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進入了一個海族的人。依照這種狀況,房間裡會有海族的人衝進來恐怕已經很正常了。
外面的廝殺聲還在繼續響着,地獄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難聞的血腥味,加上難聽的慘叫。或許,這就是爲什麼,傳說中美麗的凡界會被舒夏冬說的一文不值的原因吧?
殘夢擡起頭看着眼前的這個海族人,發現他正好便是一直都只是站在朔海身後的那個的那傢伙。看樣子,應該是朔海的護衛,實力應該不一般吧?能夠當上皇子的護衛。
:“好好的海里不待,你又是爲什麼要來淌這趟渾水呢?”
殘夢緊緊的握着手中的劍,依舊冰冷的說着。其中,他的另外一隻手本能的靠向舒夏冬,將她輕輕的推到他的身後。
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不論結果與否,最終的結局都是不會改變的。可是,以各種形式結束這一場謊繆的鬧劇,他必須去爭取。
:“我不是來跟你鬥嘴的。”
那個海族人說道。
:“巧了,我也已經好幾百年了不和別人鬥嘴了。”
:“那就別廢話了。”
說完,他拔出刀猛的朝殘夢衝了過來。殘夢手用力的將舒夏冬推遠,然後吼了一聲,拔起劍也衝了過去。
一陣怒吼之後,一陣電光火石瞬間在房間內閃耀。緊接着便是金屬碰撞發出的十分難聽的聲音。
——這一戰,不管怎樣,他必須贏。
一時間,殘夢彷彿看到了秋以前的樣子。她靜靜的坐在風鈴渡邊上的那座小山坡上,一陣風輕輕的吹過,將她的頭髮吹亂了起來。秋很溫柔的伸出手,輕輕的撥弄着已經被吹亂的頭髮,此間,一雙眼一直緊緊的盯着前方,帶着對琉璃所說的那些故事的期待,對那個盛滿彼岸花的彼岸的期待。
要是很多年以後,她還記得他……。
不管怎樣,這樣的畫面,都不會上演了吧?
——秋,我希望你記住,我會永遠愛你,願意爲你做任何事,要是,以後你記起我,或者還記得我的話。
當風,吹過那一片天空,
當雨,滑落在渺茫天際。
雨中的你,究竟帶來什麼樣的思念?
風中的你,究竟帶來什麼樣的憂傷?
海族的那個人猛的一刀砍向殘夢,殘夢華麗的一個轉身躲過,然後回身一刀迴應回去。那個海族的人見狀趕緊揮刀一擋,刀和劍又一次硬生生的砍在一起,火花散射在四周,刺耳的尖銳聲又一次響徹天際。
外面,廝殺聲還在不停的從外面傳進來,外面的廝殺與裡面的搏鬥相呼應着,正如那句話一般,地獄原有的世界,正在上演着。
:“說實話,跟這把劍的主人相比,你的實力還真的是弱爆了。”
刀與劍死死的交觸着,那個海族的人用着一種非常噁心的語氣對着殘夢道。的確,跟琉璃相比,他的實力實在是太弱。當年的琉璃,可是打敗了海妖的人。而現在的他,連打敗眼前的這傢伙都有一點難。
:“對付你,足夠了。”
說着,殘夢猛的推過去,將他推開,然後乘他還沒有站穩趕忙拿起劍快速的衝了過去。他見狀也是趕緊試着站穩以便迎接殘夢猛烈的攻勢。殘夢很用力的一劍一劍的劃去,由於還沒怎麼站穩,他只能是一刀刀的擋着,而且還是邊打邊退。
:“無道奧義,聖影。”
