!”
舒夏冬抓住殘夢的雙肩,用着請求的語氣說着。可是殘夢絲毫不爲所動,依舊是咬着牙齒苦苦的撐着。
:“別再撐了,你沒必要做這些的。”
舒夏冬依然在一旁說着,可是殘夢還是不爲所動,依舊死死的堅持。
海妖的捶打越來越猛烈,船上的所有人都能清楚的感知到,那一道屏障正在慢慢削弱。或許,再過一會,這道屏障就會被徹底擊碎。
心中有一種猛烈的壓迫感襲來,似是要壓迫心臟一般。殘夢咬着牙,死死的堅持着,明明都感覺到快要暈厥了,可是他依舊埋着頭堅持着。
舒夏冬在一旁的喊叫變成了哭泣,一種非常傷心的哭泣。聽到這種哭泣,殘夢嘴角漸漸露出了一絲笑,即使承受着這種傷痛,他還是露出了笑。
這,可以算作是秋爲他哭泣了嗎?
即使最後帶她到達了彼岸他還是要消失,無法陪在她的身邊,但是現在她爲他哭泣了,這樣看來,似乎一切還是值得的吧?
殘夢怒吼一聲,然後本來已經跪在地上的身體猛的站了起來。屏障又一次恢復到了原先的堅韌。海妖一次次的砸在上面,可是依舊沒有衝破。這一次,堅持的,應該比當年的烙堅持的還要久吧?明明當年連烙都打不過的。
本來已經失望的所有人在聽到殘夢這一聲怒吼之後,隨即又感覺到了希望的降臨。他們清楚的感覺道,屏障的力量又回來了。似乎,海妖永遠無法衝破這屏障。
殘夢帶着滿臉的汗水看了烙一眼,嘴角微微的裂開,露着笑,一種桀驁不馴的笑。彷彿是在說,
——喃,你看,比你當年撐得時間還要長呢。我可是擋住了海妖攻擊如此長的人呢。
舒夏冬癡癡的看着站了起來的殘夢,眼角還帶着一絲淚水。
忽然,殘夢在笑了一下之後眼睛悄然閉上了。隨後整個人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直接倒了下來,舒夏冬接住她倒下來的身體,然後死死的把他抱住,完全沒有顧及此刻已經消失的屏障。
屏障消失了,其他人立馬繼續組成盾陣來阻擋海妖的又一輪衝擊。
無數只巨大的觸手中的一隻直直的朝着舒夏冬揮來,舒夏冬沒有注意到,她只是死死的抱着殘夢,靜靜的看着他已經發白的臉。
觸手越來越近了,邊上的人開始不停的喊着。舒夏冬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其他人想立馬過來組成盾陣來幫她擋住觸手的衝擊。但是,觸手已經非常的近了,即使他們衝過來也已經來不及了。
觸手越來越近,幾乎快要觸碰到了舒夏冬。忽然,一道白光衝了過來,一瞬間的功夫,觸手直接被專斷了一大截。
舒夏冬這時才注意到周邊的變化,擡起頭,正好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後的烙。烙一刀砍掉了觸手的一大截,隨後又快速的喚出了一道護盾阻擋住了其它觸手的衝擊。
隨後瞬間護盾又消失了,烙抓起暈厥過去了的殘夢和抱着殘夢的舒夏冬快速朝着一邊的人羣衝過去,然後將他們兩人扔到了人羣中。
剛剛被烙斬斷了的觸手在空中掙扎了一下,原本已經被斬斷了的哪一截又一下子長了出來,就像是沒有斷過一般。
所有的人都睜大着雙眼望着又生出來的觸手,臉上無不驚訝與惶恐。照這種情況下去,他們最後真的只有全部消亡。
看着生長出來的觸手,烙沒有過多的驚訝,他的表情還是一樣的冷漠。寒風輕柔的吹開他的長髮,他的面容,在這一刻看起來是那麼的俊秀。
:“等一下我幫你們拖住一段時間,你們乘着這段時間,讓船航行的越遠越好。”
烙手中緊緊的握着刀,冰冷的對着秋說道。
:“那你呢?”
舒夏冬不再哭泣,她的眼角還有着一絲淚滴,可是她已經沒有再哭泣,而是不解的看着烙。
:“無道者一聲追求無拘無束,無道無義,絕對的自由。可是,這個世界,宿命這東西,又有誰能夠逃脫呢?”
