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在了夏元珊身上。
有幕後主使,衝道臺府而來?如果真如夏元珊所言,今日這事便複雜了,有人在暗中打着道臺府的注意。
“是誰指使。說。”蘇平生逼問夏元珊。
“是、是、”亂了分寸的夏元珊早無端莊的模樣,此時此刻,她也不敢再有所隱瞞。“是三天前的晚上,我回茶樓經過寧安街,一個黑衣人攔了我的路。他說,要我按照他的說的做,不然,就殺了我。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
事情大致如夏元珊所交代,細節稍微有些出入。
時間推移到三天前的那個晚上,夏元珊從酒樓出來,一路漫不經心的走着,卻不知有人一直尾隨其後,經過寧安街的時候,夏元珊只覺後腦一陣疼痛,等醒來,自己被丟在一個廢棄的寺廟裡。
“我們做一場交易,你按照我說的做,我保你坐上道臺府少夫人的位置。”
“你是什麼人?”
“我給你兩個選擇,做,或是死。你是聰明人,知道怎麼選擇,道臺府,那可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地方。”
是鬼迷了心竅,更是她天真,夏元珊竟然答應了,纔有了之後的事。
……
“蘇老太爺、蘇大人,珊兒是被逼的,求你們饒了她。”形勢再轉,柳氏只能是磕頭求道臺府放過夏元珊。
“滾開。”蘇平生來到夏元珊面前,一腳踹開了柳氏。“敢動道臺府的心思,真是活的不耐煩了,說,是誰指使的?”
“那人蒙了面巾,我不知道。”夏元珊狼狽的搖頭,她確實是不知道。她本是想做道臺府的少夫人,她不要總是輸給夏尋雪,何曾想,會是作繭自縛,落得如此悽慘的地步。夏元珊已經來不及去恨夏尋雪,她只想活下去,她不想死。
“不說,來人,上刑法。”蘇平生可不會同情夏元珊。
夏元珊怕得和柳氏抱在了一起。
到這,整件事差不多是水落石出了,夏元珊是罪有應得,唯有被牽扯進來蘇弘文最爲無辜。蘇弘文仍跪在地上,他也不去怒罵夏元珊,斂着雙目,沉默不語,不知在想着些什麼。
夏尋雪看向左前方的蘇弘文,他背對着她,她只覺那一襲白衣白得有些刺眼。
“蘇老太爺,手下留情。”再回到夏元珊的事上,夏尋雪向蘇老太爺求情。她是領略過蘇平生的粗暴,要落到他手裡,夏元珊不死也得去半條命,夏元珊雖有錯,還是犯了大錯,但畢竟是夏尋雪的妹妹,她不能置之不理。
“我不要受刑,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夏元珊驚慌。
“把那女子先關起來。”蘇老太爺發話。
“求你們放過珊兒,求你們。”柳氏抓着夏元珊不放,家奴連同柳氏一起帶了下去。
於是,大廳裡只留下夏尋雪。
“弘文,你先回房去。”蘇老太爺對蘇弘文說道。
“是,爺爺。”蘇弘文起身。
“珊兒的事,對不起。”蘇弘文經過夏尋雪身邊時,她向他道歉。
“……”蘇弘文想說點什麼,話到嘴邊,欲言又止,出了大廳走遠了。
“夏姑娘,你也起來吧,今晚就暫住在道臺府。”蘇老太爺讓夏尋雪留下來,再交代家奴。“給夏姑娘安排一間客房。”
“蘇……”夏尋雪好想問蘇老太爺怎麼處置夏元珊,但見蘇老太爺一臉深沉,更是隱隱透着威懾,她便沒再問下去。
丫鬟領夏尋雪去了客房,蘇老太爺和蘇平生相繼離開,大廳空了,夜也靜了,廳外的風卻沒停歇,更是歇斯底里的呼嘯。這一夜,對道臺府裡的人來說,必定是不眠之夜。
夏元珊和柳氏被關進了西面的柴房,就和當日夏尋雪被關的是同一間,房門上了鎖,裡面除了乾柴和茅草再無其他。沒有燈,伸手不見五指山。
“你說你,怎麼幹出這麼莽撞的事,做什麼,也不先和娘商量。”柳氏訓夏元珊。
“娘,我不想死,他們會不會殺了我。”夏元珊蹲在牆角,整個人縮成一團。
……
“娘,冷。”
“躺到娘懷裡。”天已入冬,晚上氣溫更低,柳氏把夏元珊摟在懷裡,再往自己身上抓了些茅草,兩人依偎着睡去。
