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川和兩位堂主很快趕到醫院,從會議散場後,他們已被所有人視做簡空的“同黨”,遭到不少的埋怨,有怨懟爲何要讓空少摻和進來的,也有來示好想要討解藥的。
三人也是承受着極大壓力。
簡空在還在許慕沉的病房裡,也一直都站在窗戶邊,始終漫不經心地看着外面,像在欣賞風景,但眸底卻是異常的幽亮清冷。
見他們過來也沒有馬上吩咐什麼,就靜靜地站着,不知是故意這般,還是需要再整理一下思緒。
“空少……”三人已經站了好一會兒,葛堂主終於試探性喊了一聲。
“哦,我在想着如果你們合起來威逼我交出解藥,我該怎麼辦…”簡空笑了笑。
葛堂主,秦堂主,雷霆川,“……”
他們哪裡敢對空少威逼…只怕是逼急了,她能鬧個全島同歸於盡。
“那些人沒來糾纏你們?”簡空看向葛堂主,知道中午她離開會議室之後的局面必然精彩。
“這…集體中毒有少許驚慌是人之常情,但大家始終是相信空少的。”葛堂主斟酌了片刻。
“呵呵,相信我?”簡空被逗笑了,卻並沒有爲自己下毒的做法解釋或者象徵性安撫幾句,微微眯了眯眼,語氣有幾分玩味,“老葛,看來這段時間你需要好好整頓一下風氣了,別說島主還沒斷氣,就算斷氣了,我還活着,這有的人就急不可耐動了心思,說明你沒教好啊,你訓練營的那些訓練做得不到位。”
葛堂主窘迫地低着頭,空少這是在怪他訓練出了一幫反骨?可是,那些人大多十四五歲就會從他這裡出去,更有的十二歲就出去了,只間歇回到營裡做個提升,他能管多少……眼底一黯,“屬下以後必定嚴加管教,要求所有人必須忠誠。”
“我本人也不太懂忠誠,但華國有句話,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認爲很有道理。”簡空幽幽道,覺得這葛堂主興許年紀大了沒什麼魄力。
“屬下…盡力而爲…”葛堂主頓了一下。
盡力而爲?簡空眼角一繃,看他又是這種毫不乾脆的樣子有些來氣,“那金鉤吻毒我可是也落到了慕安的水源上,由上至下無一倖免,拿捏了這點,你還做不到?””
“屬下……”葛堂主面色不禁煞紅,被她突然的呵斥弄得一陣愕然。
“哪個不聽話就別想從我這拿到解藥,還是你以爲我真不敢拿他們怎麼樣?就算死了一大半,你覺得我哥會因爲這跟我翻臉嗎?!”
“是……”葛堂主肩頭忍不住一顫,咬着牙應道,心裡卻暗暗叫苦,在其位謀其職,這哪有這麼簡單。
簡空輕嗤一聲,懶得再看他們,目光回到窗外,像是要借外頭明媚的景色緩和緩和情緒。
“老秦你去把機械部、通訊部和後勤的人安置好,鷹島這次傷亡佔比最大的就是後勤,實在忙不開就把機械部和通訊部的人調過去,反正他們現在沒什麼可忙的。”片刻後,她繼續吩咐道。
“是。”鑑於前面老葛被簡空兇了一頓,秦堂主不敢有半點異議,覺得只要不讓他去對付永勳堂那些個心比天高的主什麼都好說。
“至於雷霆川……”
“屬下在。”
“你還是比較靠譜的,華國那邊你挑個和你差不多的交接一下,然後你到美國這邊,先把這兒的總部運營起來。”簡空對他的印象還算可以。
“是。”雷霆川亦馬上回應,但又像突然想到什麼,眼底忽然掠過些許猶豫,“屬下…還有一事認爲有必要和空少彙報。”
“什麼?”
“胥氏集團的胥總……”
簡空一愣,“你只需告訴他聯繫不上我,沒見過我。”心裡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疼痛瞬間蔓延。
“是……”雷霆川識趣沒再追問,彷彿本也只是告知一聲而已。
“那就各自忙去吧。”簡空垂下眼眸,揮揮手讓他們走。
可三人卻並沒有離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兩位老堂主,看上去畏畏縮縮。
“空少,不知我們是派誰去營救蘇總?”最終還是雷霆川開了口。
“我再想想。”簡空語氣極淡,如同有股倦意,不願再多說。
而見她像是立起一道無形之門,拒絕再交談,三人也是面面相覷,相互啞然,只好悻悻的退下。
胥夜…
感覺到大家都出去了,簡空扶着窗臺輕輕喃着,如同一股擋不住的脆弱漩渦從四周襲來,越來越氾濫,掙脫不開,讓她又一次的流下眼淚,連遠處的景都剎那間開始有些朦朧。
他一定又到處在找她吧,有愧也有想念,卻也沒有後悔自己的不辭而別,很清楚如果她再遲上一步,或許會連許慕沉都救不到,那纔是真正後悔。
她到現在都不敢仔細回憶師父的死,那麼慘烈,那樣一個是非正直的老人,最後卻也不得善終。
世間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胥夜那麼好,好到她這樣的人都覺得不忍不捨,可他就像她的夢,像每個人都有的那種說不清的夢,夢裡天真無邪,以爲自己擁抱了美好幻象,而夢會醒。
也許是這一次秋涼,也許是下一次秋涼,夢遲早會醒,終究會醒。某天,命運無常突然的拋出一個讓人絕望的結果,那美好幻象便會倉皇失去,如同生命裡必然會有疾病和意外,人一定會死亡,無可挽回。世間脆弱岌岌可危,沒有堅固,不過一場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