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序:約定。
—— 風,又一次吹過了,你可曾站在那門邊仔細品味啊?
——那風可不是一般的風,它可是帶着我的思念來到你門前的。
——看,它把葉子吹落了,它是在告訴你啊,我的心落了地,永遠的落在了有你存在的那個世界裡了。
【長安城:春】
落下的葉子已經腐爛,新的葉子取代了這個世界。不好的,憂傷的東西已經過去了,剩下的,是不是就只有美妙美好的東西了?
楊家大院,翠綠的草從石板下涌出,透過縫隙,投入陽光的擁抱之中。微風不燥,春日的風,雖然也是秋日一般的寒冷,還好多了一絲柔和。
他坐在窗前,看着外面,那棵高大無比的樹在風的吹動下還是那麼的神秘,那麼的有意思。
過了那麼久了,他還是不知道他到底期待着什麼。明明心中的期待那麼的猛烈,可是那種期待卻又像是一種永遠無法達到的奢望,讓人那麼的難過。
門被慢慢的推開了,外面吹進一陣風,沒有帶起枯葉,什麼都沒有帶起。
:“少爺,馬車備好了。”
傭人道。
他慢慢站起,轉身,然後回過頭看了一眼窗外那棵高大的樹。哪一種感覺,究竟爲何存在,到底是怎樣的毅力,讓它一直存在那麼久。
楊家的院裡,各種各樣的花草在春天格外的美麗。只是,不論這種美麗在人們面前被稱讚多少次,他仍舊不爲所動,貌似他見過更加美麗的花草一般。
大門外,一輛十分豪華的馬車已然矗立在了由石板組成的大道上。只是,不論它再怎麼豪華,在他的眼裡,那隻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代步工具罷了。
:“少爺,平時不是一直待在房間裡讀書不肯出來的嗎?爲什麼突然間想要出去玩呀?”
傭人緊緊的跟在身後,好奇的問着。
他只是回過頭,淡淡的一笑,沒有回答。
他慢慢的朝着馬車走去,傭人緊緊的跟在他的身後。兩人上了車,對着前面的車伕喊了一聲,隨後車伕將手中的鞭子一揮。
隨着馬蹄聲的響起,輪子開始晃動,豪華無比的馬車快速的朝着前方奔去。
【彼岸:】
被陽光照射的無望海,顯然要美麗許多,湛藍的海水散發着一絲柔和的光芒,此時的它已經不再像冥界裡的無望海一般冰冷無比了,甚至連哪一絲深沉的無奈都不存在了。
只是,這裡再也不會有風鈴渡的風鈴聲了,再也不會有靠岸的船隻和那一個個擺渡人了。
秋蹲在岸邊,出神的看着美麗無比的彼岸花。三界之中最美麗的花朵,還真是美麗到極致,美麗到讓人忍不住憂傷。
秋伸手透過冰涼的海水,輕輕的觸摸着生長在海水之中的彼岸花。這裡的彼岸花,真的是繁盛到了極致,除了岸上繁盛到連下腳都難外,它還延伸到了無望海的深處。生長在海里的彼岸花,殘夢還沒有見到過吧?
送她到達這裡之後,他就一直靜靜的看着她,然後便消失不見了,所以,生長在無望海里的彼岸花,他應該是沒有看到過的?要是,他看到湛藍的海水夾雜着火紅的花朵的場面的話,估計他也是會喜歡的?