雖然,烙的表情以及語氣還是那麼的冰冷,可是,舒夏冬分明聽出了一絲傷感,一絲無奈。
烙說完,無數的觸手又一次朝着這艘船猛烈的衝擊過來。烙的表情忽然一緊,嘴裡念道:“無道奧義,無界之屏!”
唸完,一道光屏飛快的升起,又一次死死的圍住了整艘船。觸手不停的擊打在光屏上,然而,結果就像剛剛一樣,它們無論怎麼努力就是衝不破。
可是,他又能撐多久呢?
隨後,烙握着劍的方式變了,他的表情也變了。非常的難看,看樣子,他承受的痛苦比剛剛殘夢承受的痛苦還要難受。
:“無道奧義,星門!”
烙喊完,一瞬間,一道光芒閃過,整艘船徹底的消失在了光芒之中。緊接着,光芒出現在了不遠處的地方,海妖的觸手擊打在了空氣中,直接打空了。
所有人看着眼前的一切,直接驚呆了。這可是整整的一艘船,竟然直接被他運了過來,這樣的力量,該是多麼的可怕?人們剛剛只是在爲了殘夢製造出來的光屏驚訝,欽佩,而現在,這樣的力量,這個傢伙明顯比殘夢還要可怕。
海妖見哪裡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隨即涌向深海,接着涌動的海水開始朝着這邊移動。快速的衝過來。
:“記住,航行的越遠越好。”
烙背對着衆人,頭微微的傾轉回來,對着衆人說完。隨後他手握着長刀,朝着涌動的海水飛去。
其他人這時才反應過來,趕緊朝着船頭奔去。
海妖又一次猛的從海水涌出,無數只巨大的觸手朝着烙揮去。烙揮舞着刀,無數道光刃朝着不停的朝着海妖飛去,海妖巨大的觸手被一次次斬斷,然後又一次次的重新長出來。
烙看到這樣下去只能浪費精力,隨後轉換了打法。在巨大的觸手衝過來的時候烙很輕快的閃開,躲開了它的衝擊。然後在另外一隻觸手衝過來的時候又一次輕快的閃開躲了過去。
舒夏冬看着遠處的烙,巨大的觸手已經徹底的將烙圍住,她已經看不到了烙的身影,只看到在被還要圍繞着的中部有一道道光芒閃過。
她的旁邊,殘夢死死的沉睡着,泛白的臉已經慢慢回紅。這一戰,註定是沒有勝算嗎?與天鬥,註定是鬥不過嗎?
那個夢境,究竟是什麼?那個白衣男子,究竟想要告訴她什麼?爲什麼那個能夠讓殘夢微笑着的女孩和她長得那麼的像?彷彿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船越航行越遠了,遠處的戰鬥,在他們的眼裡已經越來越模糊了。
海妖徹底的圍住了烙,這次,連光芒也看不見了。海妖繞成了一團,黑色的一團,渺小的黑色的一團,就像是一個圓形的球一般。
之後,一切毫無懸念的,無數只觸手組成的黑色球體將烙拖向了深海,拖向了虛無。黑色的球體消失在了深海之中,烙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
一切歸於了寧靜,看着平靜的海面,舒夏冬的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沒有爲烙感到憂傷,但卻有着一絲惋惜。明明,烙是爲了她和這些亡靈才墮入永恆的虛無的,可是,她竟然沒有一絲的波動。
:“這下怎麼辦,船上也就他們兩個能阻止那些可怕的傢伙。現在一個已經被那個怪物拖向深海了,剩下這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醒來。要是,他們乘現在這個時候再回來的話,我們該怎麼辦?”
看着烙消失的方向,船上的人大多都已經陷入了驚慌。一般的海族士兵他們勉強可以阻擋,但是,朔海和風,以及那隻像龍一般的巨大的怪物,這三個無論任何一個對於他們來說可都是惡魔一般的存在,隨便一個就可以將他們消滅的。
:“早說了,這一條路就不該走,你們偏不聽,現在好了,死了幾十個弟兄,接下來我們還要面臨着死亡的折磨。”
:“怕什麼,反正已經死過一次了,大不了再死一次。”
……。
船上開始改變的氣氛似乎沒有進入舒夏冬的耳朵,她坐在船板上,手輕輕的從殘夢的臉上撫過。她很想弄清,爲什麼她的心會對殘夢有那種感覺,爲什麼殘夢會放下一切的來幫他們,爲什麼那個女孩和她長得那麼像?可是,她又害怕弄清,害怕得到殘夢只是因爲懷念那個女孩纔會爲她付出這些的答案。
她的手輕輕的撥開殘夢遮住了臉龐的頭髮,他的臉,已經回到了先前的顏色。這應該說明他沒事了吧?
