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州府人還沒到謝府,謝府就得了消息。
可見他是大張旗鼓地來了。
“你先去尋了外祖父,讓他安心等在府裡,在賈州府過來之前,千萬不要湊上去,賈州府過來之後,也不要將賈州府放進府裡,我隨後過去。”
春曉一去,虞幼窈立即回房,換了大妝,這才帶了殷十,並幾個丫鬟,一起去了前面。
謝府外面傳來鬧哄哄的聲音,賈州府已經到了,已經和謝府鬧開了。
賈州府做小伏低地道歉,謝府這邊反而不好接話了。
情形顯然於謝府不利。
謝老太太見她過來了,連忙壓低了聲音道:“你快回去,賈州府來者不善,你一出來,這不是火上澆油嗎?這事兒也輪不到你一個小輩出面,你外祖父知道怎麼處理,一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虞幼窈卻道:“今日這事,雖然是賈長風咎由自取,但是我一出手就斷人手腳,將人毒啞了,會讓不明真相的人,覺得我一個女兒家,手段卻如此殘忍。”
“再者,賈州府這一路大張旗鼓,鬧得人盡皆知,就坐實了我仗勢欺人,嬌蠻跋扈之名,而謝府包庇於我,於私於理他就能名正言順,對謝府下手了。”
賈長風固然可惡。
但是她虞幼窈又比賈長風好得到哪裡去?
對比之下,賈長風斷了雙腿,還被毒啞了,而她還好端端地,調戲不成,反被廢的賈長風,成了受害者,虞幼窈就成了施暴者。
旁人會怎麼想?
謝老太太陡然一驚:“賈州府反應如此之快,就帶了賈長風來了謝府,是想將你和謝府推到風口浪尖上。”
虞幼窈點頭。
一旦讓賈長風得逞,那麼她所奏朝廷之事,就有欺君之嫌。
謝老太太臉色一白,拉着虞幼窈的手:“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該出來,聽外祖母的話,你先回去呆着,這賈長風傷天害理的事沒少幹過,賈州府不給謝府活路,就別怪我們謝府不講情面,將事情一一扒拉出來。”
事情扒拉出來了,賈州府就成了縱子成害。
賈長風就成了惡有惡報。
虞幼窈就是替天行道。
虞幼窈安撫道:“先不要打草驚蛇,將賈州府逼狠了,免得賈州府狗急跳牆,反而對我們不利,這件事我來處理。”
目前最重要要的不是如何對付賈州府。
而是如何在賈州府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撤離泉州。
謝老太太有些不放心,虞幼窈又勸道:“我先試一試,如果不能打發了賈州府,就按照您的法子來,也是爲時不晚。”
事實上,這種事不能由謝府完全出面,民不與官鬥,士農工商,商最末流,謝府從一開始就弱了勢,事情反而會按照,賈州府所算計的那樣進行。
只有她自己出面,纔有餘地。
謝老太太這才放心了一些。
虞幼窈邁出門檻,站在謝府牌匾下面,靜靜站在臺階下面的賈州府,頗有一種盛氣凌人,倨高臨下的姿態。
賈州府四十來歲,養了一身富貴肉,顯得膀大肚圓,身上穿了絳紫的官服,挺了大肚皮,胖而不癡肥,長了一副和善樣子,一雙浮腫的眼睛,微微一眯,就成了一條縫兒,眼縫裡透了一縷精光,倒顯得有些陰險。
他身後帶着幾個家丁,擡着擔架。
靠在擔架上的人,正是賈長風,此時他慘白着臉,一副飽受欺辱的可憐樣,哪兒還有半點之前在大街上的囂張跋扈,和耀武揚威?
謝府門前更是聚攏了不少人,指指點點地議論。
鬧哄哄的場面,在虞幼窈一身大妝出現在門口時,漸漸安靜下來。
韶儀縣主頭戴了珠翠大冠,上面鑲金鑲玉,珠翠滿頭,真紅色的大袖翟衫,雍容而貴氣,外面搭了真紫繡鸞金紋霞帔,腰間繫着象徵宗親貴爵的大紅色緞繡鸞彩帨,混身上下都透了一種尊貴威儀的氣度。
這讓遠離京裡,從沒見過這等場面的一衆百姓們齊齊失語,眼前這位是一個真正的宗室貴女,容不得他們這些下民議論置喙。
一時間,紛紛閉了嘴。
也不敢多說了。
賈州府目光微閃,卻是沒想到,虞幼窈竟然會出面,連忙道:“下官見過韶儀縣主,小兒在酒樓衝撞了韶儀縣主,下官得知之後,心中忐忑難安,特意帶了犬子親自登門,向縣主道歉,還望縣主大人不計小人過,看在小兒已經受了懲罰的份上,原諒下官一次。”
虞幼窈淡聲道:“賈大人客氣了,賈大人是一府之官,乃一地父母官,本縣主到了泉州,自然要入鄉隨俗,尊賈大人治地之辛苦,以禮相待,賈大人自稱下官,卻是折煞了本縣主。”
賈州府連忙道:“是,是賈某言辭不當,惹了縣主不快,縣主乃皇上親封的韶儀縣主,屢次受太后娘娘和皇上褒獎,賈某對仰縣主之才德名聲,若有不敬之處,還請縣主見諒。”
一副作小伏低的樣子,搞得好像他堂堂一府之官,會怕了她一個縣主的虛名。
又提了皇上和太后娘娘對她十分囂重,聽在旁人耳裡,便也覺得是她,仗着皇上和太后娘娘對她的器重,嬌蠻跋扈,仗勢欺人,連堂堂府官都要怕了她似的。
話裡話外,都要陷她於嬌蠻跋扈。
賈州府是個厲害人啊!
虞幼窈也不多說,只道:“賈大人深明大義,親自過來道歉,我也不能沒有表示,既傷了他的愛子,總要給他一個交代,”說到這裡,她轉頭瞧了夏桃一眼,吩咐道:“夏桃,你就將當時的情況一一述明,以免賈大人,並在場的一應百姓,覺得我嬌蠻跋扈,肆意橫行。”
對付這種拐了彎,抹了腳地給人下套的人,最直接的辦法,那就是明刀實槍地上。
夏桃精通口技,立馬將小姐離開了仙饗樓遇到賈長風后,發生的事一字不漏的說明。
包括賈長風那些不堵入耳的污言穢言;
林若如點明韶儀縣主的身份,警告賈長風;
虞幼窈稟持了禮數,自陳家門,賈長風依然借酒裝瘋,不依不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