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說,「快點通知安燃,林信阿旗他們危險。」

敏兒冷笑,「等你現在才通知?屍骨都寒了。」

我默然。

敏兒揶揄起我來,從來都是意猶未盡的,撇着嘴說,「擔心什麼?富貴有命,生死由天,他們都是混這一道的,早該看透了。」

我想起阿旗說兄弟們很快就到,心底暗暗祈禱千萬及時趕到。

我奇怪地問敏兒,「你不是在國外嗎?怎麼會忽然出現?」

「剛下私人飛機。」敏兒邊看着前方路標指示,邊反問,「你剛纔沒看見那附近有個飛機場?」

我恍然。

她一定是接到消息,打電話狂罵我一頓後,就立即上了飛機。

沒想到她和寧舒,使用了同一個偏僻機場。

難道這是黑道專用的?

「倒是你,」敏兒問,「怎麼會在這裡和寧舒的人撞上了?」

我擔心林信他們,心不在焉,她問了兩三次,我才勉強說了大概,不耐煩地問,「有手機嗎?打個電話過去問一下情況也好。」

敏兒卻被其它的吸引了注意力,問我,「你真的爲了安燃,答應和寧舒交易?」

我點頭,感嘆着說,「幸虧林信趕過來,不然這次真的糟了。」

車廂驟然沉默下來。

氣氛壓抑得將近詭異。

我奇怪,「怎麼了?」

敏兒臉色複雜,半日才吐出一句,「我還以爲你有點改進,肯爲安燃做點事了。」

這話其實只說了半截,未出口的下一截,我能猜到。

她必定正不屑我的中途反悔。

我一陣難受。

也許她不屑得有道理。

我愛安燃,拋了身體頭顱,也是等閒。

就是,拋不下這心。

安燃在我身上留下的一切,都是我的。

怎容忍寧舒將其抹去一分一毫?

這些都沒必要和敏兒說,她不會明白,只會鄙夷。

我低下頭,用指尖在大腿處輕輕摩挲,西裝褲料下的肌膚,烙着一個安字。

當日我哭的真慘,現在才知道,這其實是恩賜的銘刻。

一生一世,都會留在我身上。

天可憐見,我和安燃,原來還能有一個小小的一生一世。

小車開得很快,一路穿越我不認識的街道,兩旁燈光漸漸璀璨,像是從郊外入了市區。

我忍不住問,「我們去哪裡?」

敏兒反問,「有沒有興趣到我家坐坐?」

現在什麼時候了,哪來的興趣。

我搖頭。

敏兒從鼻子裡輕輕哼一聲,「也由不得你。」

腳下加油,車開得簡直要飄起來。

她這人個性古怪,動不動就又打又罵,實在刁鑽,偏偏剛剛纔救了我,卻不好惡言相向。

我皺着眉,看着小車一路直開,竟上了山路。

幾乎到了路的盡頭,終於看見一棟高大豪氣的別墅。

敏兒停了車,「就是這裡。」

沒有人來開門,她自己在地毯下取了鑰匙開門,三層別墅,似乎是專供她一人閒時消遣用的,實在有些可惜了。

這地段千金難求,可見敏兒家大富且貴。

也對,她這般人物,總得有些來頭。

我跟着她入門,客廳大燈一開,迎面就是一幅高牆,上面掛着一幅油畫,畫中人器宇軒昂,神色高傲,穿着一身掛滿襟章的軍服。

敏兒隨意一指,介紹了一句,「我爸。」

我半晌沒說話。

好大的來歷。

雖然和官場上的人沒怎麼打交道,不過偶爾也看新聞,本國軍政第一號人物,不就是這位?

若在古代,敏兒可以算得上公主級別。

怪不得連寧舒都要給她面子。

別墅裡沒其它人,公主殿下也要自己動手。敏兒去廚房,熟門熟路的泡了兩杯咖啡,端一杯給我,坐在沙發對面,打量我。

我說,「現在我可以打電話了吧?」

我點頭,說,「也要問一下林信阿旗的消息。」

敏兒忽然發出一聲嘆息,「君悅,你這人,其實也有心腸不錯的時候。」

我微愕。

得敏兒誇獎,可不是易事,她那伶牙俐齒,從來都只是傷人的利器。

我等着她下一句峰迴路轉,回馬槍刺我一記狠的。

敏兒卻沒說別的,只把脣微微抿起,盯着我,上上下下打量。

我問,「敏兒,你幹什麼?」

她問我,「君悅,你知道我爲什麼趕回來嗎?」

她告訴我,「我一聽見安燃又回到你身邊,簡直控制不住情緒,打越洋電話痛罵你一頓後,還是無法平復。我對自己說,這人是個禍害,爲了安燃,再不能讓他活着。所以我趕赴機場,立下決心,這次一定要殺了你。」