船越行越遠,雖然,船上的亡靈士兵發生了爭執,可是在面臨着沒有退路的情況下,他們最終還是隻能選擇將這條路走下去。
很久了,海妖沒有再出現。
烙即使被拖向了無盡的虛無,最終還是幫他們拖住了很久的時間了吧?
忽然,一聲美妙的叫聲響徹了整艘船,很熟悉的叫聲。舒夏冬擡起頭看向船帆的位置,發現那隻百靈鳥不知不覺的又出現在了上方。還真是一隻膽小的鳥,一旦打起來了它就不知道躲哪裡去了。
百靈鳥叫了一聲,隨後便飛了下來,舒夏冬伸出手緩緩的接住。它在舒夏冬的手上歡快的揮動着翅膀,隨後轉過頭去看向躺在地上的殘夢。
在看到殘夢的那一刻,百靈鳥忽然定住了,它的翅膀不再揮動,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殘夢。美妙的聲音沒有響起來,它只是靜靜的看着殘夢。
兩百年過去了,在它的心裡,或許殘夢早已成了它的主人了。即使很多時候,它都表現出了它對於殘夢的厭惡,可是殘夢卻總是待它很好,從來沒有對它發過脾氣。
這麼幾百年來,雖然擺渡人是不能夠帶着除了亡靈之外的生靈登上這艘船,可是殘夢卻總是悄悄的帶着它。
百靈鳥輕輕的落下,落在殘夢的旁邊。它用着不怎麼尖銳的喙丁啄着殘夢的臉,殘夢沒有任何反應。
舒夏冬看出了百靈鳥的心思,慢慢的伸出手在它的頭上輕輕的撫摸着。
:“放心吧,他沒事,只是剛剛承受的痛苦太重,暈厥了過去。等過一下就好了,等過一下他就會醒過來的。”
百靈鳥看了一眼舒夏冬,又看了一眼殘夢,它像是聽懂了舒夏冬的話一般。在舒夏冬的話說完之後,它便朝着一邊飛去,然後落在護欄上,眼睛死死的盯着渺茫無際的無望海。
它發出了一聲鳴叫,只是再也沒有那麼動聽。這樣的一聲鳴叫,聽起來是那麼的淒涼,那麼的讓人不安。
:“這一切,都結束了嗎?海妖呢?”
舒夏冬朝着殘夢看去,不知什麼時候,殘夢的眼睛已經睜開。殘夢的雙眼帶着一點疲憊,同時夾着一些迷茫。
舒夏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說烙爲了讓他們逃離,一個人面對着海妖,然後被海妖帶向了永恆的虛無。她的心中面對着烙的消失是沒有多大的撼動,可是,對於殘夢來說,烙的消失,對於他來說打擊應該是很大的吧?
殘夢從舒夏冬的眼中看出了一陣悲涼,他的問題,舒夏冬沒有回答,殘夢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趕緊朝着四周看去。船上,剩下的幾十名亡靈士兵該航船的航船,該訓練的訓練,該商量接下來的對策的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他看了很久很久,船上,有的只是那些亡靈士兵,沒有烙的影子。能夠阻擋住海妖的,船上除了他有可能也就只剩下烙了吧?
:“另外一個擺渡人呢?烙呢?”
殘夢看着舒夏冬,繼續問道。由於是剛醒來,加之因爲對付海妖所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以至於他現在說話的聲音都顯得那麼的柔弱。
:“他爲了讓我們安全的離開,便一個人去對付那個可怕的怪物,然後,他跟着那個怪物,一起消失在了湛藍的海水中。他消失了。”
舒夏冬的語氣,像是帶着一種哭腔,帶着一種無奈。
百靈鳥見到殘夢醒來了後便立馬換成了那非常好聽的聲音,然後它振動着雙翅飛到了殘夢的身邊,可是殘夢已然沒了那個招惹它的心思。
殘夢睜着雙眼,望着渺茫無際的無望海,想着那個夢境裡的虛無。
這一切,到底是對,還是錯?