殘夢手指快速的從劍身劃過,嘴裡唸完口訣,隨即無數道黑色的影子快速的涌出,直洶洶的朝着那個海族的戰士飛去。海族的戰士見狀,先是一陣驚恐,隨後也是手一揮,一道刺眼的光芒隨即出現,擋在了他和那一個個黑影之間。
光芒消失,黑影也消失,一切轉瞬之間。
這一次,殘夢明白,他徹底低估眼前這個人的實力了。雖然他只是朔海的護衛,但是實力決不比朔海弱。這樣的一個可怕敵人,這一場惡戰,他們的勝算越來越小。
現在,只能期待一種情況的出現,那就是彼岸的出現。只要彼岸出現,他們這一戰就無需再打下去。
殘夢怒吼一聲,又衝了上去,海族的那個護衛見狀趕緊揮刀格擋。刀和劍又一次交觸在一起,火花再一次散落在了四周。
刀與劍一次又一次的交觸着,火花不停的散落在四周。幾十個回合下來了,兩人都沒佔優勢,也沒人佔劣勢,這一戰,就那麼糾纏着。
舒夏冬望着眼前的一切,她想不明白,到底什麼纔是她所向往的那個世界。
在凡界,各國之間的征戰不休,屍橫遍地。她以爲,到了這裡,到了死亡最終歸宿的地方,應該就不用打仗了。可是,到了這裡又怎樣呢?最後他們還不是得爲了想要的那份安寧抗爭着。對於他們來說,與其轉入輪迴繼續經歷一場場的戰爭,倒不如花盡所有時間拼殺一場,爲了未來,爲了永恆的安寧。
——看着這樣的情景,所有人都在爲了那不必要的事而戰鬥着,絕望嗎?
:“誰?”
舒夏冬朝着四周看去,除了正在交戰的殘夢和那個傢伙,這個房間里根本就沒有人。可是,竟然沒有人,那這個聲音又是怎麼回事?
殘夢一刀劈下,朝着朔海的護衛猛烈的劈去,他見狀也是趕緊舉刀格擋。一擋一攻之間,兩人又是纏鬥了好幾個回合,還是沒有分勝負。
——記住,當彼岸花海枯萎之時,世界將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到那時你就可以和他相守永恆。
:“到底是誰?誰在說話?”
舒夏冬對着四周喊着,還是沒有迴應。
彼岸花海枯萎的時候,和他相守永恆,這個聲音,到底想要說清楚什麼?什麼彼岸花海,什麼和他相守永恆,和誰相守永恆?
舒夏冬仔細尋着聲音找去,四周還是什麼也沒有。到底,會是誰,說這些話的,到底是誰?不論舒夏冬怎麼看,怎麼尋找,房間內都只有殘夢和那個海族護衛打鬥的身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忽然,舒夏冬感覺到眼前一陣眩暈,一種奇異的光芒從前方射來,隨後,舒夏冬直接暈倒在了一邊。
一支支利劍從前方射來,直直的立在船上,原本就已經殘破不堪的船,這一下更加的殘破了。
:“無道奧義,聖輪。”
烙一聲怒吼,一道巨大的光刃隨即朝着朔海飛去。朔海感知到了這股光刃的力量,清楚的明白硬擋的話會耗費很大的精力,隨即跳起飛開。光刃死死的劈在了船板上,厚厚的船板一時之間被劈出了一個大洞。
烙見朔海躲了過去,隨即又是一聲怒吼,舉着刀衝了過去。烙的攻勢無比的迅猛,朔海一時之間無法做出相對應的招式,只能是擡刀格擋住烙的進攻。兩把鋒利的刀刃死死的交織在一起,尖銳的聲音不停的刺激着兩人的耳朵。其實,現在的四周,除了慘叫聲和金屬相互碰撞的聲音之外也實在是沒有別的聲音了,又哪來的躲藏之說呢?
