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寶面對着一堆中草藥發呆,他忽然想到,會不會是那張包藥的草紙上有啥說道兒,遂急把那張草紙拿到手上,左看右看,並不見有啥異樣。草藥沒啥說道兒,包藥的草紙上也沒啥說道兒,剩下的也就只有那裝藥的袋子了。在同那從荊志國家出來的人打鬥的時候,曾經扯壞了那人拎着的布袋子,同時也揚了一地的藥,那個布袋子裡面原來裝着的應該是還有一包的!只不過是當時就扯碎了!想到這兒,黃大寶突地站起身,從自個兒租住的那間民房裡出來,再次奔向剛纔他與那人打鬥的地兒。黑燈瞎火地找,撒了一地的藥還在,但卻不見了那包裝草紙和那破布袋子。再滿地找!找着了,草紙就在路邊兒。很快,那破布袋子也找着了!一併帶回住處。這回可是除了那撒在地上的中草藥,所有的物件就都在這兒了!再反來複去地看,不論是布袋子還是包裝草紙,上面確實是啥也沒有。沒有也得留着,那萬興上面有啥一時沒看出來的呢!包裝草紙上要是有啥一時沒看出來的字兒啥的呢!他把那包裝草紙和那破布袋子疊起收好,坐下來琢磨。
回想起剛剛發生的事兒,黃大寶覺得,按照任東的命令,自個兒想要的東西決不會在這袋子裡和這兩包中草藥裡,這些個東西只是一個幌子而已。荊志國如果真是把那個從汪春車的殘骸上摳下來的東西交給了那個人,東西也應該在那人的身上,那人決不會把那東西就那樣放在袋子裡或草藥裡明晃晃地拎着。但黃大寶分析,在這麼個時候,荊志國肯定不會將那個黑黢黢的東西交給啥人,那東西放在他那兒比放在誰那兒都安全。今兒個晚上發生的一應的事兒,雖然在這破布袋子上和這包裝草紙上沒發現啥,但也並不是任啥可疑之處也沒有。那取藥人爲啥不正常走門,而是自個兒翻牆躍到荊志國家的院子裡?更主要的是,那人身上的功夫可不是一般的功夫,這真要是比劃起來,自個兒要勝他也是一個難!荊志國是奉天的大特務頭子,他結交的人中有這樣的人,按理說也不足爲怪,但怪在荊志國一家人在送這取藥人出來時,三個人啥也不說,只說是,大哥慢走,這樣一來,外人聽上去很難分辨這來人的身份,以及這人與荊志國一家的關係。這人看上去應該不是奉天本地人。黃大寶判定,這人來取藥就是個幌子,藥丟與不丟,都不會對這來人產生啥影響,很可能,這人來荊志國家的目的已經達到,所要辦的事兒已經辦完。這樣想來,黃大寶覺得,那人既然事兒已經辦完,他就沒有必要再在奉天逗留。如果現在就整些個人去奉天火車站等地兒候着他行不行呢?黃大寶覺得,也不是不行,但卻不一定能收到啥預想的效果。因爲剛纔, 在昏暗的街燈下,他躲在暗處,只是看到了一個瘦瘦的中等偏上身材的人,別的一概沒能看清,那你上哪兒抓誰去!再說,你就抓着了又能咋?人家到親戚或者朋友家來取藥,你能說人家啥!想到了這些個,黃大寶就是一陣搖頭。別的暫時就別想了,還是把剛纔的情況向大佐和任東報告吧,這個事兒對哪一方不報告也不行!咱在這兒呆了也有些個日子了,總不能任啥也沒得着吧!但這破布袋子和這包裝草紙卻不能交給任東,而只能交給大佐了!