——所謂的宿命,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東西,它爲什麼會存在,爲什麼無法逃避?它的存在,爲什麼會死死的黏在我們身上。
無比陰暗與無比冰冷的光芒照射在這艘船上,發涼的身體除了靠着自己本身的體溫來回暖之外別無它法。
殘夢慢慢的起身,還是有些難以站穩。舒夏冬慢慢的起身,想要抓住他的手幫他保持平衡,可是殘夢卻將她的手推開了。
殘夢一步步的向前走去,舒夏冬站在他的身後凝望着他的背影。本來看似那麼順眼的背影,現在卻多了一絲無助,一絲可憐。
琉璃消失了,濯風離開了,現在連烙也走了,而所謂的大師兄,除了指引他的路和一開始幫過他一次之外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現在,他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但是,靠他自己又能打的贏誰呢?光是對付那個守衛他就已經無可奈何了,再加上朔海,這一戰,毫無懸念。而且,即使他們拼死擋住了海族的那一波攻擊,可是必定也會損失慘重,到時再面臨着海妖的那一波,所謂的彼岸,他們根本無法到達。
現在,殘夢開始羨慕那個從未見過面的大師兄以及琉璃了。他們耗盡全力,最終終於是將那個人帶到了彼岸,雖然最後都付出了十分慘痛的代價。而現在的他,面對着渺茫的彼岸,除非它現在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不然他們是不可能打贏海族和海妖然後到達彼岸的。當然,還有另外一種希望,那就是那個大師兄的幫忙,有他出手,別說海族和海妖了,就算是天族來了也無所畏懼。只是,哪位大師兄的心思,他無法猜透,也不敢奢望他的幫忙。畢竟對於他來說,現在的他,在做事方面已經不能再像當年那麼幼稚了。
:“我們,接下來會怎樣?”
舒夏冬伸出細長的手,想要觸碰殘夢的肩,可是最後還是沒有。
:“失敗。”
殘夢冰冷的留下這一句,然後便朝着房間走去,走的時候,還是一樣的,很難站穩。
看見殘夢開始走了之後,百靈鳥叫了幾聲,殘夢像是沒有聽到一樣,走到了房間門口,慢慢的推開門,然後走了進去。一切,那麼的自然,那麼的讓人絕望。
舒夏冬看着冰冷的門,冰冷的光芒照射在她的身上,冰冷的風不停的吹打着她柔弱的身軀。
她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了那幾個畫面,殘夢小時候和他以前還沒有當擺渡人時的畫面。那個時候,他的笑容是那麼燦爛,那麼的帥氣。在那個女孩還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的背影從來沒有她看到的那麼沉重過。或許,他的笑容,他的溫暖,在他當擺渡人的那一刻就消失了吧?也是在那一刻,那個女孩徹底的不見了吧?
不停航行的船,消失了的一切,現在,殘夢就只有一個念想了,那就是送秋到達彼岸。
殘夢迴到房間,慢慢的坐下,他努力的想着所做這些的意義,不虧欠烙的理由。可是,不論他怎麼想,最後的結果都只是越來越痛苦。
不虧欠烙,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按道理,烙是根本沒必要幫他的,沒必要付出生命自己一人抵擋海妖去幫他們逃脫的。如果說當年他阻止殘夢去解救琉璃時就虧欠了殘夢的話,那麼,他真的不虧欠殘夢,那一次,他只不過是按照琉璃的指示做的。所以,從開始到他消失,這些,他都是沒有必要做的。
那麼多的夢境,那麼多的虛幻,殘夢不明白,爲什麼,那個從未見過的大師兄要指引着他走這條路,到最後他得到了什麼?
他,正在帶領着船上的所有人,走向真正的死亡。
船上的人慢慢的擡起頭,看着天,他們的臉上,有的透露着驚恐,有的透露着好奇。所有的人全都停止了手中的動作,靜靜的看着天。
舒夏冬半蹲着撫摸着百靈鳥的頭,柔順的羽毛摸起來是那麼的舒服。現在,恐怕也就她能夠讀懂它,它能夠讀懂她了吧?明明爲了衆人付出了一切的殘夢,從始至終都這麼的冷漠,竟然這麼冷漠,又何必爲衆人付諸一切呢?難道就因爲她和那個女孩長得像,就因爲這點?