烙橫刀砍去,朔海猛的跳開,然後從側面揮刀一應。烙見狀也是趕緊將刀抽了回來,然後橫擋在自己的一側,兩把刀又是激烈的碰撞在一起。尖銳刺耳的聲音響徹天際,原本灰暗色的船板不知什麼時候漸漸的變成了紅色的。越來越多的人躺在了上面,越來越多的軀體漸漸發白。
很多的人以爲,只要進入了死亡,便可以逃避死亡。然而又有誰會想到了,逃避了所謂的死亡,只不過是進入了另外一個死亡而已。
:“無道奧義,入影。”
烙的手快速的從劍身劃過,然後大聲的念出口訣。
轉眼之間,無數的黑色人影立馬從空氣中猛的出現,一個個像是亡靈一般張着由黑霧組成的扭曲的嘴角揮着同樣由黑霧組成的刀朝着朔海飛去。朔海見狀躲也無法躲了,隨即揮刀朝着它們一個個砍去。雖然只是影子一般存在的虛無,但是朔海在揮刀格擋幾下然後又砍了幾下之後雖然將幻影擊散,但自己也已經是汗水瀰漫了整個額頭。
而他還未完全休息的時候,烙又極快的揮刀砍了過來,朔海由於剛對付完幾個影子,人還沒完全緩過來,當見到烙揮刀砍過來之後只能是匆忙揮刀格擋。幾招之後,朔海由於格擋的有些慌亂不慎被烙踢中了一腳隨後直接朝着後方倒去。
見朔海倒地之後,烙並沒有就這樣放過他,而是揮刀又朝着地面砍去。朔海看着烙砍過來的刀,一時感到十分的無助,可是即使再無助也不是發呆的時候,畢竟隨時都可能送命。朔海趕緊是一個翻滾,躲過了烙的這一刀。厚重的刀片生生的砍在了木板上,砍出了一條十分寬的縫隙。朔海躲過這一刀之後趕緊站起身一刀砍向烙,烙急忙收回刀格擋,兩把厚重的刀又一次重重的交織在了一起……
眼前的這個世界,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總感覺,在哪裡見過,但是大腦裡又沒有這個記憶。
舒夏冬望着眼前,無邊無際的天空,無比的陰暗,又無比的明亮。這樣的天空,壓根就不可能存在的吧?真不知道,永遠的生活在這樣一片如此陰暗的天空下會是怎樣的一種感受?
她看着腳下,踩的是廣袤無垠的草地,綠色的,很美好很美好,只可惜是存在於這麼一片天空下的美好。一陣風吹過,舒夏冬伸開雙手,仔細的感受着這一陣風的涼爽,像是秋風,透着一絲絲的悲哀。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世界,爲什麼她會出現在這裡。
舒夏冬擡起腳,繼續往前走着。
或許,走的越靠前,就離真相越近。
風,還是不停的吹着草地,吹出一波波綠色的浪花。
這樣一個美麗的又憂鬱的世界,究竟會有怎樣的一種秘密在等她呢?
——殘夢,你快點啊,哎呀,一個男孩子家家的怎麼做什麼事連個女孩子都趕不上呀!
舒夏冬朝着一邊看去,只見兩個孩子從一邊快速的跑來。他們的臉由於稚幼還是紅彤彤的,他們的小腳輕輕的從草地上踩過,由於很細嫩,也就只是將草踩完,而沒有踩斷。
兩個孩子快速的朝着她所站的方向跑了過來,聽剛剛那個女孩子的話,那個男孩子叫做殘夢。殘夢,那個一臉冷漠,讓她有一種不知從哪裡來的好感的殘夢。這,是屬於他的夢境。
舒夏冬蹲下,想要輕輕的觸碰一下眼前的男孩,她想要了解,他的過去到底是怎樣的一個過去。可是,兩個孩子靠近,接近了,肉眼所看到的,她的手已經和他接觸了,但,她的手卻什麼也沒有碰到。男孩子一臉委屈的跑了過去,直直的從舒夏冬的身體裡穿了過去。
果然,夢境只是夢境嗎?什麼都是虛幻的,什麼都無法觸碰。可是,爲什麼她卻可以感受這風,這草?爲什麼她可以感受這風,這草,卻無法感受他。
男孩和女孩快速的從她的身體裡穿了過去,舒夏冬回頭,女孩依舊是一臉微笑着朝着前面跑去,他依舊是一臉委屈的在後面追着。
那個女孩是誰?會是讓他一臉冷漠的真正的原因嗎?