這番話內容驚天動地,語氣卻很平靜。

我都不知應該露出何種表情,呆呆看着她。

敏兒失笑,「誰知道一下飛機,卻鬼使神差的,成了你的救星。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我悶了半天,纔開口,「敏兒,我到底對你做過什麼?」

敏兒說,「說真的,你沒對我做過什麼,我們其實無冤無仇。我只是爲安燃不值。」

她擡起濃密的睫毛,瞅我一眼,輕輕說,「君悅,你就好像一棵附在安燃身上的毒蔓,每時每刻都在吸食他的精氣神,讓他痛苦不堪。我真的,真的很爲他心疼。」

她問我,「你知不知道心疼起來的時候會有多疼?眼睜睜看着心愛的男人,要把自己就這樣毀了,你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我動了動脣,她用冷洌的笑聲截住我,說,「你以爲你知道?可笑,何君悅,真可笑。你這麼自私,任性,頑固,無知,你怎會知道安燃的感覺?」

「夠了,」我站起來,「我該走了。」

管她是哪國公主。

她不是安燃,沒有折磨我的資格。

敏兒並未阻攔,居然點頭,「對,你該走了。」

她矜持地放下咖啡杯,以一個極優美的姿勢站起來,掏出槍,對着我扣動扳機。

一切發生得太快,簡直迅雷不及掩耳。

我知道她恨我,但猜不到她動起手來神色不變,雲淡風輕得宛如手中只是一把玩具槍,毫不猶豫,掏出就打。

電光火石間,何家人的本能終於救了我一命,看見黑色槍口那瞬,在大腦尚未反應前,身體已經潛意識地往側邊一傾。

槍口迸出火花。

我眼前光芒簌閃簌逝,醒過神來,已經倒在厚厚的地毯上。

一陣強烈的劇痛,從下腹猛竄上來,重重撞在敏感的感應神經上。

我痛得蜷起來,低頭看見鮮血從身上涌出。

伸手去捂,更痛得大口抽氣。

血從指間滲出來。

眼前出現一雙漂亮的高跟鞋。

我擡頭,敏兒就在面前,居高臨下,烏黑的槍口對着我。

「君悅,」敏兒哀傷地看着我,「安燃離你而去那日,我以爲他可以重獲新生,那一刻,我對你敵意全消。沒想到,安燃始終還是擺脫不了你。他竟然又回來了。」

我未曾中過槍傷。

傷口很痛,比什麼都痛,像有東西在肉裡絞着,不停的絞。

額頭都是冷汗。

我喘息,「敏兒,你不明白,我愛安燃,我很愛安燃。他如果肯回來,我以後都會對他好。」

「你愛他?很好。」敏兒說,「愛安燃最好的方法,就是你自己消失,沒有了何君悅,安燃不會繼續痛苦,不用每天每夜,那麼不安,絕望……孤單。他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他可以很好的活下去,比任何人都活得痛快。」