忽然,百靈鳥開始對着天空瘋狂的叫了起來。舒夏冬一時覺得奇怪便問了兩句,可是百靈鳥依舊揮着翅膀對着長空嘶吼着。在嘶吼了幾聲之後,它乾脆直接振動着翅膀飛向了一邊隱秘的地方,看樣子,它所受到的驚嚇可不輕。
舒夏冬站起來,擡起頭,朝着天看去,她想要知道,它到底看到了什麼?爲什麼這麼害怕?
此時的天,已經不再是單純的絕對光明與絕對陰暗共存了。天裂開了一條非常龐大的裂縫,一道道刺眼無比的金色光芒從裂縫裡面射出,給這片單調無比的天增添了一種新奇感。
隨着金光朝着船上射來,一種宛如太陽一般的溫暖散發在衆人身上。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陽光照射在身上的感覺了,加上發生的一些瑣碎的事,陽光照射在身上的感覺,很多人恐怕已經忘了。
好不容易,陽光終於又一次照射在了身上,很多的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他們張開着雙手,仔細的欣賞着這難得的美好。征戰那麼多年,對於很多人來說他們是第一次感覺到陽光那麼的溫暖。以前,他們只知道殺戮,從沒有注意到過凡界的美好,現在,終於無法再看到那一抹綠色,那一抹陽光。隨着這陣如同陽光一般溫暖的金色光芒的照射在他們的身上,很多人漸漸想起了在凡界的日子,當兵上戰場錢的日子。那個時候,很多的人都已經成家,家裡有一個賢惠的妻子,還有幾個孩子,他們只是簡單的守着幾畝地,耕着那幾丘田。還有很多的一些人,雖然到了成家的年齡,但是卻依舊隻身一人,守着那田地,照顧着二老。要是戰爭沒有來臨,他們一直過着這樣簡簡單單的生活,似乎已經是如同神仙一般的活着了,無憂無慮,只需要耕好那幾畝田地就行了。
:“這是?”
舒夏冬望着這道巨大無比的裂縫,不知道爲什麼,一種強烈的不安從心中油然而生。這樣的不安,比海族出現,比海妖出現時還要猛烈。
船上的人開始議論紛紛,有的亡靈手已經不自覺的緊緊握住了刀刃,有的亡靈依舊是對着那一道溫暖充滿嚮往。
舒夏冬心中的不安越發的猛烈,這種不安驅趕出了一種本能,這種本能驅使着舒夏冬快速的跑向殘夢的房間。殘夢推開房間的門,朝着裡面喊了句。
這時,殘夢已經坐在了牀邊,手撐着頭,看樣子應該是纔剛睡醒。
:“感受到了,一種非常強大的能量,正從天上涌出。”
雖然,殘夢的語氣還是那麼的冷漠,但是舒夏冬卻清楚的聽出了他心中的那種不安,極度的不安。
:“那會是什麼?”
舒夏冬問着,聲音很小,卻很清晰。
:“不知道。反正不會是海族,也不會是海妖。很有可能是天族,如果真的是天族的話,那麼我們的航行,也該到頭了。”
殘夢慢慢的站起,拿起邊上的劍,隨即便朝着門口走去。他的表情是那麼的堅毅,即使知道等下面臨的,將可能是他無法戰勝的敵人,即使知道那條路再走下去只能通向死亡,可是他還是很堅毅的朝着門邊走去。
舒夏冬不明白,他明明還沒有休息好,明明知道打不過,可他還是那麼堅定的朝着門外走去,即使他心裡在害怕,即使他的身體已經很難再打下去。舒夏冬永遠不會明白,他這麼做,到底是爲什麼,因爲,當她明白的時候,她就不再是舒夏冬了。
:“你是打算,再打下去嗎?”
