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月垂着眼簾,聽到弦陽重重的吸入一口氣,側頭瞪着審視的眸子,看了錦月一會,一雙無辜的鹿眼泛着奇異的亮光,錦月儘量保持着平靜,她稍微的情緒,都可引的弦陽多想。
“不過像鳴謙那樣被整個天朝女子思慕的人,或許只有像錦月你這樣驚才絕豔的女子,方可惹他動的了情吧。”
錦月驚愕的擡眸朝着弦陽望過去,看她依舊笑盈盈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天真浪漫,此話中一個好像,雙關的含義,就看她心中是否有鬼,朝那方面去想了,不過她回答什麼,似乎都有些繞不過去。
“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
弦陽疑惑的聲調,讓錦月眸光微斂,迅速平定了心神,她跟赫連鳴謙如何,弦陽或許能察覺到什麼,但也只是些猜測,得不到有用的認證,於是在面上換了一副溫笑的面容,出言打趣弦陽。
“這整個天朝的女子,可否包括弦陽你?”
她們以前也時常拿這些話來打趣彼此,開始還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久而久之,便省去了那層羞赧。畢竟在天朝,除了姑子外,還沒有那個女子不思嫁的,既然人之常情,還有什麼好躲避的。她這樣問弦陽,也可以窺探一下弦陽對赫連鳴謙存了什麼心思,她堅信,弦陽會回答,而且不會說謊。
“錦月,說出來不怕你笑話,鳴謙這人好的實在是挑不出岔子來,爹爹還曾有意撮合過呢,但我覺得他過於圓融了些,心思也深了些,每每跟他待在一處,我都覺得壓抑不自在,所以這份心思,我還真沒存過。再說了,鳴謙他太多人惦記了,一個鬧不好,我便把自己推到風頭浪尖上了,保不齊更被人記恨了。”
錦月垂目笑了笑,她突然想起坊間的傳言,說有御使家的千金,因爲欽慕赫連鳴謙容貌跟才學,曾以侍女的身份潛入太宰府中,一年之內,寥寥數面,幾句交談,竟然讓她自行慚愧,覺得自己實在配不起,赫連鳴謙這樣的風華絕代舉世無雙之人,便流着淚自行離開了,出門剃髮當了姑子。
“那你日後想接一個什麼樣的夫君呢?”
弦陽用手托住了臉頰,到真的一本正經的在想了起來,不喜歡太扎眼的,依她的姿色跟才情,難不成喜歡平淡無奇的,錦月到是對弦陽的答案,頗是好奇着。
“我喜歡的人要皎潔持身,卓然風骨,不入仕途,不染紅塵。你知道嗎,我自小便聽過子期伯牙的故事,便想着,此生也尋得一個知音,懂我所想,知我所思,相處起來輕鬆自在,交談起來無隔順暢。兩個人呆在一起,即使不說一言,不講一字,也覺得甜蜜。”
錦月怔怔的看着弦陽的一臉憧憬,根據弦陽所講,腦海之中突然有一人一閃而過,卻趕緊打消了着念頭,那人跟弦陽太過不相配,怎會想到了他呢。
“知己向來是可遇不可求,不過月相信,你會如願的。”
弦陽所講的,跟赫連鳴謙沒有半分關係,錦月突然覺得莫名的安心起來,從小她跟弦陽就沒有爭過什麼,都是外人喜歡拿來比較,誰高誰低,也都不曾真正的放心上,若是鍾情一人,那這種局面怕是就難存了,她如今也只有弦陽一個朋友,若因此事反目成仇,心中還是頗爲難過的。
“那錦月你呢?你會喜歡鳴謙那樣的人嗎?”
弦陽問的錦月心頭猛挑,手中的書卷啪嗒一聲,從手中落了下去,她倉惶撿起,正不知該如何回答時,馬車突然緩緩停下,只聽的青鸞在外面輕聲稟告了一聲。
“小姐,蒼靈到了?”