「敏兒!」看見她手腕緊了緊,我知道她又要扣扳機,用盡力氣昂起頭叫着她的名字。

槍傷太痛,我整個下腹痛到麻了。

大腦一片空白,到最後,只剩下一個念頭。

再也見不到安燃了。

安燃,安燃的眼,安燃的脣,安燃筆直的鼻樑,我都要見不到了。

「敏兒,敏兒!」我艱難地說,「殺我之前,讓我打個電話。」

敏兒扣動扳機的動作,微微凝滯了一下。

我懇求,「至少,至少讓我和安燃告別。」

我急切地看着她。

哀求地看着她。

敏兒的眼神,十分哀傷。

她靜靜站在那裡,我幾乎以爲她會答應,她要取我的命,而我要求的,不過如此區區一通電話。

敏兒卻嘆了一口氣。

「君悅,」她低聲說,「你就放過安燃吧。」

她重新擡起槍口。

我一口氣猛然提不起來,閉起雙眼。

此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忽然震動耳膜,「敏兒,不要開槍。」

熟悉,悅耳。

他一開口,房中彷彿萬籟俱靜。

我聽見,敏兒忽然抽了一口氣,連呼吸都停了。

不但她,我也一樣。

安燃,是安燃。

我連歡呼都忘了,半挨在沙發腳上,扭過頭,怔怔朝門邊看去。

安燃站在那裡。

不再一絲不苟,衣冠楚楚,身上的白色休閒服沾了大片黑灰,東一塊西一塊,彷佛趕來之前,在哪裡經歷了一場大戰。

他也喘息着,很輕,胸口緊張地一起一伏,像劇烈運動後,逼着自己恢復平靜。

「敏兒,不要開槍。」

安燃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句。

他盯着敏兒手中的槍,說得很沉着,很溫和。

敏兒問,「爲什麼?」

她說,「安燃,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何君悅不過是你一段孽緣,他死了,你就擺脫了。世上有這麼多好情人,爲什麼你就只挑這一個?」

敏兒越說,神色越是悽惶。

她說,「安燃,你還不明白嗎?你花的那些心思,一點用處也沒有。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長進。」

「我明白,」安燃輕輕說,「你說的,我都明白。」

安燃說完,脣角慢慢揚起,淡淡地苦笑。

他的笑容很好看。

我在一旁,看着他的微笑,如在夢中,癡人一般。

他其實很緊張。

我從下往上的視線,可以瞧見他藏在大腿側的雙拳,攥得極緊。

但縱使如此,他的微笑,卻依然是最英俊的。

他的聲音,也是最溫柔的。

敏兒握着槍的手,在微微發抖。

敏兒幾乎是哀求地對安燃說,「他不會變的,安燃。你醒醒吧,不管你怎麼做,他還是那個何君悅,還是一無是處,冥頑不靈。你信我,就信這一次,他不會改的。」

「敏兒,」安燃平靜地說,「君悅從來就是一無是處的,他從來就是冥頑不靈的,我沒奢望過他會改。」

敏兒原本還算能壓得住的情緒,彷彿被什麼觸到了臨界點,猛然哭出來。

「你騙我,」她啜泣着搖頭,「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

她說了無數個你騙我。

含着眼淚對安燃說,「你花了無數心思,你給他上課,你逼他幹這許多許多?你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現在和我說,你從沒奢望過他改?安燃,你騙我。」

安燃說,「我沒騙你。」

安燃用一種輕柔,安撫般的語氣,「我說過,君悅是不可救藥的,你記得嗎?」

我記得。

安燃真的說過。

我那麼那麼多缺點,一堆一堆,不可勝數。

十二字評價中,其中四字,就是——不可救藥。

記憶那麼可貴,點點滴滴都是甘露,我忽然發現自己擁有過很多幸福,都存在這身軀深處,中了一槍,這些幸福竟如鮮血般,從傷處涌了出來。

敏兒說,「我不信。」

安燃說,「你不信,因爲你不懂。」

敏兒說,「對,我也不懂。你不要他改,那你所做的一切,究竟是爲了什麼?」

安燃笑了。

他低聲說,「我要他明白。」

五個字,藏了太多苦心,說得宛如嘆息。

敏兒問,「明白什麼?」

安燃看我一眼。

從他出現在門口開始,他一直,一直都盯着敏兒手中的槍。

此刻,他終於看了我一眼。

刺透了肌膚的,凝視着。

像是看一眼,目光就無法挪動了,就那樣,蛛絲一樣,纏在我身上,臉上,眸中。

「我只想君悅能夠明白。」

安燃看着我。

深深的,看着我。

他說,「要他明白,我爲什麼會變成另一個安燃。」

他彷彿看進我靈魂深處。

低沉的,緩緩地說,「明白安燃變成另一個人時,也曾經抗拒過,掙扎過。」

「明白當安燃不再遵守對君悅立下的誓言時,安燃也很痛苦。」

「可是,儘管如此,安燃還是不能失去君悅。」

安燃對我,苦笑着說,「君悅,每次你對我說,我不是你的安燃,我就好像死了一次。」

我終於領會什麼是心疼到極點。

慟哭起來。

「安燃,對不起,」我模模糊糊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安燃說,「別說對不起,我不需要道歉。」

