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327米 顧澤,你已經髒得我不能忍了
女人靜靜的躺着,纖長而捲曲的睫毛下,眉目舒展得安靜。
顧澤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之間就生出一股荒唐的錯覺,她這般安靜得甚至是安詳,沒有任何的焦躁和煩悶,像是終於擺脫了什麼。
擺脫什麼?擺脫了他嗎?
這個念頭一出來,他俯身就低頭吻了下去,壓在她顏色寡淡的脣上,逐漸碾壓。
夜色逐漸暗去,外面的雷雨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她的燒已經退了,爲什麼一天一夜了都還沒有醒來?”白色的病房,因爲男人冷漠得恐怖氣場而兵荒馬亂。
穿着白大褂四十歲左右的醫生慌忙道,“顧先生,陷入昏迷可能有很多的原因,顧太太的高燒已經退了按道理應該醒來了,您不介意的話我們給顧太太做個全身檢查。”
另一個年輕的醫生俯身用雙眼撐開溫蔓的雙眼,仔細的查看,又用聽診器聽了一會兒她的心跳,眉頭頓時緊皺起來。
他站直身子走了過去,“宋醫生,顧太太必須做全身檢查,我看她現在……應該處在深度昏迷中。”
“怎麼會這樣?”宋醫生連忙問顧澤,“顧先生,令夫人平時有什麼其他的身體不好的地方嗎?”
顧澤的臉色已經不是陰沉可以形容了,“沒有!”
“顧先生別急,我們馬上安排檢查。”
深度昏迷。
他冷漠的咀嚼着這四個字,心底有什麼東西在莫名的坍塌,逐漸脫離了他可以控制的軌道。
睜開眼睛的剎那,刺眼的光線讓她下意識的再次閉眼。
她做了一個夢,漫長,冗雜,絕望,聞不到溫度看不到光線,她以爲自己會死在那場夢靨中。
守在身邊的顧睿如跳蚤一般猛然的彈了起來,“媽媽,你是不是醒來了?”
溫蔓擡手遮住刺眼的光線,才勉強的看清把臉湊到自己面前的顧睿,夢境和現實的交錯讓她恍惚。
勉強的扯出笑容,“小睿,”長時間乾澀的喉嚨讓她的聲音沙啞得難聽,“幫媽媽倒杯水。”
“好。”顧睿眼睛發亮,立即跳下牀跑到飲水機的旁倒了一杯溫水,然後又爬到她的身邊小心翼翼的喂着她喝了半杯水,“媽媽小心。”
“媽媽餓嗎?”把杯子放在一邊,顧睿侷促不安的看着她,“我打電話給爸爸告訴他你醒了。”
“沒事,”溫蔓淡淡的笑,手撐着枕頭就要坐起來,一陣頭暈目眩突然傳來,她眼前一黑,手扶着自己的腦袋。
顧睿連忙伸手幫她揉,“媽媽不舒服嗎?”
“沒有。”她靠着牀頭,睜開眼睛看了周圍一圈才發現這裡是病房,她微笑着安撫兒子,“媽媽可能是睡得太久所以一時間沒有力氣。”
顧睿忽然擡起頭,稚氣的臉上掠過恐慌,他伸手抱着溫蔓的脖子,“媽媽,我以爲你不要我了。”
他再怎麼早熟懂事,也不過是個孩子。
溫蔓一怔,然後失笑,“怎麼會?你是我最寶貝的兒子了。”
“媽媽,”顧睿摟住她的脖子,聲音裡竟然帶了哭腔,“你睡了一個月了,我以爲你再也不想醒來了。”
她臉上的笑容猛然僵住,閉上眼睛前的一幕忽然全都涌進她的腦海,包括作爲背景的電閃雷鳴。
這也很好,這輩子她都不會忘記了。
“對不起小睿,媽媽只是……”小睿用的是想字,不是不會,而是不想,“媽媽只是生病了,現在醒來了,也沒事了。”
顧睿重重的點頭,但是小臉上的不安和侷促還是沒有消逝。
她伸手摸着他的臉,柔軟的手指很涼,“媽媽不會不要你的,永遠都不會。”
她就只有這個兒子了,怎麼會不要。
溫蔓掀開被子,穿上拖鞋下了牀,慢慢的走到窗前,陽光明媚。
顧澤推開病房進來看到的就是穿着藍白相間的病房靜靜站在金色陽光裡的女人,茶色的發在光線的照射下格外的漂亮。
他一怔,心底徒然生出幾分隱蔽的甚至不明顯的雀躍,帶上病房的門,嗓音黯啞低沉的開口,“你醒來了。”
整整一個月昏迷不醒。
醫生說,病人深度昏迷,除非她自己醒來,否則他們誰都沒有辦法。
他踱着步子走到她的身後,看着她瘦削的肩膀下意識就想伸手抱進懷裡,卻還是莫名的忍住了,低啞的嗓音慢慢的道,“我還以爲,你不會讓自己醒來了。”
他想說,如果這是一場報復,或者挑釁,那麼,她成功了。
他習慣所有有她參與的生活,哪怕在他最忙的時候這份存在只是晚上給他留一盞燈等着他回來,然後躺在他的身邊睡覺。
女人淡淡的笑,“不想醒來的話,”她的音色一如既往的溫婉柔軟,“那我就會直接割脈了,用右手劃開左手的靜脈,然後擱在放滿熱水的浴缸裡,等血流完,那就永遠不用醒來了。”
她說得輕描淡寫風輕雲淡,顧澤的瞳孔卻驀然的擴大,心臟狠狠一震,擡手扣過她的肩膀將她強制性整個人扳過來,眸眯成狹長的陰冷,“你想過自殺?”