另一邊,夏尋雪輾轉反側,睡不着,她索性披了件衣服,踱步到窗邊。她推開了半邊窗戶,寒風趁機灌進了房內,夏尋雪穿得單薄,一股寒意從皮膚一直滲進心裡。窗外,零星的亮着幾盞燈籠,也是在風中孤零零的搖曳着。今夜的天,好黑,甚至是連顆星星都找不到。怎麼一下子,就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又是爲何,會變成現在的模樣。
自從那次來道臺府送茶葉,所有的事,好像便一點點的不受控制。夏尋雪的心,有點亂。
其實她想要的很簡單,就是找到十七年前的真相,還有她的親生父親,爲何,會牽扯進這麼多的紛亂中。
而且,夏元珊還攪了進去。
夏尋雪望向夜空,即使她極盡眼力,也找不到她想要的東西。夜比以往都來得深,但再黑的夜,也終會過去。然而,今夜過去之後,等待她們的將是什麼?她有種莫名的無力感,好似她被捲進一個水渦裡,周圍是拼命旋轉的水,她便向着水的最深處沉去。
天一點點的亮了,沒有出太陽,是個陰天。
一夜未眠的夏尋雪,去找了蘇老太爺。
蘇老太爺好像知道夏尋雪會來,一早便在院子裡等着她。澆花的時候,一個白燦燦的光亮閃進蘇老太爺的眼裡,他彎下身,在泥土裡撿到一枚銀針。銀針比普通針要長上一寸的銀針,白光的照耀下,比普通的銀針更亮。
“蘇老太爺。”夏尋雪走過去,看到蘇老太爺手裡的銀針,正是那日她丟失的那枚。“這是我的針。”
蘇老太爺又留意了眼那枚銀針,從他複雜而又深邃的眼裡,似乎這枚銀針不同尋常。不過,他還是把針還給了夏尋雪。
“夏姑娘一早來找老朽,是爲了夏元珊和柳氏一事。”蘇老太爺找人調查夏尋雪身世的時候,就知道了柳氏母女二人。
“珊兒受人唆使,才犯下了大錯,但念她年幼,不諳世事,還請老太爺饒她一命。”夏尋雪請求。
“她們的命不足掛齒。”蘇老太爺說道。“但老朽有個要求。”
“蘇老太爺請講。”見有轉機,夏尋雪說道。
“今日我可以放了這二人,但夏姑娘要答應我一個條件。條件就是,替我做一件事,不論那時的你,身處何地,又是何身份,我要你做的那件事,你都必須要去做。至於事情,到那個時候,我會告訴你。”蘇老太爺說道。
“好。”夏尋雪猶豫了片刻,應下來。
西廂的柴房,哐噹一聲,門鎖被人打開了,房門打開,進來四個家奴,直接把還躺在茅草堆裡的夏元珊和柳氏押了出去。
“放開我。”夏元珊拼命的掙扎,可再掙扎也沒用,她一個女子怎麼擰得過兩個男人。“你們要帶我去哪裡,我不想死,不想死。”
“二位大爺,求你們放了我們,日後給你們做牛做馬。”柳氏也不想死。
四個家奴對柳氏母女的哭喊無動於衷,連拽帶拉,把兩人押到了前院。蘇老太爺和蘇平生已經等在那裡了,不見夏尋雪和蘇弘文。
“蘇老太爺饒命,蘇大人饒命,我是鬼迷了心竅,纔會陷害蘇公子。我知錯了,求你們不要殺我。”夏元珊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求饒。“咚、咚、咚、”她就一直磕,一直磕,磕到額頭青腫,流出血來。
“老朽要你們,出了道臺府的門,立即滾出紫陽城,今生不可再踏進紫陽城半步。如若不然,殺。”蘇老太爺字字鏗鏘有力,像一座鐘撞在夏元珊的心上,他橫眉怒眼,迸發的是不容違抗的氣勢,而那一“殺”字,亦是兇狠。
蘇老太爺不管朝政,但事情要是尋到他身上,他也不會避。至於躲在背後的的人,無異於是與虎謀皮。向來,蘇老太爺的仁道都是針對人的,一旦觸及他的底線,蘇老太爺也不會客氣,蘇弘文就是他其中的一個底線。他是不容許有人傷害他孫子的,不管是誰。此事,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那必然是出不了這道臺府的大門了,但柳氏母女的身份特殊一些,和夏尋雪有着莫大的關係。
“滾。”蘇平生不想就這麼放了柳氏母女,但蘇老太爺已經做了決定,他也不敢忤逆。
“娘。”
“珊兒,走。”
柳氏扶着磕頭磕得一虛脫的夏元珊,腳步一沉一重的出了道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