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鳴謙語重心長的一問,南宮霖啞然垂目,院子裡被雨水打落的葉子,下人還未來得及清掃,此時看上去分外的淒涼。
“那日在萬福寺的桃林裡,我偶然聽到洛驚鴻說,情到深處,知悔不願悔。鳴謙我只求能在有生之年,可以遠遠看到她,這樣就好。”
赫連鳴謙沉沉一嘆,他知道自己再說什麼,已經沒了意義。
“你在幕府可曾打探到聽風樓的消息?”
夏風夾雜着一股雨後的溼氣,從鼻息之間掠過,也吹散了南宮霖面上的輕愁。
“我試探過慕夫人,她似乎一無所知,錦月過於多疑謹慎,我到不敢從她哪裡下手。”
南宮霖的回答也在赫連鳴謙預料之內,畢竟他派人打探許久,也未曾打探出什麼,若是此時南宮霖短短數日,能打探出什麼,他也不敢去信。
“此事不急,畢竟葉家目前沒有還任何動作。”
南宮霖凝眉沉思,從石凳上起身站了起來。
“他們在暗,我們在明,希望我們永遠不要有敵對的一天,畢竟咱們的先祖與葉家也淵源頗深。”
南宮霖與赫連鳴謙同時沉默下來,時逢多事之秋,敵友難辨,不得不處處提防着所有變故。
“谷主,畫取來了,要現在打開嗎?”
方纔去取畫的鐘靈託着一雕刻精美的素色錦盒回來,南宮霖沒有回答,而是走了過去,將錦盒打開,那價值萬珠的畫卷便安放在裡面。
繞開捆綁的紅繩,右手抓住畫軸,左手一鬆,卷好的畫卷似瀑布一般,傾瀉而下,看到那畫卷上所畫,兩人皆是一怔。
瑤臺碧池贈錦月的畫雖然流出不多,但整個天朝無人不知,放眼天下,從未有一人能入她畫中,但這幅畫卷之上卻有一人。
只見那畫卷之上一寶藍錦衣男子側光而立,面部只能看到一側的輪廓,卻覺得極其清朗柔和,一頭墨發僅被一白玉髮簪綰着,掌心自然向裡貼身合着,衣袂乘風而飄,那背影畫的蒼涼悲愴,讓人莫名感懷,再看一眼,便覺有熱淚盈眶。
看到這畫,兩人皆是一怔,同時腦海之中涌出一個奇異的想法,那畫中之人似是自己。
“沒想到畫也可如此蠱惑人心?”
赫連鳴謙連忙撇過眼去,因看那畫引起的感傷還未退去,所以神色依然凝重。
“難怪她從不畫人。”
此時南宮霖也悽然回神,馬上捲起畫卷,才察覺兩行清淚已經從眼眶流出。
“以畫寄心,你說她小小年紀,怎會有這樣不堪負重的感傷。”
那張始終保持着恬靜淡然的面孔在赫連鳴謙眼前一閃而過,以往看她畫的風景便覺有幾分感傷,沒想到可以侵近畫的精髓,達到惑人的地步。
南宮霖握畫不語,他突然發覺,自己對錦月的所知,不過滄海一粟,冰山一角,這樣一個人若爲一宮之後,是鳳舞九天,還是乾坤倒轉,都是無法預測的,即便這樣,皇上依然決定鋌而走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