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棨的邀約,赫連鳴謙自然不想應承。一來因着他如今奉旨來查朝廷歲貢,需要跟柳棨保持距離來避嫌。
二來他跟錦月如今都在忙的不可開交的階段上,能在一起的時間本來就少之又少。
“月來蒼靈承蒙柳大人多加照拂,怎還敢讓柳大人破費。”
赫連鳴謙還不曾開口,錦月便率先出了聲。赫連鳴謙只當錦月在婉拒,便沒再接話。
“穆小姐客氣了,穆小姐能暫居柳府,我柳家上上下下深感榮幸之至,不敢承情。”
錦月垂眸淺笑,映着身後微波盪漾的湖水,美如墨畫。讓柳棨神情微微一晃,不經意間便失了神。
“柳大人對所有人都這麼熱情嗎?”
赫連鳴謙面沉如水的瞥了柳棨一眼,只讓柳棨汗毛猝然豎起,此時他才察覺到,太宰大人明顯的心情不好,不知是因着什麼。
“太宰大人說笑了,穆小姐是恩師的掌上明珠,下官於情於理都不該怠慢。”
赫連鳴謙眉心微微一蹙,他倒是忘了,這柳棨是慕相的門生。想起當年的之事,對於柳棨爲何選了右相,再對比他如今對錦月的上心程度,讓赫連鳴謙在心裡有了些不好的猜忌。
“柳大人客氣了,不如這樣,月今日做東,請太宰大人跟柳大人吃個飯,不知兩位大人肯賞光否?”
錦月話一出,赫連鳴謙跟柳棨皆是一愣,尤其是柳棨,半天都未曾回過神來,他還以爲方纔錦月話裡的意思已經算是回絕他了。
“穆小姐盛情難卻,本官卻之不恭了?”
錦月對着赫連鳴謙福了福身,這自然是做給柳棨看的。畢竟在柳棨眼裡,她跟赫連鳴謙只是相識而異。
“那柳大人呢?”
被那雙秋水明眸一望,柳棨只覺通身如同侵入清爽的湖水之中。他求的便是能跟她待上片刻,緣由自然不重要。
“太宰大人都說卻之不恭了,下官自然不敢推辭。”
錦月盈盈而笑,她知道赫連鳴謙此時應承柳棨的邀約委實不妥,而在歲貢一案中,柳棨又是個突破口。這頓飯由她來請,最合適不過。
“聽聞這附近有一處名叫清雅小榭的飯館,頗爲出名,選在此處二位大人以爲如何?”
聽到清雅小榭這名字,柳棨到沒什麼反應,只是欲言又止的斂了斂眸子。而赫連鳴謙明顯臉上浮出尷尬詫異,深看了錦月兩眼。
“穆小姐推薦的地方,自然不俗。”
那雙盈盈帶笑的雙目,帶着挑釁的意味,赫連鳴謙意識到,錦月選此處定然就是知曉了些什麼,那清雅小榭的老闆的確跟他有些淵源。
“太宰大人應該最爲熟悉此地,月還不曾去過,勞煩太宰大人帶個路吧。”
赫連鳴謙曾經的往事錦月沒有刻意去探看,但這清雅小榭這一段,卻在前幾日聽葉闌當笑話講與她聽過,便記在了心裡。
“本官也許久不曾去過了,不知那清雅小榭是否還在?”
這話雖然在暗示錦月自己跟那女子早就沒什麼聯繫了,但也是在跟柳棨表明,他對蒼靈不熟。
“清雅小榭還開着,蒼靈這些年變化很大,估摸着太宰大人可能不識得了,下官帶路吧。”
赫連鳴謙點了點頭便是暗許,錦月莞爾一笑,也表示贊同。
於是兩人便由柳棨帶路,拐過兩條街,轉過三條巷子,來到臨着弱水湖畔邊緣的一座僻靜的竹竂中。
那座竹竂門前掛着一方牌匾,牌匾上清雅小榭四個字的字跡錦月頗爲熟悉。蒼勁灑脫中透着深邃飄逸,正是赫連鳴謙的字。
“太宰大人若是爲這四個字用了印,怕是這清雅小榭在這蒼靈的名氣就更勝了吧?”
