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如繪帶着秀婉回玉堂殿,路上主僕兩都走的極慢,方纔雖然秀婉遠遠避了開去,可有秋燕指點也是看到了蹤跡的。
“小姐……”走到一段無人的宮道,秀婉遲疑着叫了一句。
蘇如繪看了她一眼。
“這件事兒……會不會是佳麗故意的?”秀婉想了很久,決定還是把懷疑說出來。
“她本來就是故意叫我們去的,話不是說的很明白了麼?”蘇如繪道。
秀婉左右看了一看,壓低了聲音道:“奴婢說的不是這麼回事,是想着佳麗是不是心大了?有意利用小姐?須知道陰私之事最難辯駁,小姐若是沾上了,那是怎麼都說不清楚的,小姐還未出閣,這種事情……”她搖了搖頭,露出不贊同的神色來。
蘇如繪慢條斯理道:“你說的很是,這件事情,紅鸞不能出面,我也不能,可這宮裡總是有能辦的人。”
秀婉奇道:“小姐是說誰?”
“管宮務的那兩位,這些豈不正是她們要操心的?咱們何必要越廚代庖呢?”蘇如繪看了看永信宮方向,低笑道,“瑞嬪若真是皇后的人,想必咱們的淑妃娘娘也是極高興的,若不是,少個瑞嬪分寵,那也是件兒好事。”
兩人正走着,卻見前面傳來了叮叮噹噹的聲音,宮道上忽然跑過來了一個身穿錦衣的小女孩兒,小臉上面紅撲撲的,額頭已經沁出了汗水,正甜甜笑着邊跑邊往後看,嫩藕般的小手上面,卻戴了一雙響珠環,乃是精金鏤空的鐲子裡面塞了珍珠,隨她動作聲音清脆的響個沒完。
看到這小女孩兒,蘇如繪忙讓秀婉上去扶住了她,榮壽公主從前雖然見過秀婉,但公主的注意力不可能被吸引在一個奴婢身上,因此小嘴兒一扁就待要叫起來,蘇如繪忙上前道:“公主怎麼獨自跑到這兒來了?”
便拿帕子替她擦拭額上汗水,榮壽公主卻是記得她的,這才收了叫聲,衝她笑了笑,推開秀婉的手,撲進她懷裡去。
蘇如繪只得將帕子塞進袖子裡,伸手將她抱起,小公主的身子究竟有些兒不足,看着一副胖乎乎的模樣,卻也只是有些沉罷了。
只是這位公主不愛說話,蘇如繪抱着她逗了半晌,榮壽也只是嘟着小嘴玩她脖子上的翡翠掛墜,好在沒多久,榮壽公主跑來的方向,甘美同樣滿頭大汗的追了過來。
蘇如繪忙把榮壽公主放到地上,行禮如儀:“四殿下!”
“別多說了,榮壽剛纔有沒有摔到?”甘美見是蘇如繪,略略放了點心,忙招手叫榮壽跑過去,仔仔細細的檢查着。
“四殿下放心,剛纔我與秀婉一起看到公主過來,並無摔交,只是公主出了一身的汗,還是請儘早沐浴更衣的好。”蘇如繪忙安慰道。
聽了她的話,甘美如釋重負,對蘇如繪點了點頭:“幸虧遇見了你。”
蘇如繪笑道:“四殿下這是哪兒的話?便是遇見了其他人,誰還能看着公主跌倒不成?”
“不看着榮壽跌倒,怎麼好告狀我母妃與我對公主不盡心呢。”甘美低笑一聲,蘇如繪倒是愣住了,甘美也不多說,抱起公主自去了。
秀婉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囁喏道:“這……四殿下怎的看起來不一樣了?”
“……或許是公主亂跑讓殿下操心了吧?”蘇如繪不確定的猜測道。
回了玉堂殿,蘇如繪正要坐下來細思素月館的事情該如何處置,卻沒想到周意兒先在這裡等了,看到她便抱怨道:“你這是去了什麼地方,竟到現在纔回來!”