——秋,等等我,別跑那麼快呀,我快追不上了!
殘夢在身後努力的對着前方的女孩喊着,而女孩在聽到他的喊聲之後非但沒有減速,速度反而加快了起來。跑的時候,女孩還不忘回過頭對着殘夢做着鬼臉。
——活該,誰讓你天天宅在家裡不出門呀!
嘲諷完,女孩轉過身去,繼續朝前跑去。
秋,很好聽的名字。
那個女孩,長大後應該會很美很美的吧?
忽然,四周的景色又變了,變成了一個渡口。天,還是一樣的,無比的陰暗,同時又無比的明亮,向這樣的世界,從一開始就一直充斥着憂鬱。這個渡口,可以說是一個很美麗的渡口,至於爲何美麗,還得取決於那些掛滿了樹的風鈴。在這個世上,又有那個渡口是掛滿了風鈴的呢?再看向海邊,光芒廣闊的一片湛藍,望不到邊。這樣的一個世界,好像就是她登船的那個地方,可是,又有那麼一點點不像。這,應該是很久以前的風鈴渡吧?
渡口,很多很多的人,每一個人臉上都帶着一種期待。舒夏冬仔細的朝着人羣看去,只見裡面有一個面目清秀的少年,她從來沒有見過,但是卻感覺無比的親切。不像殘夢給她的那種感覺,殘夢給予的,是一種美好,但是又憂傷的感覺。而他給予的,是一種溫暖,依賴之感。這種感覺,就像是對哥哥的感覺一樣。
舒夏冬慢慢的靠近,慢慢的靠近,所有人的面容越發的清晰。但每一個都那麼的陌生,除了那個少年給予她親切的感覺之外,其他人還真的是無比的陌生。
:“琉璃,三百年以後再見了,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一個已經有一絲皺紋的婦女對着那個俊秀的少年說道。
原來,這個年輕的少年叫做琉璃,只是,他與這個夢境又有什麼關係呢?爲什麼會有這種親切的感覺。
少年和婦女寒暄了幾句,隨後兩個孩子從人羣中衝了出來。
:“琉璃哥!”
:“琉璃哥!”
舒夏冬朝着那兩個孩子看去,不就是年少時的殘夢和那個叫做秋的女孩嗎?
琉璃很和藹的蹲下,伸出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他的表情,就像是對待弟弟妹妹一樣。
再看一眼殘夢的樣子,原來,小時候的他也是很可愛的呢?
幾人寒暄了幾句,然後殘夢對着女孩作出了承諾,接着便起身朝着那艘高大的船走去。船的那邊,還站着一個人,看穿着,少年和那個人應該是擺渡人。舒夏冬朝着那邊的那個人看去,一開始只是覺得熟悉,後面,越看舒夏冬的眼睛就瞪的越大。
那個人?
好像在哪裡見過?對了,就在船上,和殘夢一樣同樣是擺渡人。原來,在殘夢小時候他就是擺渡人了。可是,傳說擺渡人不是隻擺渡五百年嗎?這樣算來,他還可以擺渡多少年,而且,看樣子他應該和那個叫做琉璃的人認識。殘夢和那個叫做琉璃的是什麼關係,殘夢和那個女孩又是什麼關係,那個女孩現在在哪?那麼多的疑問,那個叫做烙的擺渡人應該是可以解答的吧?
不知不覺間,周圍的環境又一次發生了變化。舒夏冬腳下的地方變成了一塊塊翠綠的草地,眼前依舊是一望無際的無望海,風鈴渡移到了一邊,很小很小了。看樣子,她應該是站在風鈴渡邊上的一座小山上。又過了很久很久了嗎?