錦月將車幔掀起一角,清淡的眸光掃了一眼,前方正在例行盤查,高高的城牆上,刻着蒼靈兩個大字,不入臨都大氣,卻也溫婉別緻,倒也符合這蒼靈水都之名,錦月淡笑着將手吧車幔放開。
“你從府中帶來的人跟東西應該已經在城內了,柳家也收到了消息,待會找個巷口,你便隨他們先去吧。”
弦陽驚了一下,連方纔在手上捧成寶貝的栗子也顧不得丟下了,沾了油的手相也不想的,扯住了錦月的衣袖,眸中透着無盡的委屈。
“你不是說跟我一起去嗎?難不成你不反悔了?”
有時弦陽精明的厲害,有時又單純的像個孩子,動不動就擺出一副受欺負的神態,讓錦月頗爲無奈,每每都儘管依着她,總怕是弦陽真的哭給她看。
“你這也算是借住在親戚家,他們想必早有了準備,我冒失的跟了去,豈不讓柳家人亂了手腳,總歸是不好。”
弦陽依舊抓着錦月的衣襟沒有撒手,嘴巴翹的很高,這些天都沒人陪她說說話,這好不容易找個能說話的,不到一個時辰就分開了,她當然不肯啦。
“我一早就給他們去過書信了,說要帶個朋友的,不會唐突的。”
錦月無奈的將自己的衣襟從弦陽手中抽出,果不其然,又被抓皺了,而且還多了小片的油漬,這些年這丫頭真是毀掉她不少件衣服。
“你是貴客,還不知柳府迎你用了怎樣的陣仗,你知道的,月一向對這些避之不及,我今日先入住在問渠客棧,你明日偷偷過來接我可好?”
弦陽雖然滿臉的不高興,但也知道錦月看似對她縱容,但有關錦月習性的事情,絕不會有半分妥協,她若是在強求下去,怕弄巧成拙,錦月連柳府的大門都不肯進了。
“那好吧,我明日一早就去,你起牀早一些。”
錦月鄭重的點了點頭,她向來醒的早,倒是弦陽賴牀的毛病一直沒什麼改善,明日晌午她能到客棧,已經算是勤快了。
錦月安撫好弦陽,便尋了一個僻靜的巷子,讓弦陽移到她來時顏家備好的馬車上,也許是性子釋然,弦陽身邊的丫頭,除去朱雀外,個個靈動活潑,幾日不見弦陽,拉着好一番嬉笑,這情景到有些像葉闌在攔月閣的樣子。
錦月沒有下車,掉轉了馬車,直接駛出了巷子,去往問渠客棧的路上,突然傳來吵嚷的聲音,錦月蹙了蹙眉,蒼靈雖然繁華,一路走來倒也人行聲響不斷,但卻沒有這麼大的動靜,便伸手將車幔微微掀起一點,僅僅漏出一雙眼睛瞧了瞧。
窺見前方浩浩蕩蕩足有百人圍截在一個巷口,穿的規規整整,時而交頭接耳的議論,時而伸長了脖子朝外看,似乎在等着什麼人似的,錦月視線上移,果不其然看到燙金牌匾之上一個柳字,便心中瞭然了,她倒是忽略了,去問渠客棧是恰好要經過柳家門前的,不過好在沒跟弦陽益氣過來,應付這種場面,她卻是不願意。
錦月剛想將車幔放下,突察覺到一抹異樣的視線朝她望過去,她也移動了眸子回望過去,看到一襲墨色錦衫的青年男子正朝着她這邊看。那人看上去二十四五歲的年紀,一雙眸子漆黑深邃,全身透着一股圓融之氣,眉目到清秀儒雅。看到他錦月只覺得有份熟悉感,卻一時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錦月若有所思的將手中的車幔放下,依照她方纔掀起的程度,加上那人所站的角度,應該只能看到她一雙眼睛而已,爲什麼那人的神情,仿似認得她一般,這蒼靈她是第一次來,那人跟柳家人站在一起,應該是柳家人無疑,但她跟柳家並無半點交情。
說道柳家,錦月忽然想起兩年多前科舉中發生的一件趣事,上一屆科舉左右丞相,同時擔任了考官,錦月能明白皇上此種用意,左右相不和,是天朝心照不宣的事實,讓他二位同時不分主次擔任主考官,畢竟使出全身解數,來監督對方是否有偏私舞弊的行爲,這樣以來,反倒讓這次科舉如郎朗晴日,出不的差錯。