殘夢從舒夏冬的肩上擦過,然後頭也不會的走了過去。舒夏冬轉過身,對着殘夢道。
殘夢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不然呢,烙已經不在了,這裡,也就我一個有能力跟天族一戰。”
說完,殘夢正了一下劍,隨即便朝着船板走去。
天上的裂縫越來越大,忽然,金光猛的增強,一閃。衆人只感到眼前一花,什麼也看不見了。如此強烈的光芒瞬間刺痛着他們的雙眼,他們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只感覺溫暖一下子到了極致,那種溫暖,就如同夏天的陽光一般。
在金光來臨之際,殘夢即使的喚出一道屏障,這纔不至於眼前一花,非要到閉上眼睛的那一步。可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什麼也看不見,眼前同樣是一道無比耀眼的光芒,綿延很長很長,幾乎整艘船都被它圍住,無法逃脫。
隨後,金光慢慢的消退,衆人緩緩的睜開雙眼,在適應了一會之後他們才睜開眼睛看向天上。
只見,此時,那道巨大的裂縫中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幾朵白雲,在雲的上面,很多很多的人威嚴的站在上面,俯視着無望海里的一切。
:“星王殿下,下面就是準備違抗天命的那艘船。要不要,順便幫海族的那老傢伙順便解決一下這件事?”
旁邊的一個天族戰士在曜疊的耳邊低語道。
曜疊威嚴着看着下方的殘夢,殘夢的那種眼神,他至今無法忘記。那種眼神,和當年的星礫實在是太像了,當年的星礫就是帶着這種眼神和他們十個對戰,然後以一人之力殺死了其中的五個的。
當年的星礫,就是三界的一個惡魔,無人能敵。而現在眼前這傢伙,他實在是感覺不到當年殘夢給予的那種壓迫感了。
:“正事要緊,儘快解決,我需要在最快的時間內知道那傢伙到底是不是還活着。”
曜疊的語氣,宛如他的稱號一般,那種威嚴,無人敢去挑戰。
:“知道了。”
說完,那個天族的戰士便飛快的朝着下方的船隻飛去。
見上面有人下來了,船上的亡靈士兵都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兵刃準備迎擊。殘夢看了衆人一眼,隨後揮了揮手,道。
:“你們打不過他們的,還是讓我一個人來吧?”
說着,殘夢便手拿着長劍一步步慢慢朝着前方走去。微風輕輕的吹過,吹起他的長衣,此刻的他,已經儼然不是以前的他了。要是,秋見到他這幅樣子的話,應該會感到欣慰吧?他終於不再是那個小孩了,他終於是長大了。
:“你一個人,行嗎?”
身後,一個亡靈士兵略帶着懷疑的說道。
殘夢迴過頭,僅僅只是回過頭,說是回過頭,倒不如說是側過臉。此刻的他,只是用着側臉對着身後的衆人,雖然是側着臉,但這依舊不影響他的帥氣。
:“這是天族,不是海族也不是海妖,他們上面,可是隨便一個人都能將你們全部殺死的。”
說完,殘夢擡起腳繼續朝着前方走去,此刻他的背影,看起來是那麼的高大。舒夏冬靠在門邊,看着殘夢慢慢變小的背影,不知不覺,一種憂傷從心底油然生起。這種悲傷,就像是失去了一個很熟悉很熟悉,同時又無比重要的人一般。這種感覺,和那個夢境,兩者之間,會有關係嗎?