舒夏冬仔細的看一眼周圍,發現一個女孩正坐在草地上,一雙眼睛直直的盯着無邊無際的無望海。那個女孩,身穿着白色長衣,披散着修長的黑色頭髮。風輕輕的吹過她的臉龐,吹亂她的頭髮,她只是伸出手輕輕的撥弄了一下。
她的樣子,很好看,很好看,如此好看的一張臉,同時又無比的熟悉。這個女孩,好像在哪裡見過?那,不就是她嗎?
舒夏冬瞪大着雙眼不敢相信的看着她,那一張臉,簡直和她一模一樣。要是讓她和自己穿一樣的衣服的話,估計別人壓根就認不出來她們誰是誰。
正想着,身後又有一個人慢慢的走了過來。舒夏冬轉過身看去。那個人,不正是殘夢嗎?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哭鼻涕的小男孩了。雖然還是和現在的他有些區別,但還是相差不多了。現在,時間又過了多久了呢?而且,到底爲什麼,她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個夢境裡。
:“秋。”
殘夢輕聲的喊道,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女孩能夠聽到。而且,他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柔和,不像現在,不管如何都是冷漠無比。這就是殘夢該有的樣子嗎?
那個女孩,是秋,是哪個從小就陪着他到大的女孩。怪不得殘夢雖然總是表現出一臉的冷漠,可還是會很認真的關心她,原來是因爲她和那個女孩長着一模一樣的臉嗎?
女孩回過頭,同樣很柔和的應了一聲。
殘夢慢慢走過去,坐在她的旁邊,然後眼睛和她一樣,直直的望着前方。
:“不是很忙嗎?怎麼過來了?”
女孩轉過頭來對着殘夢笑了笑,哪一種笑,很柔雅,很美好。原來,她們只是樣子長得像,實際 上差別還是很大的,這就是爲什麼殘夢很想去對她好,但是卻有所保留的原因嗎?他的心中,一直裝着那個女孩。只是,後來,那個女孩去了哪裡了呢?
:“看你天天一個人坐在這,怕你太過鬱悶得憂鬱症,所以來看看你呀。”
殘夢裂開嘴笑着,露出很好看的虎牙,笑容看起來透着一絲的稚嫩,笑起來是那麼的帥氣,美好。而如今這一副樣子,那麼的冷漠,應該跟那個女孩有關吧?
:“琉璃哥要過很久纔會回來一次去了,而且每次回來都待不了多久,無法給你講故事。你要等琉璃哥給你講故事,至少還要四百多年。你說,你現在坐在這裡有什麼用呢?”
:“你知道嗎?”女孩擡起頭,看樣子,是根本不打算回答殘夢的話“在海的盡頭,那個彼岸,傳說是三界之中最美麗的地方。只是,能夠到達哪裡的亡靈實在是太少太少,所以能夠到達哪裡的擺渡人同樣是太少太少,關於它的故事,就像是一個神話,牽引着很多很多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殘夢略微的表現出不耐煩,但是樣子看起來還是無比的可愛“你都說了多少回了,那個地方盛開着世上最繁盛的彼岸花,繁盛到連下腳都難。那個地方的彼岸花還有陽光,不像我們這邊,如此的單調……。”
說着說着,殘夢忽然消失了,那個女孩也消失了。四周只有遍地的雜草,眼前的風鈴渡無比的空蕩,風輕緩的吹動着風鈴,優美的風鈴聲讓一切聽起來變得無比的虛空,讓人難受。天上,還是一樣的,無比的明亮,同時又無比的陰暗,與湛藍的無望海相互映襯着,給人於悲哀和淒涼。
舒夏冬四處望着,企圖再一次看到殘夢的過去,可是四周除了這些,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慢慢的,舒夏冬感覺到心裡無比的難受,至於爲什麼難受,連她自己也說不清。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失去了,可是除了生命,她卻又什麼都沒有失去。
忽然,眼角好像有點難受,舒夏冬伸手過去輕輕的揉了一下,隨後便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她的手指,怎麼溼了?什麼東西讓她的手指溼了?眼淚嗎?