錦月語調帶笑,聽得柳棨神情一愣。清雅小榭是一個素菜最爲出名的館子,每日只接待三位賓客,老闆是一個名喚小榭卻不知姓氏的姑娘。
那姑娘雙十年華,長得清雅不俗,最喜歡詩畫,跟蒼靈不少文人雅士相識。其實柳棨本想跟錦月說這裡位子怕是訂不到,但看錦月興致盎然,便沒有開口。
本以爲這清雅小榭牌匾上的字,是哪一位名頭正盛的隱士所增,不便留下姓名,到想不到竟然出自太宰大人之手。
“本官字拙,那及得上慕小姐一字千金,不如待會慕小姐給重新提一遍,本官想着老闆應該喜不自勝。”
錦月淡然而笑,她不是一個愛計較之人,不知今日到了這清雅小榭門前,莫名的想要譏諷赫連鳴謙幾句。
或許多多少少對赫連鳴謙那不曾有她參與的幾年,對着跟赫連鳴謙有過露水之緣的清雅小榭的老闆,心懷着些妒忌。
“聽聞這清雅小榭的位置極其難定,不知太宰大人是否有這個面子,加個塞?”
赫連鳴謙心中無奈一嘆,若早料到會有今日的難堪,當初就不該如此張揚。這次是小榭,不知下次錦月打破醋罈子時,又會是那個了,他前些年招惹人委實有些多。
“或許本官沒這面子,但跟老闆提提穆小姐的名,或許有用。”
柳棨只聽得一頭霧水,天朝的世家小姐個個恪守禮數,只跟家人熟悉外,對外人面都少見。因着穆小姐名頭很勝,或許有些不同,但這兩個人怎麼似有些過節,句句都有針鋒相對之感。
“太宰大人太擡舉月了,外頭風大,還是進去吧,默讓人家等急了。”
錦月擺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赫連鳴謙擰了擰眉頭,踏步走了進去。他不知錦月對他跟小榭之間知曉多少,千萬不要聽了別人的挑撥,有什麼誤會纔好。
赫連鳴謙走了進去,柳棨跟錦月隨着也便進去了。這竹竂分爲上下兩層,佈置的簡約而不簡單,處處透着清雅文氣,道出掛着天朝屈指可數的名人字畫,一看就知道老闆的不俗。
啪嗒一聲,有茶盞碎地的聲響傳來,不遠處一個端着托盤出來的女子怔愣立在門口。
那女子一身水藍衣裙着身,一頭烏髮被支青色玉簪鬆鬆挽着,耳上帶着與玉簪成套的耳環,精美的五官透着清雅跟文氣,着實是個出塵絕豔的美人。
“臨文~”
臨文是赫連鳴謙少爲人知的小字,連親近之人都少人人喚起,此時那貌美的女子喚的十分親暱。
“小榭,好久不見。”
赫連鳴謙特意用餘光掃了錦月一眼,見她依舊笑意盈盈,平靜如初,面上看不出任何不悅。越是這樣,赫連鳴謙反而不安起來。
“是很久了,四年十個月零二十三天了。”
聽到如此精確的數字,錦月臉上的笑意更增一層,赫連鳴謙臉上的尷尬也隨着添了一道。
“這是我兩個朋友,慕你名而來,想嚐嚐你這裡的飯菜,不知方面嗎?”
赫連鳴謙一提,那女子才意識到赫連鳴謙不是一個人來的,其中一個她識得,來過清雅小榭兩次,是蒼靈的知府大人,而另一個。
察覺到那女子的眸光,錦月對着她靜然一笑,那女子便愣住了。
蒼靈本就是個出美人的地方,而她自己即便算不上佼佼者,但論模樣也在蒼靈淪的上。
但眼前這個女子,烏髮如漆,肌膚如玉,美目流盼,一顰一笑之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風韻,她宛如蒼穹一彎清麗的月牙,美而不嬌,豔而不俗,千嬌百媚,無與倫比。
“臨文你來,哪有會不方便的,各位樓上請~”
小榭怔愣片刻之後,方反應過來擺手做出請的姿勢。
赫連鳴謙率先頗有些輕車熟路的架勢,朝着樓上走去。錦月是在柳棨之後方纔上的樓。
走過小榭身邊是,小姐忍不住又瞟了一眼錦月,錦月依舊平淡的對她笑了笑,小榭倉惶收回了視線。
她一向自負自己容貌過人,不曾想今日被這如流光淡月般的女子比的自行慚愧,到不知她究竟是何人。
漫步上樓時,赫連鳴謙跟柳棨已經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定,窗子敞開着,能看到外面弱水湖畔一池的碧水,跟岸邊輕揚的柳枝,極其的賦有詩情畫意。
“太宰大人原先便喜歡坐在這裡吧?”
