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的夜晚安靜得幾乎與世隔絕,夜風偶爾吹過,沙礫似被吹奏的音樂。
鬱明熙裹着男人的外套,蜷着身子,坐在火堆旁,茫然地注視身前跳動的火光。
此前情動濃時的激烈,卻在她此刻的腦海中縈繞,徘徊不去。
如同一個溺水之人,在天堂與地獄之間,浮浮沉沉。
而她唯一所能倚靠的,只有她眼前的這個男人。
汗溼的劉海,貼着額角,身體依然還那麼敏感,就是風拂的顫動,都能激起她渾身的觳觫。
鬱明熙扯了扯衣服,卻是讓自己更加沉溺進他的氣息之中。
藺紹衡挖了幾隻沙漠蠍,走了過來:“湊合一下吧。”
鬱明熙睨了眼:“還以爲你爲抓條蜥蜴什麼的。”
藺紹衡挑眉:“原來你喜歡那個?”
鬱明熙白眼他:“瞎扯。”
“那還是將就這個吧。”藺紹衡把蠍子去了尾刺,直接用枯枝串上了,烤在火上,“沒調味了,只能幹嚼,味道應該還行。”
“你怎麼知道?難道你吃過。”對於吃蠍子來說,鬱明熙還是有些不舒服,畢竟這種東西,呃……有夠怪異的。
藺紹衡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嗯,以前吃過。”
“什麼時候?”
“有一次,和ERIC去A國,那裡的中部就是一大片沙漠,後來我們兩個和隊伍走散了,ERIC那十三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扒拉着我,涕淚橫流地說,我們兩個要變成沙漠中的烤蠍子了。”
“後來,你們就吃了烤蠍子了?”鬱明熙失笑,“原來是因爲你們不想當烤蠍子嗎?”
藺紹衡點點頭:“是呀,因爲我們不願做烤蠍子,所以……只能用烤蠍子來填飽肚子嘍。不過,我看這裡的蠍子和A國的不太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法?”
“太瘦了。”
鬱明熙窘了窘,然後就看到藺紹衡竟然還真的把蠍子放在手上掂了掂分量,還自言自語道:“恩恩,確實是輕了不少,估計也是這裡的營養不良。明熙,等會烤熟了,你多吃幾個。”
鬱明熙捂住嘴,她想吐。
藺紹衡替那一串蠍子翻了個身,鬱明熙遞過去最後的一口水。
藺紹衡擺了擺手:“你喝吧,剛纔……還是你喝了吧。”
剛纔如膠似漆時,兩人沒有感覺,之後,鬱明熙卻發現自己整個人都快被他給點燃了,喝了好幾口水,才慢慢緩了喉嚨的乾澀。
那般羞赧,羞得鬱明熙恨不得直接在沙上挖個洞鑽下去,好不容易平復了,沒想到又被藺紹衡給提起,這下她的臉,一下就紅到了脖子根。
故意作對似的,一口把水喝完了,看不滿地哼了兩哼,意思是誰讓你隨時隨地地思春!
藺紹衡無奈,只得專心致志地在自己的烹飪事業上。
“明熙,要不要嚐嚐?”藺紹衡拿着烤完的蠍子,走到她身邊坐下,“小心燙嘴。”
鬱明熙用一抹糾結的眼神望着他:“這個……真的能吃嗎?”
“當然,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蘭庭集團總裁啊。”
“有區別嗎?”
鬱明熙捏住一隻蠍子褪下枯枝,似乎醞釀了很大的勇氣,才勉強地咬上了一小口,藺紹衡沒有吃,只是注意着她的表情。
彷彿一個剛拿到成績單的小孩子,在等着大人的表揚或是批評。
“怎麼樣?行不行?”
眼見鬱明熙遲遲沒有反應,藺紹衡只得自己發問道。
鬱明熙衝他眨了眨眼睛,隨即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臉頰上浮起一抹壞壞的笑容,一把拍在藺紹衡的肩頭:“藺總,麻煩你能不能再去多抓幾隻哈!”
藺紹衡這才舒心地一笑:“老婆有旨,老公保證完成任務!”
以天爲廬,地爲席。
兩個人在這荒無人煙的沙漠上,感受着自從來了南洛之後,從無有過的寧靜。而那幾只蠍子,結果居然還是鬱明熙瓜分得多。
鬱明熙背靠在藺紹衡的胸口,整個人仰進他的懷抱,是徹底把人當做了單人沙發了。
天幕上,綴滿了羣心,彷彿唾手可得。
鬱明熙伸出手,探向空中,似乎她只要這麼伸手一抓,就能抓到那漫天的星光。
“藺紹衡……”鬱明熙驀然出聲,“我覺得你不會再原諒我了,從那天開始,因爲……因爲是我毀了你的所有。”
停在半空的手,纖長白皙的手指,那一枚鑽石戒指閃着剔透的冷光。
男人的一隻大手,卻慢慢地伸向她的手,撫過那枚鑽石,最終扣進她指縫,將她的手一併擁在她的身前。
如情訴般黯啞的嗓音,潺潺地劃過她的耳畔。
“如果蘭庭能夠換回你,明熙,我願意拱手相讓。”
鬱明熙驟然回頭,震撼的眸中,盈盈水光奪眶而出,卻在同一時刻,被他以吻封緘。
鬱明熙轉過身子,摟着他,很久很久。
如果這樣能夠天荒地老,那她不會放手,這一次,她不會再放手。
……
下半夜的時候,藺紹衡把鬱明熙抱回了車上,畢竟沙漠中的冷夜,溫度冷得令人髮指。兩個人抱在一起,依然抵擋不住陣陣的寒意。
鬱明熙有些後悔,自己一衝動把那塊玻璃給敲碎了,現在,那些風透過破窗戶,吹得肆無忌憚。
“紹衡,要不我們現在就走吧?”