他說,「我只要你明白,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你都不能不要我。」

他對我說,「安燃是何君悅的,一生一世,只能是何君悅的。你明白嗎?」

世上再沒有這麼動聽的情話,就算聽在死前一刻,也足以含笑而終。

我哭得不可自制,眼淚滴在鮮血裡面。

我當然明白。

在經歷了那麼多之後,不由我不明白。

我知道他是如何一步步變到面目全非,從光明正大跌入黑暗,如何的痛徹心扉。

我知道他有多麼驚惶不安,當他不再是當初那個安燃。

我經歷過,在決定對證人下手時,那痛不欲生的恐懼,害怕被安燃發現的心虛,惶惶不可終日,時時刻刻,我只怕安燃聞到我手上的血腥味。

這是絕望般的痛苦。

他說的對。

不管他是怎樣的安燃,我是他的唯一。

就如他,是我的唯一。

「敏兒,」安燃邁動腳步,走向客廳,「你明白了嗎?」

他以一種令人安心的放心前進,走得異常沉着。

一邊走,一邊對敏兒說話,輕柔的,很輕柔的說話,彷彿在安慰心愛的情人。

他說,「你應該明白,沒有何君悅,就沒有安燃。」

他靠近一步,說,「你殺了他,就是殺了我。」

他走得也很輕,宛如踏一曲憂傷真摯的舞步,極流暢。

敏兒拿着槍的手顫抖得更厲害,她企圖振作起來,把槍口擡了擡,對着我的頭部,但安燃繼續溫柔地說,「你不會這樣做的。」

敏兒咬牙,「我會。」

「不會,」安燃微笑,「你不會傷害我。我從監獄逃出來那一天,奄奄一息,躺在山腳,是你把我搬上車,送到這裡,爲我治療。到處都在追捕我,只有這裡,沒有人敢搜查。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永遠不會傷害我。」

敏兒怔然。

她的聲音低下來,「你還記得那一天?」

安燃說,「我不會忘記。」

他問,「把槍給我,好不好?」

敏兒說,「不好。」

安燃露出笑容,伸手。

敏兒低下頭,看着他在自己面前攤開的手掌。

「安燃,」敏兒問,「你恨我嗎?」

安燃搖頭。

敏兒說,「我不信。」

安燃的表情很坦然,令人信任。

他說,「我不恨你,因爲我明白。我知道,你爲我心疼。」

敏兒美麗的臉龐猛然扭曲一下,像是爲了忍住哭,死死咬住了下脣。

她胸中藏了千萬噸的炸藥,卻無法在安燃面前引燃,她竭力控制情緒,不斷地深呼吸,最後,終於把槍口垂下。

她把手槍,放進安燃掌心。

接到槍的那刻,安燃彷佛也屏住了呼吸。

他低聲說,「謝謝。」

敏兒看他一眼,矜持地挺了挺脊樑,一言不發,向裡面的書房走去。

她走進去,關上門。

壓抑地,啜泣般的哭聲,從門內透出來。

安燃打個暗號,藏身在外的手下們涌了進來。

一觸即發的危機終於結束,他把拿到手的槍交給其中一人。

現在,他總算有時間顧及我了。

「安燃,」我輕輕地叫,「安燃。」

他在我身邊半跪下來,抱着我。

我說,「安燃,敏兒打了我一槍,很疼。」

他說,「我知道。」

他抱起我,往門外走。

我問他,「安燃,我是不是快死了?」

安燃說,「不是,只是小傷。」

很神奇。

他這樣一說,我便覺得那確實是小傷,比耳朵的擦傷還輕。

不,在他懷裡,已經不痛了。

「安燃,」我拽着他的袖子,吃力地仰起頭,「你是我的安燃嗎?」

安燃說,「當然是。」

我嘆息一聲。

這一槍,真是中得很值。

我又問,「安燃,你會把成宮亮趕走嗎?」

安燃搖頭,「君悅,你真是一點沒變。」

我說,「你說了,你不需要我改變。你說過,你只要我明白。」

安燃問,「那你明白了沒有呢?」

我點頭,「明白。」

我沉吟,答他,「我不能不要你。」

安燃把我放在他的車後座,伏下頭,蜜蜂附着花朵似的,用脣磨蹭我的脣。

我很愛,這樣的吻。

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是最好的,最甜的。

安燃問,「不管我變得多壞,你都要我嗎?」

我點頭。

安燃說,「君悅,我已經不是從前的安燃了,我變不回去了。」

我動情地抱住他的脖子,用側臉摩挲他的鼻樑。

「安燃,」我輕輕說,「不管什麼樣子的安燃,都是何君悅的。」

這是我給安燃的承諾。

看似簡單的一句,我卻已經明白,他所要的,不過是這麼一句。

什麼如日中天,富貴權勢。

擁有什麼,都無意義。

我和安燃,沒有對方,就沒有自己。

不管被現實逼迫得如何殘缺,背離夢想多遠,我不能不要他。

他,不能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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