殘夢走到了船頭,停下,那個天族的戰士同樣是落在了船頭上方的空中,停下。兩人互相對視了幾眼,不管怎麼看,哪位天族的戰士始終覺得殘夢的眼神和當年的那個惡魔實在是太像了。只可惜,他始終不是那個惡魔,哪位天族的戰士也不希望他是當年的那個惡魔。
:“天族星王第一軍團,狩魂。當年天族與星礫一戰中的參與者。”
:“我沒心情知道你是誰,要打便快點打,別那麼多的廢話了。”
殘夢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冰冷,似乎已經有了一絲白衣男子的感覺了。可是,白衣男子的冰冷是那麼的高傲,那麼的自在,如同世上沒有他所畏懼的一般。而殘夢的冰冷,讓人聽出的更多的是無奈,深深的無奈與絕望。
:“我不想打,只是來告訴你,如果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狩魂的聲音帶着一種男子特有的磁性,聽起來是那麼的好聽。加上他俊郎的面容,這樣的一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非常優秀的人。
:“回頭,切。”殘夢呼出了一口冷氣,嘴角露出桀驁不馴的笑“如果想要回頭的話,我就不會選擇走這條路了。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麼最終只能有兩種結果,要麼,我戰死在去往彼岸的航程上,要麼,我將她安安全全的送到彼岸。”
殘夢說着,狩魂的眼睛不知不覺的瞪大了起來,一種奇異的光芒從他的眼睛裡射出,然後稍縱即逝。
殘夢說話的語氣,說出的話,越來越像當年的星礫了。這樣的一副畫面,和當年真的太相像相像了。當年,曜疊也是這樣立在船頭上方,然後星礫站在船頭,曜疊說着和狩魂差不多的話,而星礫也是說着和殘夢差不多的話。然後,後面便發生了五千年前的那一場大戰,星礫一個人,抵擋住了曜疊的星王大軍,成功的將那個女孩護送到了彼岸。再然後,天族的大軍降臨在了彼岸之上,又一次大戰,天族的十大高手死了五個,星礫也被擊殺在了盛滿彼岸花的花田裡。
他們以爲,一切就這麼結束了,直到兩百年前,那股出現在虛無空間裡的那種力量的出現,一個輕輕鬆鬆就打敗了海妖的人,一個可以掌控輪迴的人的出現。那種力量,那樣的桀驁不馴,他沒死的消息開始在天界傳頌,整個天界都陷入了恐慌之中。雖然,他當年被天界打敗了,可是天界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也正是因爲付出的這代價,最後引來了魔族和妖族對天界發動的進攻。那一次,如果不是因爲無道者的參與,估計天族就會毀之一旦。
這樣一個可怕的怪物沒有死,天界除了恐慌還能做什麼?
:“本來不是爲了你的事而來,竟然你選擇了與天界爲敵,那麼,接下來我們也只能將你這事一併解決了。”
:“廢話說完了,終於是要來打了嗎?”
殘夢緩緩的拔出了手中的劍,冰冷的劍身發出一種冰冷的光芒。冰冷的光芒照射在殘夢的身上。此刻的風,真的冰冷無比。
狩魂同樣是拔出了腰間的刀,他的手慢慢的擡起,然後將刀指向殘夢。接着,狩魂將刀往邊上一揮,一聲不響的衝向了殘夢,殘夢怒吼一聲,同樣是將劍朝着邊上一揮,隨即便快速的朝着狩魂衝了過去。
兩道光芒飛快的衝向彼此,周圍的風被微微帶起,一陣波浪從兩道光芒周圍散開,朝着天空擴散而去。兩道光芒飛快的碰撞在一起,激起的氣浪更加的猛烈。散開的氣浪像是一道道水波一般朝着四周散去,涌到船上的亡靈士兵的身上,強大的力量幾乎把他們推開,他們隨即用力的站着,這才勉強站住。
狩魂一刀揮下,刀身所散發的光芒如同一條長蛇一般吐着舌頭便朝着殘夢遊去。殘夢將劍橫擋在自己前方,狩魂的刀猛烈的砍在他的上方,強大的推力加上加下沒有着力點,殘夢直接被推開了十幾米遠。最後,如果不是他匯聚能量讓空氣變得如同實物一般,恐怕他將是直接掉到無望海之中。
狩魂怒吼一聲,接着衝了過來,又是一刀揮下。殘夢意識到,在空中打,永遠都是出手的佔上風,防禦的一方基本處於被動地位。隨即,殘夢趕緊將身子一轉,躲過了狩魂的這一刀,隨後他便揮着長劍回擊。狩魂見狀也只能是將刀抽回來格擋在他與殘夢的劍之間。刀與劍猛烈的碰撞在一起,火花散射在了四周。
這一次,誰都沒有向後退,他們彼此依舊拼命的往前推着。忽然,狩魂用力的往上一滑,隨即將雙方都滑出了相持的情況。緊接着,狩魂趕緊一刀朝着殘夢砍去,殘夢側過身一朵,然後一轉,接着便是一劍回擊。狩魂用刀擋開殘夢的劍,又是一刀砍去,殘夢急忙的抽回自己的劍橫擋在了兩者之間。
空中,刀與劍一次次的碰撞着,火花像是煙火一般一次次的閃着。
船上的人都瞪大雙眼看着上方發生的一切,這一次,可是比先前烙與朔海交戰時還要猛烈。
:“這,就是神仙打架呀!”
