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場?”宋洐君驚出一身冷汗,他呆呆愣愣地看着案上的紅錦,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很快宋洐君被人強行扶了出去,宋洐君喊冤,就被人強行堵了嘴巴,來到貢院外,那官差把宋洐君往外一丟,幾人冷笑,“恐怕你頭上的秀才郎稱號不保,你且好自爲之。”說完就關了上院門。
宋洐君就像做夢似的,自己辛辛苦苦寫出文章,累了一日一夜,終於做好休息一下,沒想卻被人忽然轟出考院。
他坐在地上欲哭無淚,申冤無門,忽然看到自己手中的紅錦,立即想起先穿新文的時候,看到新衣裡頭縫了一塊紅布,他當時沒有在意。
他翻開衣衫,只見那兒被人剪下一塊,還有半條紅布掛在上面,再把手中的紅布對着那剪下的地方比了比,果然是從他身上剪下的。
他細細翻看紅布,只見背面寫滿了字,是他當初在縣學裡受夫子誇講的那些文章,可是怎麼會寫在這紅布上?
宋洐君從頭到尾的看了一眼,看到那上面陌生的字跡,胸口一涌,吐出一口心頭血,接着暈了過去。
而考棚內,四名監試官拿着宋洐君的試卷搖頭嘆息,入考場做小抄,這是監試官們最忌諱的,於是幾人正在討論要不要剝奪宋洐君秀才郎的稱號。
其中一位監試官姓張,是寒門出身,當年也是憑着自己的學識,一步一步考來,中了探花後終於踏上仕途,再加上張家行商,銀錢豐富,經左右打點,得了這份差事。
同是寒門出身,對宋洐君這樣有才之士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不免爲他多說了兩句,莘莘學子,讀書不易,且這兩篇文章細看之下,都出自此人之手,即便作弊,也是自己之才華,並不是偷用他人矇混過關。
其他幾位監試官猶豫。
這位張姓監試官又道出其中疑點,明明出自自己之手的文章,爲何字跡卻不是自己的,莫不是被人陷害,再說自己寫的文章自然記得,爲何還要抄在那紅錦之上。
終於衆監試官動容,沒有剝奪宋洐君秀才郎之名聲,但這次的考試他不能再參加,也只能再過三年了。
宋洐君自然不知道這個中曲折,直到黃昏,他慢慢醒來,接着從地上爬起來,直接往破廟裡走去。
他在破廟裡昏昏沉沉的睡了五日,先前一起在破廟裡溫書的秀才有的來過了,接着一臉黯然的走了,個個看到他也沒有說什麼。
到第六日,奄奄一息的宋洐君從破廟裡出來,又在街上擺起了攤子,專給人寫信抄書賺盤纏準備回去。
且不說宋洐君這邊一臉的落泊,便說那宋三郎在第一場應試過後,頭腦昏昏沉沉的出來,他站在貢院外,扶着一棵大樹發呆,原先的心高氣傲、理所當然全部化爲虛影,一雙眸子露出迷茫。
十二日這天,第二場開考,宋三郎答了五經一道就中途暈了過去。一場考試是三日,他這一暈暈到了第二日晚上,醒來的時候,雙眸發紅,額頭滾燙,四肢無力,看到那試卷就又暈了過去。
第三日他來不及答完就被官差送出了院門。
第三場十四日入場,但宋三郎卻在租來的院子裡睡到了十五日,喝了藥也不見好,這一次秋試徹底放棄。
然而宋三郎租來的院子卻還有一個月到期,他就呆在院子中哪兒也不去,也不溫書,就這麼吃了睡,睡了吃,直到盤纏用盡,宋三郎纔回了順成縣。
他來到鎮,不敢回宋家村,而是在鎮上租了一個小院子,在鎮上擺了個攤,學了宋洐君的樣,給人抄書寫信,可惜他的字跡沒有宋洐君的好,又帶着一點讀書郎的傲氣,生意很是慘淡。
這日忽然來了一筆大生意,撈偏門的地痞來到他的攤位上要寫立一個字據,那地痞拿出一張字據,偏要宋三郎對着那字據摸仿一遍,上面的內容是:“鋪租十兩銀子,租期爲一年……”
對方要求把鋪租十兩銀子變成千兩,租期爲一年變成十年,這些人根本不識字。
宋三郎看了那字據,心裡暗暗吃驚,十兩銀子變成千兩,看着這字據多半是普通的百姓租來的,若變成千兩銀子,不知道那家人怎麼過下去。
“寫是不寫?若沒有這個才能,跑鎮上來抄書作甚?”那臉上帶刀疤的男子一聲吼,宋三郎嚇了一跳,差點從凳子上跌倒在地。
“寫是不寫?”