送走了白果,陳果回到樓上自個兒的臥房,坐在牀前的沙發上,陷入了沉思。荊志國在白果未到之前,就跟她說過,來的這個人姓白,叫白果,是大爺讓他來取藥的,大爺兩腿的風溼毛病總也不見好。這個人姓白,那就沒啥說的了,姓啥,那不是自個兒能選擇的,那要是另改自個兒的姓氏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的本家姓氏可還是擺在那兒的!有趣兒的是他的名字,單字一個果字,跟咱的名兒是一個字兒!這不用說,就是巧合而已,但咱確實在哪兒,在啥地兒見過這個人!這是肯定的!陳果對這個事兒確信不疑!睡覺是睡不着了,索性下了樓。荊志國並沒在樓下。陳果有些個奇怪,她在樓上時,並沒有聽到荊志國上樓。她又打開房門,朝院子裡撒目了一圈兒,也不見荊志國的蹤影。難道這一會兒的功夫,荊志國出去啦?那咋也不說一聲呢?陳果知道荊志國幹着的那個活兒都是些個詭秘的事兒,見怪不怪,等着吧!她正這樣想着,已經聽到了荊志國在院子裡的聲音。回來了!
“你這一天神神叨叨地,都幹啥呢!嚇人巴啦的!”
“沒幹啥。咱怕大哥出事兒,出去瞅瞅。”
“沒事兒吧?”
“沒事兒!”
“你這個大哥是哪兒人?”
“咋?你咋問出這話來了呢?頭前不是跟你說過,是大爺讓他來的嘛!”荊志國奇怪地看着陳果。
“他不是你們荊家溝人吧!”
“誒?你咋知道?”
“咱咋就不知道?”
荊志國一聽陳果說出這話,就愈發驚奇地看着陳果。
“啊!你是聽他說話的口音吧?”
“口音是一方面。這個人咱見過。”陳果說道。
“見過?你在哪兒見過?”
荊志國努力回想,他可是上次回荊家溝時才見到的這個白果,陳果上次並沒有跟他一起回去,她不可能在荊家溝見過白果。
“在哪兒見過,咱可是想不起來了。你說說他是哪兒人,或許咱能想起來在哪兒見過。”
“這個人,咱聽大爺和志義大哥他們說,好象是茨溝的。”
“茨溝?”
“啊,茨溝是離咱荊家溝有二十來裡地遠的那麼個屯子。”
這回輪到陳果驚奇了。
“誒?那他咋跟你們荊家溝扯上的呢?沾了親戚?那人聽口音可不是咱這旮噠人。”
荊志國點頭。
“唉呀!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
“說說,說說!咋回事兒?”陳果一聽,來了精神。
“說啥說!都半夜了!”荊志國還是那句老話。
“半夜就半夜!你能睡得着嗎?”
也是。接着,荊志國就把自個兒咋樣讓鬍子綁了票兒,以及最近這一段兒荊家溝發生的事兒一骨腦兒都講給了陳果聽。最後說道:
“前一段兒,咱大爺和志義大哥還懷疑這人是鬍子哪!”說到這兒,荊志國就又把剛纔發生在大街上的事兒說給陳果聽。荊志國說,“從剛纔的情況看,這白果可不是一般人哪!”荊志國在那邊兒自顧自地講着,講着講着,就發覺陳果怔怔地看着他,那眼神兒着實奇特,就有些個納悶兒,停了下來。“誒誒!你是不是困了?”荊志國問。
“沒有沒有!咱都聽入迷了”陳果好象從睡夢中剛剛醒來,笑了笑。“接着說,接着說!”
“說完了,沒有了!”
“你看你!誒,荊志國,你知不知道,這白果到沒到過北京?”
“北京?不會吧!咋?你在北京見過他?”
陳果沒有說話,把嘴繃了一下,默默地點了點頭。
“啥時?”
陳果隨荊志國從北京來到奉天,那還是同大帥乘一班火車過來的,就是那回,大帥把命送了!所幸荊志國只受了點兒輕傷,她卻安然無恙。從那以後的這幾年,世道正是亂糟的時候,陳果是一次也沒有回過北京。這樣想來,陳果要是在北京見過這個白果,那也應該是在幾年以前了。可陳果接下來說出的話,真真兒就是讓荊志國大吃一驚!陳果說道:
“這事兒說起來,也得有二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