戲劇性的一幕在欽點狀元時拉開了帷幕,天朝的制度中,會選出三十名考生入榜單,隨後再由每位考官推舉出一位狀元人選供皇上抉擇,這三十名進士,誰推舉的人入仕,日後便歸爲誰名下的門生,巧合的是左右相同時推舉了一位,。皇上不用爲狀元的人選爲難了,反正狀元人選已經定下了,但這狀元歸在誰門下,讓左右相吵的不可開交,誰都不肯想讓。
皇上最後也犯難了,便把這燙手山芋隨口拋給了那狀元公,讓他自己去選擇誰做他的恩師。說起來這狀元公還跟左相有些沾親帶故,當所有人都覺得爲了他的仕途着想,肯定會選左相方妥當些,升遷的機會也多一些,不想這狀元公做出了讓人意想不到的抉擇,他選了與左相是死對頭的右相,錦月至今還記得右相回府時得意的神情。
說起這個狀元公,當時到還做出了一件讓人議論說,不識好歹的事情,當時傳言這狀元公長相頗爲俊美,聽聞當時戶部尚書的千金,窺見了他高中狀元時跨馬行街的風姿,便讓自己父親牽線,想要嫁給他,戶部尚書官居正二品,能做了他的女婿,那可是所有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不曾想這狀元公不識趣的回絕了,以至於他雖身爲狀元,就因爲得罪了這位尚書大人,留不的在京述職。
因爲右相多次提及過,錦月對着狀元公有些許印象,他是右相門生中升職最快的一個,不到三年的時間,他從七品縣官直升了三級,他的升遷雖比不得赫連鳴謙驚人的速度,但在天朝能升的如此快的,也算屈指可數的佼佼者。如今他好像就是做的就是這蒼靈知府,並且正好也是姓柳,難不成方纔那人,便是他了不成。
錦月心中狐疑的想着,雖然這柳知府逢年過節多往右相府走動,家中是經商的,頗有些豐厚的家底,於是每次到訪都會帶着大量珍貴禮品,似乎每每都還單獨給她送一份。因爲她名聲在外,右相的門生這樣做的不單他一個,也不足爲奇,便沒放在心上過。而他送過去的東西,基本都塵封在攬月閣的倉庫裡,由青靈看管,她至今也不知道,這柳知府給她送了些什麼。
即使常常聽右相提及這位得意門生,錦月心想着能讓右相如此喜愛的人,就絕不是什麼清流之派,所以錦月從來不曾見過他,可方纔那人但憑一雙眼睛就像識她似的,確實讓她有些疑惑不解。
“小姐,到了。”
錦月在馬車中還沒思忖出個所以然來,便聽得青鸞在外稟告了一聲,才扯會了自己的思緒,披上了一件寬大的披風,緊緊把自己遮掩住讓人看不清相貌,方纔下了馬車。
問渠客棧是蒼靈最豪華的一家客棧,而且距離柳府也很近,以便與讓弦陽就近的能來接她,萬一她離得遠一些,明日在鬧出個大陣仗來,這整個蒼靈怕是都知道了。
因爲一早就讓人着手安排過,真個客棧已經被她包下了,一路走來除了掌櫃的在前廳櫃檯外,便看不到什麼人了,錦月徑直被青鸞引這,朝樓上走。
“南宮公子到了幾日了?”
南宮霖比錦月提前出發了半日,而且他走的是近道,不想錦月小路官道替換着走,早到是必然的,在上樓的間隙,錦月無意間問了青鸞一句。
“回小姐,南宮公子到了兩日了,就安排在與小姐相鄰的房間,小姐要先去見他嗎?”
錦月將目光上擡,硃紅的樓梯一節一節的盤旋上移,有了那封信件,赫連鳴謙自然是知道南宮霖現在無事,或許是以爲她不知,他們相見和好了,赫連鳴謙也沒再提一個字。
“先不急,晚些再說吧,家裡可有傳來什麼消息嗎?”
這蒼靈跟瀲灩谷相隔不遠,錦月不知道南宮霖是否來次逛過,她如今連夜趕來好幾天路,就是爲了追上弦陽的腳步,如今真是有些累了,見南宮霖的事情,只能往後推一推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