錦月還未走近,赫連鳴謙主動幫她拉出了座椅,聽錦月一言,手驀然頓了一下。她今日勢要跟他鬧個彆扭嗎。在弱水湖畔還好好的,他究竟哪裡什麼時辰惹到了她。
“臨文以前就是常坐這裡的。”
因爲整個清雅小榭只有小榭一個人,並未聘用夥計。錦月落座後,小姐端着剛沏好的茶水過來,答了錦月。
“聽聞清雅小榭每月二十是不開門迎客的,今日恰逢二十,不知我們是否來的不妥當?”
小榭笑着將端過來的茶盞一一給三個人奉上,錦月輕瞟一眼,白瓷茶杯褐色茶水上飄着一片緋色花瓣,極其的好看,香氣撲鼻。
“以爲臨文曾經總會選這一天來,這日子便是特意留出來等臨文的,怎會不妥當,臨文今日想吃些什麼?”
赫連鳴謙乾咳一聲,這話他該怎麼接下去,小榭一聲臨文臨文的叫着,真讓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太宰大人,怎麼不說話?”
錦月握起茶盞,側眸對着赫連鳴謙莞爾一笑,隨後又接道。聽着小榭熟絡親暱的語氣,若說他們以前沒什麼,三歲孩子都不信。
“今日月跟柳大人都是沾了太宰大人的光了。”
柳棨此時也是如坐鍼氈的不自在,聽錦月提起他,也就隨着笑了笑。畢竟太宰大人他開罪不得。
“你看着辦吧,你的手藝做什麼都好。”
錦月淺笑的看向赫連鳴謙,赫連鳴謙心頭猛然一揪,才察覺此話說得有問題。小榭聽赫連鳴謙此言,喜上眉梢,收起了手中端茶的托盤。
“那好,你們聊,我去準備。”
小榭輕步離開,赫連鳴謙緩緩鬆了一口氣,眼眸的餘光卻依舊注意着錦月,只是她淺笑不變,讓赫連鳴謙拿不準,錦月是否在生氣。
“小榭姑娘人美,連泡出的茶都別緻,是吧柳大人?”
錦月察覺到赫連鳴謙在看她,卻沒有看回去,嘴角掛着清淺的笑。
“蒼靈的文人雅客,都以結識到小謝姑娘爲榮。在這蒼靈那個文人若沒被小榭姑娘請進過清雅小榭,便算不得出名。小榭姑娘這裡的東西,自然不俗。”
這茶柳棨一早就喝過,確實十分的難得,不過有人特意效仿過,即便一步一步跟着做,也泡不出清雅小榭這裡的味道。
“那柳大人可曾湊過這熱鬧?”
柳棨啞然乾笑了幾聲。雖然這清雅小榭只是一個飯館,但因爲主人的名聲在外,小榭姑娘非官非貴,卻獨有一股傲氣。
“下官才疏學淺,入不得小榭姑娘的眼,曾也就湊了幾個朋友的光,來過兩次而已。”
按照柳棨所說,這小榭姑娘算得上一個眼睫極高,性子極其傲的人,但在赫連鳴謙面前,卻隨和中帶着討好。
“或許如太宰大人如此人物,纔會讓小榭姑娘高看一眼吧?”
錦月的矛頭再次指向赫連鳴謙,赫連鳴謙只能尬笑,他想解釋,但礙於柳棨在,開不得口。
“本官跟小榭姑娘只有數面之緣,盡多稱的上泛泛之交,談不上什麼高看一眼不高看一眼,慕小姐說笑了。”
錦月眉心微微一挑,赫連鳴謙越是緊張,她反而越想說話擠兌他。
“哦,原來這樣呀,月今日才知道,太宰大人的表字是臨文。臨文二字真是配太宰大人這滿腹才學。”
這表面誇,而背後卻生生將赫連鳴謙先前那,只跟小謝姑娘有數面之緣無實際交情的話推翻,讓赫連鳴謙又好氣又好笑。
“碧華二字,也很是配慕小姐。”
柳棨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簾,聽慕小姐的話裡的意思,似乎不知道太宰大人的表字,而太宰大人卻知曉慕小姐的,難道太宰大人對慕小姐有其他想法。
柳棨想到錦月說剛到蒼靈就巧遇了赫連鳴謙,柳棨覺得,怕是這太宰大人故意製造的這巧遇吧。
“柳大人,弦陽近日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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