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家當家藺則江遭遇伏擊,現仍在醫院搶救。
鬱明熙緩緩移動着鼠標,那些被放大,再放大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他熟悉的蘭庭,而照片中那個消瘦的身影又是誰。
這才短短几日未見,這人,怎麼可以消瘦成這樣,蒼白的臉色,雙眸下是淡青的黑眼圈,青色的鬍渣,他竟然連儀容都沒時間整了麼。
鬱明熙閉上眼,她記得藺紹衡曾經說過,他對睡眠的要求太高。
這些天,他一定都沒有好好睡過吧。
從婚禮的那天開始。
鬱明熙拿過手機,翻到那個沒有接通的電話上,這個號碼居然連備註姓名都沒有,直接就是電話號碼。
“嘟嘟嘟……咔嗒。”
“喂。”沉穩的男聲。
鬱明熙吸了口氣:“爲什麼要這麼做?”
沉默。
雙方的沉默。
好幾分鐘後,對方纔開口道:“你是問哪一件?”
“所有!藺家的所有!”
“哦,所有?呵呵,綁架那件不是你早就知道了的嗎?不然你的婚禮怎麼會突然跑了新郎呢?呵呵呵……”
那天,許鬆遠說藺容橫遭綁架,而後藺紹衡有接到了個電話。
電話的內容,是鬱明熙早已知曉的。
想要藺容的命,那就用你所有的來換。
而那人最後一句,則是:你可以問問你的好妻子。
所以,藺紹衡纔會用那樣眼神看着他,冰冷,乃至絕望。
“還有……”
男人輕笑了一聲:“至於其他的麼,如果我說不是我做的,你信不信?”
鬱明熙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香檳:“你對藺家,恨之入骨。”
“呵呵,是啊,我對藺家恨之入骨,所以我要藺家身敗名裂,哈哈!”男人突然傳來的笑聲,聽得鬱明熙也不禁毛骨悚然了一把,接着又聽他道,“所以,鬱明熙,你這一次真的做得很好,很好。你知不知道,當你說你要嫁給他的時候,我真的快發瘋了,你知道嗎?因爲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神經……”鬱明熙把玩着空了酒杯,緩緩說道:“獵鷹,藺容在哪裡?還有,另外的兩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獵鷹,黑雲紋的最大BOSS,如今在M國。
“藺容,我自然要帶他來見我,不然我籌謀了這麼多年,我圖個什麼呢?至於另外兩件事,呵呵,鬱明熙,你不是應該要感謝我嗎?替你男人掃平了對手啊!”
“放你的屁!哪還有什麼對手!哪還有什麼藺家!”
這男人分明是忘了剛剛誰在叫囂着鬱明熙是他的,轉眼就是替她的男人掃平對手了。
“哦哦,對哦,藺家就快不存在了呢。他們的股票快跌死了,藺紹衡如今應該焦頭爛額了吧,哈哈哈!”
“獵鷹……”
“怎麼?”
“我不管你做什麼,我警告你,你不準傷害他。”
“啪!”
鬱明熙將杯子拍在了桌上,玻璃杯腳頓時碎成了兩段。
獵鷹的聲音恢復了陰狠:“鬱明熙,你是不是愛上他了?你和我保證過,不會愛上他的!鬱明
熙!”
“嘟嘟嘟……”
電話只留下了忙音。
鼠標停留在藺紹衡的身上,清減的身影似乎連那身得體的衣服都快要撐不住了。
鬱明熙的指尖悄悄劃過他照片上的身影……
是啊,我是愛上他了,是很愛很愛的那一種……
在他說,明熙,我怕我是真的對你有那麼點動心,雖然不是很多,但是我想我應該會繼續努力的時候……
在他把鑰匙扔進Saine河時候,他說,明熙,我不希望再見到你的懷疑……
在他那徹夜的溫柔之下……
在他不顧一切,衝進火場的時候……
他說:明熙,做我的新娘的吧……
可是,藺紹衡,我要怎麼告訴你!
我,鬱明熙,嫁給你,就是爲了讓你身敗名裂!
淚水滾落臉頰,卻仍然制止不住這份燙貼的愛情啊。
越來越愛,越難越愛……
鬱明熙衝了澡,看了眼時間,晚上十一點二十五。她打開了電視,屏幕上播放着不知名的電視劇,裡面的人嘰裡呱啦地說着一大堆她聽着厭煩的語言。
鬱明熙重新翻開電腦,從網上調查了Rainbow的那支廣告片,溫暖的色調,誘人的甜品,還有那一個個鬱明熙熟悉的場景。
那個城市叫做彤江,那家甜品店,叫做Rainbow,那天,她站在片場看,那天,卻有個人站在她身邊看她。
鬱明熙記起那一句曾經流行一時的文藝詩。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鬱明熙忽然感到了眼眶中的的酸澀,輕撫過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藺紹衡啊,你的出現裝飾了我的夢,可我,卻毀了你的人生……
你是不是在恨我呢?