陽光照射在身上的感覺,貌似殘夢以前一直都沒有體會過呢?不知道那天在被陽光照射在身上之後,他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一邊,百靈鳥飛來,慢慢的落在了地上。它從美麗無比的花海間橫穿而過,慢慢的來到秋的身邊。它用着很好聽的聲音鳴叫了幾聲,隨後便在秋的旁邊停下,和她一樣細細的欣賞着世間最美麗的花朵。
秋伸手像以前一樣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它的頭,它也像以前一樣很享受的將頭低下,然後抖動着羽毛。
一陣風吹過,吹打着她和它的心,其實她和它都知道,她們之間一直都在思念着一個人,只是她們一直都沒有說,一直都是在藏着而已。
在這片太陽永遠不會落下,也基本永遠都不會有人踏足的大地上,期盼這東西,其實有些時候就是一種渺茫。而有些人,就是這樣帶着這樣的一種渺茫堅強的活着,即使知道活下去只是在思念中渡過。
:“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秋回過頭,濯風像是一個飽經磨鍊的人,此時身上除了深沉已經再無其它的東西會從他的身上流露。
:“記得啊,我和他約定了今天去看那片草地上繁盛的花朵的。”
秋回過頭繼續看着渺茫無際的無望海,手依舊柔和的在百靈鳥頭上滑動着。很多年之前,這些一直都是殘夢在做的,而它一直在嫌棄。
:“現在,他應該已經出發了吧?”
濯風擡起頭,望着天,無比明亮的天空,無比柔和的光芒,他做了那麼多,那麼多人做了那麼多,最後卻全都消失在了這湛藍的海洋之中。或許,宿命這東西,從開始就是那麼的殘酷無比,那麼的絕望。
:“謝謝你,幫我贏得了那一天。”秋撫摸着百靈鳥的頭,眼中已經不會再流下眼淚。那麼多年的時光,眼淚已經徹底的轉換,從大顆大顆的淚珠換成了讓眼睛變得明亮的光芒。思念,在這一刻也已經不再那麼的深沉,它開始變得柔和,柔和的折磨一個人都變得那麼的冠冕堂皇。
:“以前,一直都是我什麼都不知道,一直都是他在瞞着我,偷偷的對我好。終於,我也有機會讓他什麼都不知道,可以不用留下任何傷痕的讓我對他好了。”
:“我只是想讓你利用這一天好好的跟他道別的,而你留下的這個約定,雖然他可能將之當成一個玩笑,但……。”
:“可是,你爲什麼幫我爭取這一天呢?”秋突然打斷濯風的話,道“是爲了你的愛徒,還是因爲你留下的那個宿命而愧疚着呢?”
風,在這一刻變得冰冷無比。
濯風靜靜的站着,沒有說話;百靈鳥靜靜的站着,沒有鳴叫。
:“說實話,我真的很想知道,那個宿命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宿命,非得要他們去承擔,而你也是打死都不肯說。那麼宿命,真的就那麼的難以啓齒嗎?”
濯風轉身,背對着秋,或許是怕她看到他的表情吧?
:“有些時候,我們都在爲了一些與我們無關的事而承受着一些與我們無關的傷痛。而這種傷痛,我們往往將之稱爲,宿命。宿命這東西,有的,可以說,有的,卻是隻能埋藏在大地深處的。”
說完,一陣風吹過,濯風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了美麗無比的花海之中。
——其實,你從一開始愛的,就只是他而已。
【長安城:郊外】
湖岸邊,很多的小花已經從泥土中涌出,靠着綠葉的陪襯,它們是那麼的美麗。
一邊的山林已經褪去了秋日時的多姿多彩,現在的它,只是單調的綠色,充滿生機的單調的綠色。很多的鳥在林間不停的鳴叫着,鳴叫着,那些無比美麗嘈雜的聲音交融在一起,彈奏出的樂章是很好聽,只是少了一種思念的感覺。
他站在亭子中靜靜的看着湖底,很多的枯葉已經將湖底遮蓋住,看不到湖底細碎的石子。
微風輕輕的吹過,吹起他的長髮,讓他那一張無比俊俏的臉展露在天地間。他擡起頭看了看岸邊,看了看山林。
她沒有來。
她沒有出現在這。
她應該是已經在那片草地上等他了吧?
想着,他轉身走向了那座高山。在春天爬這座山,沒了秋日給人的深沉,果真是輕鬆了許多。不知不覺,他已經爬到了山頂,現在的速度,應該是可以跟的上她了吧?
他朝着山下那個不大不小的湖看去,春天的湖,和秋天的湖,給人的感覺真的是天差地別。他又轉過頭看了另外一邊屏曠的草地。還是一片翠綠,只是翠綠之中夾雜着一些斑點,白的、紅的、黃的、粉的,各種各樣,應該是花開了吧?