其中的一個士兵驚歎道。只是,其他人都已經看的出身神,他的話,壓根就沒人聽到。
舒夏冬還是直直的站在門邊,她心中的不安越發的猛烈。殘夢在對戰海妖時已經付出了很大的精力了,現在再對付眼前的這個傢伙,已經不再那麼的容易,畢竟打了那麼幾個回合,看起來貌似是殘夢要被動一些。而且,即使他打贏了眼前的這傢伙又能怎樣,天上可是還有這麼多人呢。
她希望殘夢別再打下去了,她希望一切就那麼算了,可是,一切真的能這麼算了嘛?
:“無道奧義,狩天翼!”
殘夢吼揮着着長劍,對着狩魂吼道。
隨着殘夢的聲音落下,兩邊的空氣開始發生細微的變化。可是,即使這變化再細微,但對於狩魂來說,他也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狩魂突然將刀舉到了中間,手從刀刃劃過,嘴裡喊着。
:“天澤,神域!”
忽然間,狩魂的兩邊出現了兩對巨大無比的翅膀。說是翅膀,又不像,因爲組成它的羽毛不是柔軟的毛絲,而是一把把鋒利無比的劍。
一把把散發着寒冷光芒的劍,像是一隻只毒蛇一般的將狩魂徹底的圍在了中間。它們晃動着,碰撞着,哪一種尖銳的聲音,彷彿隨時準備將眼前的這個人給無情的撕爛。
殘夢目光一定,隨後將劍朝着狩魂一指,所有的劍全都瘋狂的朝着狩魂飛去。猛烈的劍雨將中間徹底的圍住,然後瘋狂的朝着中間刺去。尖銳無比的劍碰撞在一起,破碎,然後其餘的繼續碰撞,破碎。一塊塊鋒利的碎片不停的從天上落下,而那一雙巨大無比的翅膀,也在慢慢的變小。
曜疊看着眼前的這一切,眼睛裡冒着光,一種彷彿明白了什麼的光。
:“星王殿下,這小子是個無道者,而且,招式跟五千年前的那傢伙差不多。”
曜疊旁邊的一個護衛看見殘夢喚出了巨大的翅膀之後隨即帶着一絲恐懼一般的對着曜疊說道。五千年前年的哪一戰,雖然已經過去五千多年了,可對於他們來說卻是一場無法揮散開的噩夢,它就像是犯人身上的烙印一般,死死的印刻在了心中。
:“招式是差不多,只可惜,實力相差太遠太遠了。”
護衛看着曜疊的臉,他的臉還是那麼的冷漠,那麼的堅毅,那麼的,威嚴。
——又是一個無道者,濯風,看樣子又是你的徒弟了。你所留下的這個宿命,還真是挺折磨他們的。
巨大的翅膀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掉落在無望海里的長劍就像是被吸入了永恆的黑暗裡的塵埃,渺小,悲哀。
不知不覺,所有的劍全都折斷,再一看狩魂,他還是直直的立在那,什麼事也沒有。
這個人的實力,絕對不會比朔海以及那個護衛差,甚至,他很可能超過他們。這一戰,又是毫無勝算的一戰。現在已經沒有烙去控制住上面的那個傢伙了,這一戰,他只有硬着頭皮上。而且,即使烙還在,他們兩個合起來都不一定打的贏上面的那個傢伙。這一戰,從一開始就必輸。
:“你是無道者?”
狩魂的眼睛定着,他看着殘夢的眼神,充斥着一點驚訝,一點悲哀,同時還有一種輕蔑。好像,在他眼前的殘夢是一個非常強大的人,但是又像他根本瞧不起殘夢,很少人能夠讀懂,他這眼神究竟代表着什麼。
:“是,如何?”
殘夢手緊緊的握着劍,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狩魂。他的身後,是通往彼岸的航道,他的身後,是當初秋想要到達的夢,即使這一戰再艱難,再渺茫,他必須試着靠着心中的奇蹟去拼一下,即使付出性命。所以,這一戰對於他來說沒有輸,要麼贏,要麼死。
:“果然,濯風的徒弟永遠都無法逃脫那個宿命。”
狩魂輕輕的嘆了口氣,語氣中帶着一絲惋惜。
:“什麼意思?什麼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