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個陌生人,不在意的道,“像我這樣的女人,想過自殺你覺得很意外嗎?”
她擡手撥開他用力捏着她肩膀的手,一個月依靠營養液維持生命讓她整個人都瘦得不成樣子,下巴尖得空靈。
她擡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手指仍舊微不可絕的顫抖,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休息,我收拾東西,等會兒檢查完就回家。”
手一抖,熱水灑在她的手背上,她毫不知覺,慢慢的將透明的玻璃杯放在一邊,漆黑安靜的眸直視他的眼睛,聲音沙啞,“我要跟你離婚,”她一句話沒有任何的抑揚,“顧澤,我不會回去。”
空氣有瞬間窒息般的安靜。
顧澤走到她的面前,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輪廓的線條很陰柔,淡笑着的模樣透着森森的寒意,“再說一次?”
“我不愛你了,不要你了,”她站在他的面前,身高的差距迫使她只能擡頭跟他對話,溫靜內斂的氣質更加敵不過男人戾氣散發的氣場,但她眉目平靜,不卑不亢,嘆息般的語調竟然夾帶着淡淡的笑意,若有似無,“顧澤,你已經髒得讓我不能忍了。”
手上的力氣徒然增大,險些捏碎她的下頷,溫蔓疼得皺緊了眉,卻沒有出聲,一如既往的忍耐。
顧澤的眼中有暴怒的戾氣掠過,心臟前所未有的堵塞,死死的盯着她的臉看了好幾分鐘,才妥協般的低低開口,“我知道你介意……溫影的事情。”
他在她面前的姿態一貫是淡然,掠奪,佔有,冷漠,就算最開始他借溫家的權勢起家也是她在小心翼翼的討好他,這樣的刻意放緩語氣幾乎是頭一次,很僵硬,“我跟她以後不會有關係了。”
溫蔓眉目不動,依舊淡淡的,“你的錢我不要,你的東西我也不要,除了小睿,我不會帶走你的任何的東西,所以顧總放心,你跟我離婚,絕不會有任何的損失。”
很多有錢男人外面彩旗飄飄而不願意離婚,不過是因爲離婚的成本太高,顧澤骨子裡就是利益至上的商人,她懂。
顧澤一隻手扣着她的細腰,將她整個人都往後推,身子抵在冰涼的牆上,斯文儒雅的男人似笑非笑,“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一分錢都不要,不嫌吃虧麼?”
她看着他的臉,抿脣,微微的笑,“你肯給嗎?如果顧總肯簽字離婚,又肯付贍養費給我,你給我多少,我都會受着,單身的女人帶孩子確實不太容易。”
她蒼白又消瘦,抵着牆壁的背脊卻是筆直的,無聲無息的倔強。
“是我的女人,花多少錢我都願意養着,一旦不是了,溫蔓,我花一分錢都覺得浪費,”他粗糲的手指摩擦她白皙滑嫩的臉蛋,“你覺得,你離開我能好好活下去?你覺得,我能讓你好好活下去?”
她的眼睛驀然的睜大了一點,“你什麼意思?”
他的臉上在笑,可是一雙眸子冷的沒有任何的溫度,“五年前我在戰墨謙的手裡差點輸得什麼都沒有,所以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讓同樣的事情發生……你覺得,你們溫家在京城再有權勢,抵得過戰墨謙?”
她只是性子軟了一點,但並不代表她很蠢,這話裡的意思她不需要過多的揣摩就懂了,她閉了閉眼,“顧澤,我跟你離婚,就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了,我能不能活下去也跟你沒關係。”
“你大概不知道,”睜眼,她忽然笑了,“你上次說,我就算做激女人家也嫌我在牀上太木,我現在告訴你,我就算做激女,都不想再繼續做顧太太。”
顧澤身上的氣息一下就冷了下來,看着她的目光像一隻被惹怒了的野獸,下一秒就會衝上來將她撕碎,“溫蔓。”
她習慣性的瑟縮,骨子的畏懼彷彿與生俱來,但沒有絲毫的退縮。
顧澤盯着她,忽然重重的冷笑了出來,“你大概也不知道,我說不準,你想離婚,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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