不知不覺間,一滴水珠從上方滴落了下來,滴落在了舒夏冬的手上。然後,很多很多的水珠滴了下來,不停的拍打着舒夏冬。她擡起頭,水珠很穩的滴落在了她的臉上,越來越多,越來越大。
而上方的天,還是一樣的,無比的明亮以及無比的陰暗。
下雨了嗎?
原來冥界也會下雨啊!
原來冥界下雨是這樣的!
雨水不停的敲打着舒夏冬的臉,很快,她的臉就被雨水完全侵佔了。冰冷的雨水將秋天特有的悲哀帶過來,穿過肌膚,透過毛孔,深入到了舒夏冬的心中。
那麼多奇怪的感覺涌入心中,那麼多的不解,究竟是爲什麼?
:“這個夢境,精彩嗎?”
一個男人的聲音,而且很熟悉,好像什麼時候聽到過。
舒夏冬睜開眼,發現,雨,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停了。而她的眼前,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身着白色長衣的男子。他的面容,格外的清秀,但是卻和殘夢一樣,透露着無法言語的冰冷。
:“你是誰?”
:“帶你來這裡的人。”
他的聲音,比殘夢的聲音還要冰冷不知道多少倍。他的聲音,比殘夢的聲音還要好聽很多很多。
:“你不覺得你的話很無聊嗎?”
:“星礫,一個無道者。”
舒夏冬略微的表現出了不耐煩,他好像也是看出了舒夏冬哪一絲微妙的變化,隨即說道。
:“爲什麼帶我來這裡?”
:“別問我爲什麼帶你來這裡,告訴我你在這裡得到的疑問。”
白衣男子的聲音,真的冰冷到了極致,但是卻讓人感到一種信賴。
:“你想告訴我什麼?”
舒夏冬沒有回答他,而是直接問了最深處的那個疑惑。
:“很多的東西,很多以後你自己會明白的東西。”
……。
說完,白衣男子伸出手比了一下,隨後便消失在了視線中。就像是一道虛幻一樣,就那樣的,憑空消失了。
舒夏冬猛的一喊,直接坐了起來。四周的環境,還是那樣的,一艘破舊的船,然後便是還在廝打着的殘夢以及那個朔海的護衛。
殘夢聽到了舒夏冬的喊叫,以爲是出什麼事了,急忙朝着舒夏冬看了看了過去。由於過於的擔心,他竟然忘了眼前的敵人的存在,一不小心便被他狠狠的踹了一腳,然後猛的倒在了地上。殘夢剛想拿劍起身再戰,可是那個護衛的刀已經逼近了他的額頭,讓他無法再動彈。
:“一切,都該結束了。”
護衛冷冷的說道,隨後殘夢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臨。
烙猛的一刀朝着朔海砍去,朔海趕緊揮刀擋開,隨即也是一刀迴應過去,烙同樣是一刀擋開。在看見自己的刀被擋開之後,朔海猛的挑起,朝下就是一刀猛的劈過去。烙半蹲下,橫刀擋在自己的面前,朔海的刀落下,生生的砍在了烙的刀上。兩把刀激烈的交織在一起,火花不停的從刀刃上發出。烙大吼一聲,腳猛的用力登起,硬是撐開了死死壓住自己的朔海。朔海由於一時沒有料到烙的力氣如此之大,隨即便是控制不住的往後退了幾步。烙起身拿着刀大吼着衝向朔海,然後猛的一砍,朔海見自己還未站穩無法擋住烙的這一刀,隨即便是一個轉身輕巧的躲開了烙的這一刀。烙見自己如此猛烈的一刀撲空了,隨即轉身,又是一刀揮去。朔海見這時實在是無法再躲過去了,於是只能揮刀硬生生的擋住了這一刀。烙一刀猛烈的砍過去,朔海又是被巨大的推力向後推着移動了幾步,在移動幾步之後還是用刀死死的插在了船板上才勉強站穩。烙乘着朔海剛剛站穩,又是怒吼一聲的衝了過來,然後揮着刀就是猛烈的砍過去。砍了好幾刀,朔海 要麼是輕巧的躲了過去,要麼是拼着命的格擋住烙砍過來的刀。
