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厭也是個倔的,磕在那兒一動不動,一副視死如歸的蠢樣兒,氣得鄔滌狠狠踢了他一腳,他仍是一聲不吭。
察覺身旁的人一動,鄔滌回頭見褚江拓盯着她手裡的飯碗,她顧不得追問,趕緊給他餵飯,他一本正經如願以償吃到久違的飯菜,清冷的眼珠瞅了一眼跪着吃不着的墨厭,總算心理平衡了。
見他不緊不慢吃得不少,鄔滌打心眼裡高興,面上染上欣慰的笑意。他不犯倔便是晴天。
一口氣吃下兩碗後,鄔滌不敢給他吃了,他卻盯着那盤炒醃豬肉半晌眼都不眨一下,鄔滌無奈,又扒拉了小半碗繼續喂他,直到他吃得要底朝天才不再盯着盤裡瞅。
喂他喝水後躺好,鄔滌蹲下揪着墨厭耳朵追問,逼他老實交代。墨厭受不了某人的趁人之危開了口。
“主子他回宮後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我看不過去怕主子熬壞了身子,便……便點了迷香……”墨厭硬着頭皮招供。
“就這樣?”沒了?!見墨厭狠狠瞪她一眼繼續磕着,鄔滌暗自鬆口氣,“謀害主子其罪當誅吶,行了,趕車的,你也別杵在這裡礙你家主子的眼了,要跪滾去門外去跪,大美人兒要靜養歇息。”鄔滌說着強行拉起他推出了門外。
返回來見榻上的人正直盯盯的望着她,鄔滌不禁心頭一熱紅了耳根,“大美人兒,你先安心閉上眼休息,半個時辰後我來喚醒你服藥。”雙手麻利地收拾了飯桌。
褚江拓仍舊望着他,想從他神情中看出什麼來。最終,他認定,鄔滌之前定是因爲他與鄔曦兒的親事惱他,如今他執意拒婚,所以他不再生氣,回頭又對他這般好。
鄔滌不知某人的心事,收拾完飯桌便轉身出去留他安靜休息。她腳步有些虛浮,實在抵不住他太過深炙的目光壓力……
出來關好門,看到跪在門口的某人,鄔滌大大翻了個白眼,去東廂房把冷卻的飯菜熱好。出來瞅着門口的蠢貨笑。
“看在你一心爲主的份兒上,小哥哥我賞你飯吃,趕緊回來吃飯。”鄔滌笑得一臉欠扁。
墨厭扭頭用小眼睛狠狠瞪她,不買賬。
“大美人兒才懶得與你計較,你可別杵那兒沒事找事了。趕緊吃了飯還有事讓你去辦。”鄔滌過來粗魯地拉起他推回東廂房。
墨厭半推半就進來,面上過不去,但看到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和擺好的碗筷,還有那杯冒着熱氣的開水,他突然就不糾結了,過去坐下抓起筷子就吃。
鄔滌拿過那壇酒開封,倒了一杯喝下去,從喉嚨辣到心底,“一會兒你抓緊把菜窖挖好,等天色暗下來你出去買些能存儲過冬的菜蔬回來放菜窖裡。順便打聽一下讓西南兩國密探爭相潛入京城的原因。注意切莫暴露行蹤。”再倒一杯細品。
“你打聽那麼多做甚,皇帝不急太監急。”筷子一頓,瞅她一眼,墨厭繼續大口扒拉飯。
“爲人臣者懷仁義以事其君,何必曰利?”鄔滌對着酒杯咬文嚼字酸文假醋。
“說人話!”墨厭喝口水順了順噎住的飯。
“小哥哥我說人話,只怕你聽不懂吶。”鄔滌斜着眼睛瞅他,“在地牢中大美人兒接觸過誰?”眼底的犀利透着煞氣。
墨厭喉頭一噎,“我能知道的範圍內,只有牢頭、獄卒。”不明白鄔滌爲何如此問,“有何不對嗎?”主子是被獄卒欺負了嗎?!
“蠢貨。”鄔滌不滿的翻個白眼,她猜測褚江拓被暗算該是那幾位皇兄的手筆。呵!最是無情帝王家!
“你纔是蠢貨!比誰都蠢!”墨厭嘴裡塞滿飯仍要反脣相譏。
傍晚,墨厭出來打探消息,發現京城仍舊燈火輝煌熱鬧不凡。想來這天子腳下百姓居安思危的意識不夠強烈?一打聽才得知原來是那南蠻夷被御林軍追殺逃出城外去了。
墨厭推了一車菜蔬往回走,路過皇帝賞賜鄔滌那宅子附近,碰到了熟人……而且是狹路相逢。
鄭凡冷冷盯着墨厭賊溜溜亂轉的小眼睛,隨時準備追擊。二人無聲僵持着吹了良久的寒風,墨厭不耐先開了口。
“呦呵,你可真煩,爲何走哪裡都能遇到你這尊門神?你不在宮裡來此地作甚?難不成……要去青樓?”東拉西扯轉移注意力找空子逃遁。
“鄔統率在何處?”鄭凡毫不廢話。
“呦,你這話問的有意思,小孩子也知道鄔滌當然在將軍府啊!你是想約他一起逛青樓吶?”墨厭嬉皮笑臉,心裡合計着這車菜蔬丟定了,心疼銀子。
鄭凡不再吭聲就那麼冷臉盯着他,看他要耍什麼花樣出來。
“真煩,你用如此深情的目光盯着我作甚?難不成……你是想見我?故意找藉口?”墨厭有意激怒對方,然,他成功了。
鄭凡拔劍衝過來直擊墨厭那張令人……討厭的厚臉皮。墨厭抓起一顆大白菜砸向他後大笑着轉身就逃。
二人你追我趕,一會兒屋頂一會兒地上,穿街越巷上躥下跳滿城亂跑。鄭凡窮追不捨直到墨厭氣喘吁吁跑不動停了下來。
“真真煩,你沒完沒了追着爺作甚,是不是看上爺了?”屋頂上墨厭拍着胸口喘息,喉頭被寒風灌入乾澀疼痛。
鄭凡二話不說又一劍刺過來,墨厭這回沒力氣想着逃,旋身避開劍鋒,欲控制他持劍的手,豈料腳下被屋頂翹起來的瓦礫一絆,只來得及堪堪揪住鄭凡的衣袖就朝後倒去,連帶止步不及的鄭凡一併扯倒下去。
墨厭被衝壓下來的鄭凡砸得險些背過氣,待緩過氣來看到近在眼前的那張刻板的臉孔時,腦海裡轟一聲變得一片空白。
鄭凡氣息粗重混亂,看着那雙因爲震驚撐大許多的小眼睛,不禁喉頭艱澀一滾彼此相貼處狂亂的心跳聲,震得滾熱的衣袍跟着跳動。
“你、你、你快死開!爺快被你壓死了!”墨厭受不住一陣陣窒息,用力掀翻了身上不正常的某人,跳起來顧不得嘴賤,嗖地逃遁而去。
鄭凡仍舊維持着原動作半仰坐在冰冷的瓦頂上,望着他離去的方向一陣迷惘混亂,良久後低下頭捂着心口喘息着獨自懊惱與糾結,臉頰有汗珠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