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病期間痛不欲生。
安燃還要每次打營養針的時候都親自上陣,把我抓住,逼我把胳膊遞給拿着可怕的針器的人。
我三番兩次求他,“安燃,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安燃三番兩次很認真地回答我,“我知道。”
我想了很多辦法,希望可以躲過每天一次的劫難,安燃簡直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這個人是天生來克我的。
他挫敗我所有對策。
到後來,我只好從根本着手。
估計他是嫌我吃得太少,所以每天努力把自己填飽,儘量吃得夠多,然後找機會將漲得難受的胃裡的東西偷偷吐掉。
第一次就被他抓個正着。
安燃大動肝火,冷笑得很怕人,問我,“君悅,你是打定了主意自找苦吃對不對?”
一看他的臉色,我就知道大事不妙,趕緊解釋,“不是的。”
可惜已經來不及。
他又把阿旗叫進來,吩咐說,“今天的營養針注射量,給我加到最大。”
我瞪着眼,可憐地看着他。
阿旗問,“最大?”
“當然。”安燃反盯着我,好像蛇盯着青蛙,我稍有動彈,他一定直接撲上來把我拖出來。沒有感情起伏地說,“沒必要再理會什麼適應期。今天就加到最大劑量。”
阿旗當然照辦。
安燃簡單一句吩咐,讓我吃盡苦頭。
接下來的一針打得既痛苦又漫長,我咬着牙,伏在安燃懷裡,被他們拽着胳膊,露出皮膚下面淡色的血管,慢慢的注射。
阿旗親自動手,和其他我並不認識的人按着我的手,就算我根本不動,他們也很用力,大概怕我隨時又心血**地一掙。
打針的醫生存心折磨人,彷彿要熬上一個世紀。
我輕微地呼吸,默默忍耐着。
安燃一直抱着我,忽然喚我,“君悅?”
語調有些奇怪。
手掌伸過來,託着我的下巴,往上輕輕擡。
我動了動睫毛,上面溼漉漉的,印得安燃的臉模模糊糊。
安燃沉默了一會,低聲問,“怎麼沒動靜了?”
他大概以爲我暈過去了,看見我眼簾張了張,又重新抱緊我,說,“沒事的,很快就過去。”
我生出一點希望,輕輕求他,“不要那麼多。”
象前幾天一樣,少少就好。
安燃又不理會,扔我一個簡單的拒絕,“不行。”
他還警告,“你再玩先吃後吐的把戲,我立即給你重新灌食。”
真可怕。
好不容易打完針,我縮在被子裡,一聲不吭。
安燃撩我說話,沒有聽見回答,很不高興,伸手粗暴地把我從被子裡面抓出來,說,“你真是被人寵壞了。”
動作暴戾。
語氣和表情,卻還是那麼不動聲色,讓人懼怕。
我真不服氣。
我說,“你們寵我出來的,現在又來怪我。”
不公平。
當年誰天天這樣捧着我,由我亂來?
人人有份。
今天把罪名都堆我頭上。
我說,“我也不想自己身體不好,這有什麼辦法?我從小就多病多痛,怕打針,尤其是營養針,安燃,你沒有嘗過,你根本不知道有多痛?”
安燃陰狠地瞅着我。
那個神態,好像隨時會伸手把我勒死。
搞半天,他把可怕的目光移到別處,想了一會,忽然又把我再次拖出來,抱在懷裡。
我驚恐,“安燃,你要幹什麼?”
他不做聲。
打橫抱了我,站上放在門口的電子稱上。
結果一定讓他很不滿意,只看了液晶顯示屏一眼,他又用令人心悸的瞳子掃視我。
於是,一個月內,日子天天了無新意。
每天都被安燃和營養針折磨,爲了不再被殘忍的灌食,還不得不按照安燃指定的菜譜每天吃到撐。
三十天過後,爲我體檢的醫生和護士個個紅光滿臉,猶如科學家發現了新的能源一樣自豪,集體向安燃請功,報告說,“安先生,君悅少爺的身體已經好轉了不少。”
安燃問,“可以出門嗎?”
“只要不劇烈運動,應該可以的。”
我在一邊默默聽着,發現安燃接到答覆後,眼眸深處微微盪開一絲奇怪的漣漪。
不妙……
預感果然又沒有失準,第二天一早,安燃把我從牀上弄醒,扔給我一套白色的運動服,順便拋給我兩個字,“穿上。”
我迷糊地揉眼睛,他卻已經等得不耐煩,粗暴地剝了我的睡衣,逼我去換。
我被他的神經病整得無所適從,只好問,“我又做錯什麼?”
安燃根本無視我的問話,換好衣服,威脅我把早餐吃光後,又把我當貨物一樣塞進轎車裡,吩咐開車。
我在車廂裡繼續睡回籠覺,任他肆無忌憚地親吻撫摸,只當自己是個沒知覺的玩具。
但回籠覺也不許睡夠,車停下後,他把我抓出來。
清晨的空氣帶着涼意,撲到臉上。
我分辨了一下,清淨的某個天然公園,小湖泊一個連着一個,不遠處還有一座小山,山下立着一個牌坊,隱約有石階延伸往上。
安燃指着牌坊,“去,爬山。慢慢的,一步一步上階梯,走到頂。”
專制如獨裁主。
我看着他。
安燃冷笑,“君悅,想不想知道如果你不聽話,我會怎麼對付你?”
當然不想。
我心臟又是一縮,極端氣憤。
安燃篤定地看着我,吐出一個字,“去。”
猶如指揮獵犬。
我只好扮獵犬,乖乖順着他指頭的方向去。
他居然還要跟着,寸步不離,看着我辛辛苦苦上山,然後氣喘吁吁下山。
聽話的獵犬可以有獎品。
安燃終於笑了,問,“帶你去吃飯,想吃什麼?”
我才動了動脣,他忽然轉了冰冷的語調,警告般地看着我,“不會是海膽刺身吧?君悅,你敢說?你試試。”
我真無言。
那你又何必問我想吃什麼?
結果連獎品都沒了,安燃徑直把我帶去了一家中餐廳,落座後,也不問我意見,招來經理,指着我,問,“象他那樣氣血不足的,該點什麼燉品?”
太丟臉。
我恨不得捂着臉趴下,不再見人。
安燃顯然還覺得不夠。
點了一堆莫名其妙的燉品,除了恐嚇我要吃光,還說了一句更能打擊我的話,“明天開始,三十天爲期,你每天都要爬山,每天都要過來吃飯。”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安燃揚着脣,森冷地笑,“你敢說一個不字?君悅,你試試。”
我嘆氣,試着談判,“安燃,我保證以後不會做到一半就暈倒,好不好?你放過我吧。”
“不行。”又是斬釘截鐵的拒絕。
我真不明白,“爲什麼?”
安燃詭異地凝視我。
半天,可怕地吊起脣角,慢悠悠說,“君悅,你太低估我的體能。”
他說,“安燃的能力極限,你還沒有見識過。”
我瞠目結舌。
不用見識。
光這一句曖昧不明的恐嚇,就夠我受了。
這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