“可是太后召我麼?”蘇如繪看到她也有點兒驚訝。
“太后不大舒服,喝了藥就躺下了,現在霍七與丹朱郡主都退了出來。是這麼回事,霍七與丹朱郡主因爲剛剛侍奉了太后,想着慧妃有身子,怕過了病氣給她,而懷真郡主待嫁之身,也不便見孕婦,所以她們三個把禮物送到了我那兒,讓我來與你說一說,仁壽宮這邊的東西就讓我們代爲送過去,順便與慧妃解釋一下。”周意兒說着就嘆了口氣,“這都叫什麼事。”
蘇如繪知道那三位的理由多半是見太后不待見慧妃,乾脆來個見都不見,又有現成的理由,若是換了她,怕也這麼做,所以只是點了點頭,見周意兒嘆氣,便道:“這也不是什麼爲難的事情,咱們就跑這一趟好了。”
“我打聽過了,慧妃是一個時辰前纔回的宮,本想趁她剛回來正忙碌的時候與你把東西一送,趁早走人,誰知白鷺說你去見了崔佳麗,到這會纔回來,怕是那邊已經安置了大半,到時候少不得留下喝杯茶客套幾句。”
“就算這樣也沒什麼。”蘇如繪笑着道,“縱然太后不喜慧妃,可是也不會攔着咱們盡禮啊!”
她琢磨了一下,對周意兒道:“你若怕出差錯叫人說嘴,倒不如,叫人去一回永信宮。”
“去永信宮?”周意兒一愣,“做什麼?”
“你忘記沈家小姐了?”蘇如繪笑着道,“把她也叫上,若有什麼不到的地方,自有淑妃娘娘替咱們遮掩收拾不是更好?”
周意兒仔細想了想,她是皇后侄女,皇后這邊自不會害她,而沈子佩……若把她拖了一起去,倒是不虞淑妃那邊玩花樣,欣然道:“這主意不錯,只是……你知道淑妃未必待見我,不若你去請了她來罷。”
“這也沒什麼難的,秀婉你出去叫白鷺或飛鷗跑一趟,便說我請沈小姐同去看望慧妃娘娘。”蘇如繪吩咐道。
秀婉忙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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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意兒見事情已經說完,就歪了歪頭,湊到蘇如繪面前問道:“你家出來的那個佳麗,到底找你爲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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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如繪笑着道:“能爲什麼事?不過是悶了,你曉得她身份尷尬,又不像其他大多數妃嬪那樣有一個宮裡的宮裡人說話,旁邊雖然有素月館,可是瑞嬪娘娘的身份卻比她高多了,再加上昨兒是重陽,她終究是我母親身邊出來的,也想問問我母親的近況。”
“是麼?那她倒是個有心的。”周意兒道,“只是這位佳麗雖然是最末一等的佳麗,位份不高,寵愛卻不低,你瞧着罷,最晚明年大選前,陛下必定是要爲她進位的。”
“當初……”蘇如繪沉吟着道,“你也知道她進宮來不是爲了要做佳麗的,但陛下垂愛……”
“話是這麼說,可是做了陛下的愛妃,心不變的可真不多。”周意兒從盤子裡拈了一枚金橘掐着道,“你我將來的婚事彼此心裡都有數,只是你家裡對這位佳麗也實在太放心了,那般兒豔色……固然是丫鬟出身,論氣度行事總是差着小姐們許多,但貼身大丫鬟選那麼漂亮的,終究是個禍害!你不見我家裡送來的人,非語、非行,都是扔在人堆裡尋不出來的,便是霍七那樣的美貌,咱們兩個站過去,除了氣度不差外,也被襯托得黯淡無光,她那彩明軒,你可見過清清秀秀的宮女?”
蘇如繪啞然失笑:“霍七?她卻也太謹慎了,有她在的地方,人眼裡哪還能看到其他人?”
“那有什麼用?”周意兒不屑道,“金珠玉器固然比石頭吸引人注意,可是這世上卻不乏不愛之人。而且太子妃,嘿!”
蘇如繪知道周意兒一直都不忿小霍氏,心思轉了一轉,便問道:“怎麼,你不想你太子表哥娶她爲正妻麼?”
周意兒也沒正面回答,只道:“我瞧我太子哥哥,對那兩個司帳的溫柔小意,倒是頗爲滿意的。”
“小霍氏倒也不是刁蠻之人。”蘇如繪想了一想,緩緩說道。
“我太子哥哥娶了她,有什麼用?”周意兒冷笑,“霍家還有貴妃娘娘,貴妃膝下有楚王,更重要的是,小霍氏進宮這許多年了,每回命婦覲見,咱們都是巴不得好與母親多說會兒話,她呢?就算顯盛郡君是繼母,但宣國夫人可是她的嫡親祖母,除了面上客套,聽說私底下也是客客氣氣,渾然不像一家人……”
蘇如繪詫異道:“你說的是什麼?”
周意兒語氣一頓,目光飛快在她面上一掠而過,見蘇如繪果真滿臉驚訝,不像知道事情的模樣,倒是十分失望,便道:“也沒什麼。”轉而與蘇如繪說起今年貢上來的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