幾個回合下來,朔海一直都是處於被動的防禦狀態。
眼看着烙又揮着刀怒吼着衝了過來,幾個海族的士兵不知什麼時候冒了出來擋在了朔海的前面。見烙衝了過來,他們也衝了過去。不過終究只是幾個普通的士兵,其戰鬥力也就跟從凡界來的亡靈的戰鬥力差不多,才幾下的功夫,他們隨即被烙給擊敗。
烙擊敗了幾個小兵之後,朔海也乘着這個空蕩緩了過來。見烙殺心正起,他也毫不示弱的揮刀衝向了烙。只見他一刀猛的劈下,烙揮刀擋開,隨後便是立馬抽回刀朝着朔海反砍回去。朔海也是急忙的把刀抽了回來,橫擋在自己面前。兩把刀又死死的交織在了一起,金屬激烈的碰撞產生的火花墜落在地上如同河一般的鮮血之中。暗灰色的船板,這次真的被鮮血染紅了。
猩紅的血液不停的在船板上流淌着,穿過很多的人,又從很多人的身上流淌出來。原本冰冷的船板因爲血液的出現開始變的溫熱起來,這種溫熱,還伴隨着一股難以言說的腥味。
兩人同時用力朝前一推,然後彼此被對方給硬生生的推開。在退了幾步之後,兩人勉強的站穩,隨着兩聲怒吼響起,他們又拿着刀衝向了彼此。在衝到已經很近的時候,朔海猛的跳起,然後氣勢洶洶的揮着刀朝着烙砍去,烙見狀趕緊彎下腰躲開從朔海底下滑了過去,躲開了這一刀。朔海落地,烙轉身一刀迴應過來,朔海見狀趕緊揮刀格擋。兩把刀又一次激烈的碰撞在了一起。這一次,朔海擋住了烙的這一刀,沒有因爲烙帶來的強大的力量而向後退去。朔海猛的將壓制着自己的刀推開,然後揮着刀朝着朔海砍去,朔海趕緊一躲,一個旋轉,然後一刀接着砍了過去。朔海回刀又是一擋,又一次的擋住了,烙見狀換了一個方向接着砍去,朔海又是一擋,又一次的擋住了烙猛烈的一刀。隨後朔海將刀一轉,將烙的刀壓在了下面,然後他的手一滑,他的刀順着烙的刀朝着烙慢慢的滑去。烙見狀趕緊擡升刀身,然後身體一彎,整個人彎到了刀的下面。朔海的刀從烙的刀身上滑了過去,沒有傷到烙的一根頭髮。划過去之後,朔海剛想轉身回刀繼續砍去,可是這時的烙已經站了起來,在朔海還來不及砍過去的時候他的刀已經朝着朔海砍了過來。朔海見狀也只能是無力的格擋着,可是最後還是由於擋不住烙如此猛烈的一刀,整個人死死的朝着身後退了很遠很遠。
朔海站定,隨即便準備再次揮刀砍過去,可是烙的刀已經逼了過來直直的比在了朔海的面前。
:“用不着打了,你已經敗了。”
烙的聲音,無比的冰冷,透着說不出的威嚴。朔海彷彿看到了很久以前的畫面,同樣的一艘船,只是船上與他們作戰的只有兩個人,而不像現在這樣擁有一百多凡界來的亡靈,更沒有幾十名來自凡界的士兵。只是,就那樣簡簡單單的兩個人,最後卻還是一樣的把刀比在了他的面前,讓他無法動彈,而且還是用着同樣的語氣,說着同樣的話。
——不用打了,你們已經敗了。
只是,那樣的一個強者,那個打敗了海妖的強者,現在已經成爲了一個神話了。沒人去在意,他具體是誰,人們只記得有那麼一個人,僅此而已。
:“又是這樣,三百年前如此,現在又是如此。我竟然,又一次栽在你們擺渡人手中了。”
朔海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又像是某一種自嘲。一個人,經歷了兩次失敗之後,的確很不好受吧?