她應該在哪裡等很久了?
想着,他逐漸加快了腳步。
草地上,真的來了很多很多的花,白的、黃的、粉的、紅的、綠的,很多很多。一望無際的草地上,開滿了花朵,真的美麗至極。
她說的,原來是真的啊,春天的這裡,真的美麗無比。
他朝着邊上看去,看了很久,還是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難道,那個約定根本就不存在,那個人根本就不存在?
可是,爲什麼那麼的真實?
:“這個時候,這個地方,真的很美麗呢?”
不知什麼時候,一個男子出現在了他的旁邊。一個陌生的男子,很俊俏,笑起來的樣子也很好看。而且,明明是一個陌生的男子,可是他卻讓他感覺無比的熟悉。
:“你也知道這裡在春天會非常的美?”
他轉過臉去,輕聲的問着男子。
:“嗯,在去年秋天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女孩將我帶到了這裡,然後跟我說這裡在春天會很美,然後還和我做了一個約定,然後我就來了。原來,這裡真的很美,原來夢是有預見性的呢。”
男孩擡起頭,看着上方一朵白雲都沒有的藍天微笑着。
——原來只是個夢嗎?
:“你呢,你是怎麼知道這裡在春天會很美的呢?”
:“在家裡閒着無聊,便出來走動一下,於是就巧合的走到了這裡了。”
說話時,他一直死死的盯着前方美麗無比的草地。在蔚藍天空襯托下的草地,真的是美麗無比呢。
——真的是個夢嗎?那也太真實了吧?
:“哦。”
男子答了一句,隨後便朝着前面慢慢的走去。
男子的身影越來越渺小,越來越渺小,最後,消失在了藍色的草地中。
他最後看了一眼這美麗無比的草地,這麼美麗的地方,這麼美麗的人,這麼美麗的約定,難道真的只是個夢嗎?
一隻鳥從上空飛過,發出一聲很好聽的叫聲。
他轉過身,慢慢的消失在了山林中。
——這一切,難道真的是個夢境嗎?
琉璃走到了草地的深處,花草越發的繁盛,越發的美麗。
:“現在,我應該是叫你琉璃,還是叫你離岸,或者應該叫你陳鋒?”
身後,星礫的表情還是那麼的冷峻,那麼的冰冷。語氣還是沒有改變,一絲改變都沒有。
:“怎麼,尊敬的大師兄今天有心情從那個夢境中出來了?”
:“是個夢,總是會醒的。”
星礫擡起頭看着蔚藍的天,沒有云朵的天,是那麼的炙熱。
:“爲什麼,寧願讓他以爲這只是個夢?”
:“你這是明知故問嗎?大師兄。”
:“你知道,我是一個活在夢中的人。”
:“哦,我差點忘了。抱歉啊。”
琉璃手指着頭,做出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
星礫沒有因爲他這句玩笑而笑,他依然冷漠的看着天。
:“我們習了無道之術,卻不想成爲無道者,可最後,我們卻還是成爲了無道者。”
星礫說完,琉璃收起了他的笑臉。
他慢慢轉過頭,看向那個少年剛剛所在的方向,眼睛是那麼的深沉。
:“我倒希望,他永遠都不要成爲無道者,永遠都不要想起一切。也許在以後的某一世,他便可以輕鬆的忘掉所有,輕鬆的丟下那很難磨滅的感覺。”
……
有些故事,永遠不會完結。
有些命運,永遠不會結束。
不屬於我的故事,但卻帶着我的影子的故事在此完結,而我的故事,還在繼續。那些已經發生的,還未發生的,即將要發生的,終有一天它們會再次出現,終有一天,他們會徹底消失。
當那些故事出現時,請記得,有些故事永遠消失了。
當那些故事消失時,請記得,殘留下的故事在講述。
未完結的故事,很久以後再出現。
未發生的故事,很久以後再出現。
被拋棄的故事,很久以後再出現。
被埋葬的故事,很久以後再出現。
(由於高三學業緊張,小說生涯到此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