你應該很恨,很恨很恨我了吧。
“咚咚”敲門聲驚醒了她的回憶。鬱明熙開門,卻見到赤琰拈着一瓶白蘭地,舉着兩隻空杯子,斜靠在門框上:“看你燈亮着,有興趣沒有?”
鬱明熙把他讓進來,赤琰一進門就望見她擺在桌上的Perrier Jouet,呵呵笑道:“比我有品位。”
赤琰斟了兩杯酒,視線落在她的電腦屏幕上:“那是什麼玩意兒?”
“廣告。”
赤琰眯着眼,在屏幕上出現Rainbow字眼的時候,嘴角微微一勾:“你以前工作的地方?”
鬱明熙瞥他:“中年人,記性不錯嘛。”
“靠!我哪有這麼老!”赤琰抓狂。
“比我老。”
赤琰額角的青筋一抽一抽的。
鬱明熙和他碰了個杯:“明天去礦裡看下。”
“這麼急?”
“不急怎麼行,速戰速決,夜長夢多啊。”鬱明熙其實不太愛喝白蘭地,她覺得有點衝,她還是喜歡喝紅酒或則香檳,“下回換一種,不喜歡白蘭地。”
赤琰“嗯”了聲:“聽說你這次在彤江做得很漂亮啊,獵鷹估計笑得嘴都合不上了吧。不止把藺家攪得一團糟,還順便洗掉了麗晟。”
“呵,麗晟又算哪根蔥,還不是他們自己要狗咬狗,我不過是推波助瀾了一把。”
“喲呵,居然忍心把自己的男人比作狗。”赤琰睨着她,邪
邪笑道,又把那支廣告片拖動了一遍重播。
“呸!我哪有說他是……”鬱明熙不耐煩地打斷着他的手,“要看自己回去看,我把鏈接發給你。”
“這倒不用了,我只是在想,當初獵鷹找到你的時候,你才那麼點大吧。”赤琰用手比了個身高,大概直到自己的腰際,“想不到,一眨眼,就這麼大。”
鬱明理所當然道:“所以你還不承認自己老了?”
“咳咳。”
“明熙,你有沒有想過,獵鷹他這麼做,其實是……”赤琰頓了一頓,“其實他是想把你圈在他的眼皮下,從你當初同意踏入黑雲紋開始。”
鬱明熙仰頭悶掉了剩餘的酒,一口喝得急了些,一雙幽深的眼眸中,被嗆出了幾片水光:“我知道,說得好聽些,是黑雲紋的二當家,可事實上呢,我只是他在國內的一顆棋子,是他用來剷除藺家的工具。”
“那你這些年……”
“什麼這些年?”
“這麼多年,就沒有人懷疑過你嗎?”
鬱明熙仿似陷入了沉思,然後道:“你等一下。”說着,從還沒整理的行李箱裡翻了半天,赤琰見到捧了什麼進了浴室。
不一會兒,浴室門打開。
赤琰瞧見她的樣子,一張嘴張得能夠塞得一枚鴕鳥蛋。
馬尾被散了下來,柔順地披在肩上,一件雪紡的連衣裙,一雙樸實的棕色平底鞋,臉上所有的脂粉都被抹去。
清純,自然,不帶一絲的世俗,簡簡單單。
赤琰已經不記得,他有多少年,不曾見過這樣的女子了。
莞着那抹明媚的笑容,似和風般,拂去了塵間所有的污穢。
剎那間,勾起人們藏在心底的過往。
被骯髒的塵世所埋葬的,平凡的美好。
鬱明熙就着這身衣服,坐回到沙發上,重新拿起酒杯,一杯滿滿的白蘭地,此刻竟是顯得如此地不協調。
“呵呵,這樣的你,誰又捨得懷疑呢?”赤琰不自在道,“所以啊,他被你騙得天崩地裂,一無所有。”
鬱明熙問答:“那你呢,故意放棄M國的舒適生活,非要跑到這個窮山惡水,戰火繚亂的地方,又是什麼用意呢?”
赤琰朗聲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再睡一會,等天亮了,我帶你進礦山。”
走到門口時,赤琰止了腳步,問她:“你真的放下藺家那小子了?”
鬱明熙站在他身後:“沒有。”
赤琰乾笑兩聲,出了門。
一大清早的沙堡,就已經籠罩在了太陽的炙烤之下了,鬱明熙下樓的時候,就聽見院子裡一下下的槍聲。
放眼一望,院子圍着一羣穿着背心的莽漢,正練習着射擊。
鬱明熙往嘴裡塞了片面包,興致勃勃地就朝前院走去。
正巧赤琰也下來了吃早餐,一瞧她臉上躍躍欲試的表情,就知道她要幹什麼了:“手癢了?”
鬱明熙嚼着麪包,眨了眨眼,人已走出了院子。
“沙悍。”鬱明熙叫了一聲。
所有人轉頭,看見竟然是個妹子,禁不住都噓了哨聲。
沙悍撥開人羣,走了過來,故意拉扯開了嗓門:“二當家。”
於是,所有人的眼珠,都被自己伸手接好了。
鬱明熙道:“手癢,我來一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