:“你錯了,我不是擺渡人,而是無道者。”
烙的語氣還是一樣的冰冷,就連目光也是如此。當初,他選擇了幫琉璃,現在,他選擇了幫殘夢,如果不是因爲無道者這個身份的話,估計他也早就墮入輪迴道了吧?可是,即使是無道者,天族還能再一次放過他嗎?
見朔海被控制住了,其他人漸漸停止了廝殺,都張着雙眼望着這邊,帶着某一種期待。船板上,鮮血徹底染紅了一切。橫倒在地上的屍體一部分已經很白很白,沒了血色,還有一部分身體還殘留着一絲溫熱。濃烈的血腥味瀰漫在空中,不停的刺激着人們的鼻子。對於凡界來的士兵來說,這種味道他們已經習慣了,所以已經沒有那麼難聞了。而對於海族的人來說,這種味道,還真的是令人作嘔。
這裡,不是凡界,凡界的戰士戰死了,還可以進入輪迴,以另外一個身份活下去。而這裡,死,即是灰飛煙滅,從此以後三界之中再也不會出現那麼一張臉。
:“無道者。”朔海又是一陣冷笑,帶着一種嘲諷的表情道“五千年前,無道者幫助天族抵禦了魔族和妖族的進攻,阻止了天族的滅亡。而現在,曾經幫助了天族的無道者卻手握着長劍來破壞天族定下的秩序,你不覺得,這有點可悲嗎?”
烙低着頭,沒有說話,更沒有看向朔海。可悲,或許真正可悲的,應該是殘夢吧?費了那麼大的勁去當什麼擺渡人,就爲了可以讓秋像期待琉璃那樣期待他,可是最後,他卻只是眼睜睜的看着秋一次又一次的離去而束手無策。天族定下的規矩,難道真的無懈可擊嗎?
:“烙,你可別忘了當年那個叫做琉璃的擺渡人的命運。現在收手的話,或許他還可以留下一條命,你也一樣可以留下一條命。”
:“然後呢?”烙忽然擡起頭,眼睛直直的盯着朔海,道“然後他繼續看着女孩一點點的忘掉他,繼續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離去。難道你不覺得,這樣做對他太不公平了嗎?明明他什麼都沒有做錯,卻要經歷這些。”
:“命運面前,我們無法選擇。要怪,你就怪命運的強大吧?畢竟,連天族都束手無策的東西,我們真的無可奈何。”
:“是嗎?”
烙看向四周,倒下的屍體,已經很多很多了,那麼多的屍體,那麼小的一艘船,很多的地方已經很難下腳了。那麼短的時間內,那麼多的人倒下,命運這東西,還真的是無法揣測呢。
:“朔海,停下一切吧,放我們過去,跟三百年前一樣。”
:“恐怕,無法像三百年前一樣吧?畢竟,你身邊的那個擺渡人不是琉璃。”
烙說完,身後突然有個聲音傳了過來,烙回過頭看去,正好看到那個守衛把刀指在殘夢的腦後,而殘夢則站在他的前面,直直的盯着前方。舒夏冬也是無奈的站在旁邊,一雙眼心疼的看着殘夢。
——很多的東西,像是一場夢境,消失之後,終於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