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亭子中有簾子擋着,再加上亭子裡燃着火爐,所以並不會讓人感受到冬夜的寒冷。只是因爲空間比較密閉,所以還覺得有些悶。
鍾妜喝了一碗羊肉湯,直到好喝,機靈的丫頭也很快地給她添上了一碗。
“怎麼不見父親呢?這樣好喝的羊肉湯,要是父親不來,那可就錯過了這樣的美味了。”鍾妜無不嘆息道。
高氏只是將鍾妜盯着,不知在想些什麼,看着有些晃神。寧予蘅 淡淡掃了高氏一眼,才微笑着答道:“五妹妹可能不知道,父親一向都不大喜歡跟我們後院的女子一起喝湯聊天,何況這個時候父親正在書房裡面看公文呢。”
鍾妜哦了一聲,然後笑道:“那父親可真是沒有口福了。”
倒是看不出來她說這話時有什麼可惜之色,反而看起來很高興,一點也沒有一個女兒的樣子,高氏沒好氣地說道:“那還不至於,幸虧蘅兒孝順,一早就給老爺送去了。所以,不管是口福還是別的什麼福氣,老爺都是不會缺的。”
字字句句都是在維護着寧元重,鍾妜笑了一聲,轉而看向周圍的人:“大家怎麼都不喝呢?”鍾妜看着這些人,心裡不免覺得好笑,她們一個個不盯着鍋裡的肉湯,反而看着自己,好像自己纔是最肥的一塊肉一般。
鍾妜說完了話,剛好對上了郭姨娘的目光,郭姨娘只好笑着說道:“方纔我嘴饞,忍不住多喝了幾碗,現在大家肚子都撐着呢,所以都在這裡聊天打趣,一時也就顧不上吃了。”
“這話說得,敢情我是在喝你們剩下的肉湯一樣。”鍾妜不悅地將碗一擲,描者牡丹的瓷碗發出“啪”的一聲,雖然沒有當場碎裂,但鐵定是已經裂開了口子。
方纔還聞言笑語的人兒一下子就變得風雪過境一般,臉變得這麼快,倒是讓屋子裡的人都驚了一驚。
“你還有沒有規矩了?”高氏最先反應過來,厲聲喝道。
寧予蘅來不及阻攔高氏,只趕在高氏之前對鍾妜柔聲說道:“五妹妹,你誤會了,我們怎麼會給你喝剩下的肉湯呢?你看,這都是給你留
着的呢?”說着打了個手勢,一個丫頭就戰戰兢兢地過來顫聲道:“五小姐,奴婢不敢欺騙您,剛纔夫人小姐們喝的那一鍋已經撤下去了,現在給您喝的這一鍋,是單獨留着的,未曾有人動過。”
鍾妜聽完,看着那鍋湯:“原來如此。”
見到她神色稍霽,寧予蘅走進了一些:“都是怪我們事先沒有跟你說,才讓你誤會了,是我們的不是。”
聽到自己嬌養的女兒在鍾妜面前近似於低聲下氣,高氏心中一股怒火壓也壓不住。就算是給鍾妜喝她們喝過的那一鍋又如何,左右大家的筷子羹勺都沒有伸進去,都是丫鬟們在一旁才盛湯。大家同喝一鍋都沒有說什麼,她鍾妜不就是仗着自己得到了太后的青睞而已,就用得着這樣的拿腔作勢嗎?
“說起來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最笨,剛纔說話也不知道在腦子裡過一遍再說出來,平白讓五小姐誤會,都是我的不是。”高氏的神色郭姨娘看在眼裡,生怕她一個衝動就惹惱了鍾妜,今天的目的達不成不說,最後遭殃的還是自己,索性趕在高氏之前,先給鍾妜賠罪算了。這夫人也真是的,平素都還是一個能夠忍氣吞聲也是一個能保持風度的人,但郭姨娘就不明白了,爲什麼她一次次地在鍾妜面前失態,難道真的還是因爲已故的顏氏?郭姨娘就是想想就覺得頭疼。
可一向精明的郭姨娘這一次卻沒有說對話,她只顧着跟鍾妜賠罪,卻忽略了高氏的親生女兒。話語間讓高氏覺得郭姨娘明顯地更在意鍾妜一樣,她冷哼一聲:“我看你倒是不覺得最笨,奉承討好的話,倒是很少有人可以比得過你的。”
被高氏冷嘲熱諷也是一次兩次了,郭姨娘的忍耐程度自然也是不可小覷的,聽到這樣的話,她只需要做着惶惶恐恐的模樣就可以了。高氏一向喜歡拿捏着主母的架勢,郭姨娘若是做小伏低忍氣吞聲,高氏反而就不會苛待她什麼。
鍾妜冷眼看着發生的這一幕,心裡突然忍不住想起了寧孤抒的生母顏氏了。這個高氏若是沒有人在背後指點她,所作所爲一點也沒有太傅府當家主母的樣子,心思雖然有些狠
毒,但其實卻沒有什麼城府。照理說,寧孤抒的生母顏氏是顏家尊貴的嫡女,樣樣都不會比高氏差多少,爲什麼最後卻讓高氏上位了呢?看來,這背後定然是少不了寧元重的支持了。
高氏如今已經是徐娘半老,鍾妜可以從她現在的面容和寧予蘅兄妹倆猜到高氏年輕的時候定然也是風采照人的美人,可到底是因爲出身於鄉野,少了寫書卷的氣質。鍾妜倒是很疑惑了,寧元重那樣的書生,爲何偏偏就喜歡高氏這樣的人呢?莫非,是寧元重喜歡跟自己不一樣的?鍾妜無不惡趣味地想。
不管她如何的惡趣味,鍾妜嘴上卻一點也沒有空閒:“可是我就奇怪了,你們是知道我要來,所以就特地準備這一鍋肉湯的嗎?那不對啊,我今天是難得的心情好,所以纔會和你們一起的。要是往常,我也不一定能遇到你們,更不一定……”更不一定會領你們的虛情假意。
“那是當然的,所以我們只是溫在一旁,若是你今天沒有路過這裡,我們也一定會送到拂悠院去的。”寧予蘅解釋說道。
其實那一鍋是給她的哥哥寧鬱庭準備的,她們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出,幸好那丫頭機靈,才領會了她的意思,找了這樣一個藉口。
“原來是這樣,四姐有心了。”鍾妜對寧予蘅說道。
寧予蘅微笑道:“瞧你這話說的,咱們都是親姐妹,我又是你的姐姐,自然要多照顧你一些的。前些年五妹妹你喜歡一個人待着,我便不打擾你,如今五妹妹你已經從院子裡走了出來,只希望我們姐妹可不要生疏的纔好。”
高氏終於想起了自己今日的目的來了,若不是自己的女兒這樣費心地爲自己打算應變,今日只怕又是要無功而去的。寧予蘅的溫言軟語落在高氏眼中只是低聲下氣,她心中忍不住發酸。爲什麼她高芸芝的女兒在顏汐容的面前始終要低一等呢?她雖然心中不忿,但還是不想讓女兒的心血白費,她便強忍住心酸起身笑道:“這就對了,你們姐妹倆本來就應該相親相愛,無話不談的。”
無話不談?鍾妜冷笑一聲,終於要說到重點上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