後面幾人圍上來,宋三郎哆嗦的手拿起那字據,在那十兩銀子上加上一撇,在那一年期限上加了一豎。
那地痞怒了,一拍桌子,“你作什麼?你把我的字據給弄壞了?”
宋三郎連忙解釋,“已經好了,只需加兩筆就成。”
“果真?”那地痞拿起手中字據,冷笑一聲,小心翼翼的收好,接着往兩旁的下屬使了個眼色。
宋三郎以爲自己沒什麼事了,沒想那些人又圍了上來。
一盞茶的功夫後,宋三郎鼻青臉腫的從地上爬起來,坐在凳子上,望着眼前避開他的行人,捂着臉哭了。
宋家大院,宋勇站在院中揹着手,對宋二郎說道:“去宋洐君家裡問問,三郎怎麼還沒有回來?”
宋二郎立即往宋洐君家裡去了,沒多會宋二郎回來,“妹夫已經回家,但他並沒有看到三郎。聽說這次妹夫去趕考,住的是破廟,所以沒有遇上也是情有可原。”
宋勇聽了心覺奇怪,三郎這次家裡拼了老本,怎麼說也得中了榜才行,可是人怎麼還沒有回來,也不知道到底考的怎麼樣?
田氏從糧倉裡出來,一臉的愁苦,家裡是無田無地,連吃的也沒有了。
“得去村裡頭借點糧食。”田氏拿着空麻袋往外走,經過宋二郎身邊,說道:“去,去你家裡藉藉,他是分了出去,但怎麼說你也是他的二弟。”
宋二郎不想去,先前大房分家的時候,家裡人把話說得狠了,老死不相往來的,眼下又要他去借糧,他納不下這張臉。
“怎麼?你不去,你不去,我就餓你幾頓。”田氏沒好氣的說道。
宋二郎還是沒有動,盯着田氏,說道:“爹孃,三郎要趕考,我都聽你們的,平時三郎吃饅頭我們吃豆飯,我也就算了,可是爹孃賣田地的時候可曾想想我,我如今都二十有餘了,卻還沒有娶親。”
宋勇和田氏沒想到宋二郎敢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個家一直由着宋勇拿主意,田氏掌理錢財,幾房之中,只有二郎是最聽他們話的,所以他們從來不把這個二兒子放在眼中。
可越是這樣,宋勇跟田氏卻越想不到宋二郎也有一天會頂嘴。
這下不只田氏怒了,便是宋勇也怒了,他往前一步,瞪着宋二郎,“我是你爹,我要賣田地就賣田地,怎麼了?你想說什麼,娶親的事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你三弟中了舉,你還怕娶不上媳婦?”
“這話我已經聽了好幾年了,可是秋試之後已經有一個多月,爲何三郎還沒有回來,定然是考的不好,所以纔不敢回來的。”
宋二郎的話才落下,宋勇猛的甩了一巴掌,“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一次,三郎一定會中舉的,你敢咒他?”
宋二郎倒退了好幾步,目光冷冷的盯着宋勇和田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