藺紹衡看着她瑟瑟發抖的樣子,跳下車,把另兩個人的衣服都剝了下來,哄勸說:“不要嫌棄,保暖要緊。”
雖然心裡還是有些介意,但是因爲自己實在冷得不行,只好把衣服裹在了身上。
藺紹衡之前在被卡住的車輪下墊了木板,這會兒,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車從坑了弄出來。
發動機的叫囂,輪胎磨過黃沙刺耳的聲音。
藺紹衡握着方向盤,手扶在檔位上,腳下慢慢鬆開離合,輕給油門。
車子一點一點地壓上木板。
藺紹衡只覺得視線迅速一變,輪胎已經從坑裡轉出來了。
一旦駛上了公路,越野車的性能就立刻顯示出來了,沒有街燈的高速,只有兩束高亮的燈光打在路上。
公路的盡頭,那一點微薄的晨曦,正變得越來越濃,一到紅光,乍然出現在了天地之交。
鬱明熙不知睡了多久,起來時,正瞧見遠處的地平線上一輪紅光,突然一跳,接着,天光大亮。
而沙漠的盡頭,那依稀可見的城市的輪廓,也變得愈來愈清晰。
花普爾。
南洛最大的城市,也是南洛的首府。
花普爾和西拉維拉不同,在這
裡還能看出一些城市的影子,至少,走在路上的人們不用太過擔心,會有無時無刻地炸彈落下。
花普爾比西拉維拉要大上許多,西拉維拉有許多流亡到這裡的人們,大都不願意在回去。
藺紹衡的車子一駛進花普爾的範圍,就被門口執行的路警攔了下來。路警指揮着兩人下車。
路警上走過來,讓兩人出示證件,路警拿着兩人的護照,對着兩個臉看了很久,眼神卻變得愈發詭異。
而就在此時,藺紹衡瞧見在巡邏車的後邊,還停着一輛車子。車上的噴漆,隱隱顯示着居然是和他們的這輛車來自同一個地方。
藺紹衡倒抽了口涼氣,輕輕拉過了鬱明熙,以眼神示意道。
“抓住他們!”
路警一聲大吼。
藺紹衡一把搶過路警手裡的證件,一手拉過鬱明熙,拼命朝人堆中跑去。跟在後面的路警的緊追不捨。
這是那輛ASSN的車子也已經衝了過來。
不是他們這一路太順暢,而是菲爾沃克根本就是等在花普爾,守株待兔地等着他們自投羅網。
一時間,馬路上到處是驚慌的人羣,路警無法開槍,但是菲爾沃克就不顧得那麼許多了。
只是,被ASSN擊傷的路人卻越來越多。
路警不得不反過來,用槍指着菲爾沃克,警告他道。
“你要是再敢開槍,就抓你回警局!”
菲爾沃克摔了槍,惡狠狠地看着,遠處,人羣之後,藺紹衡拉着鬱明熙拐過拐角,跑得無影無蹤了。
……
兩人不敢停留地跑了一路,直到把自己終於轉暈在了花普爾爲止。
鬱明熙一手撐着膝蓋,一手揮了揮:“跑不動了,靠!菲爾沃克,真是陰魂不散啊!”
藺紹衡環視了圈四周,這裡四處沒有高層建築,只有一棟棟,間距很近的多層建築,還有不遠處的一個大型超市。
藺紹衡原本打算入住酒店的念頭,在菲爾沃克出現的一瞬間被打破。
既然菲爾沃克可以和花普爾的路警勾上線,難保不出現,酒店裡已經有了他們的名字掛牌。
“明熙,看來我們得另外找地方解決了住宿了。”
鬱明熙終於喘了過來,卻更加嚴正道:“還有機場。”
藺紹衡擡手看了眼手錶,他們現在在南洛的花普爾,酒店住不得,飛機坐不得,後面還有個窮兇極惡的追兵,可以撐得上是四面楚歌了。
其實,這裡既然有ASSN的分部,自然也有黑雲紋,但是,因爲花普爾的緣故,這些個組織在這裡反而無所作爲,所以,留在這裡的實力也不是很強,頂多算是一個接應點。
鬱明熙不是沒想過直接去黑雲紋,但是她又不願在花普爾挑起黑雲紋和ASSN的衝突,因爲稍有不慎,說不定就是花普爾政府的強勢鎮壓,這樣對誰都沒有好處。
這時,藺紹衡的手機突然響起。
藺紹衡看了眼號碼,神色倏變。
“秦鐸?”
“我到花普爾了。”
“你怎麼來了這裡?”
不僅藺紹衡訝異,鬱明熙在一旁也很是詫異,秦鐸不應該在瀝潭市陪着洛柳雲嗎?怎麼突然空降到花普爾來了。
“因爲韓清宜出現在了花普爾。”
“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