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中陰沉沉的,我們誰也沒有說話。五個人都豎起耳朵來,仔細尋找聲音的來源。
沙沙……沙沙……
聲音越來越清晰,確實是有人在挖墳。
“好像就在墓碑後面。”林白荼小聲說了一句。
黑暗中,其他幾個人紛紛點了點頭。
“我數到三,大家一塊開燈。”拽警察低聲吩咐了一句,然後沉聲說:“一,二,三!”
啪!
幾道光同時亮起來了,有我和林白荼手機的微光,也有警察狼牙手電的強光。只有拽警察,仍然兩手插兜,一副不把天下人放在眼裡的樣子。
藉着手電的光芒,我向墓碑後面看去。
有一個黑乎乎的人影趴在那裡,兩手瘋狂的挖着鬆軟的泥土。墳頭已經被挖出來了一個淺坑。
拽警察的兩個跟班也發現這個人了,手電光自然而然的移動到他身上。
“大勇?怎麼是你?”林白荼最先驚叫出來。
我仔細一看,可不是嗎?這人身上的衣服全都被鮮血染紅了,下半截身子無影無蹤,只剩下上肢,仍然在瘋狂的挖着,挖着……骯髒的泥土沾了滿頭都渾然不覺……
“這個人就是死者大勇?你們不是說他已經死了嗎?”拽警察斜着眼睛挑我和林白荼的錯處。而我們兩個對視了一眼,驚恐的向後退了幾步。
沒錯,大勇肯定是死了。下肢被碾碎,血都流光了,怎麼可能還活着?就算進入墓地的時候他還沒有死透,現在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任何人都撐不住。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詐屍了。
拽警察不知道我們在想什麼,他大概也根本不理會我們的想法。
“把他拉起來,看看他怎麼回事。”他向兩個跟班吩咐了一聲,那兩個跟班其中一個舉着手電,另外一個把大勇拽起來了。
大勇雖然高大,但是隻剩下了半截身子,能有多重?被人一提就離了地。
說來也詭異,他剛纔還在生龍活虎的挖掘墳墓,被人碰到之後,馬上就停下來了,兩隻胳膊軟綿綿的垂下來,變成了一具屍體。
跟班一手揪住我的頭髮,另一手舉着手電在他臉上照了照。眼神渙散,瞳孔放大,顯然已經死了。
好巧不巧,這時候大勇的臉正對着我,我看着那張用血畫成的笑臉,心裡一陣發麻。
“這個死者,臨死的時候都在挖墳,看來這墳墓裡面有重要線索啊。”拽警察居然做出來這樣一個荒謬的判斷。
“警官,你沒看到他脖子上已經出現屍斑了嗎?這分明是死了很久了。”我忍不住抗議:“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快離開這。”
“死了很久了?剛纔你睡着了嗎?”拽警察冷笑一聲:“我們五個人,十隻眼睛,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剛纔他還在挖墳,哪裡死了?你這麼急着讓我走,是不是打算毀滅證據?證據是不是就在這墳土裡面?”
拽警察一番歪理,居然讓我啞口無言,說不出話來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今天算是體會到了。拽警察一開始就把我當成了犯罪嫌疑人,存了這個心思,當然是發生任何事都對我不利了。
到了這個時候,我也無話可說,只能任由他胡鬧下去了。我知道這墓地裡面不太平,於是想把斷劍拿出來防身,然而卻摸了個空,我這纔想起來,斷劍早就被警察跟班當做兇器收繳了。
那兩截劍就裝在塑料袋裡面,掛在跟班的腰上,我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拿到。可是……我不能拿,一旦拿了就更說不清了……
“警官,大勇確實死了。死人,其實也是可以挖墳的。”林白荼忽然幽幽的說了這麼一句。
“嗯?你是什麼意思?”拽警官轉過身來,目光炯炯的盯着林白荼:“你的意思是,詐屍了?”
林白荼緩緩地點了點頭。
“哈哈,你現在是在宣揚封建迷信你知不知道?什麼鬼啊神的,別給我來這一套。”拽警官冷笑了一聲:“你們兩個,去給我把墳挖開,我倒要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證據。”
拽警察指的兩個人是我和林白荼,但是我們倆都沒動。
大半夜在墓地挖墳,我們瘋了嗎?就算我們真的犯了罪,拽警官也沒有權利這麼幹,更何況,我們現在只是有嫌疑而已。
“你們不肯?”拽警官冷冷的看着我們。
“我是湖城林家的人,我爺爺是林鐵關,我爸爸是林繼業。我家可不是什麼小門小戶的,你今天如果對我不客氣,我可以讓你吃不了兜着走。”林白荼臉色鐵青,眼睛瞪得滾圓。
林家是湖城首富,官方的人脈肯定是有的。而拽警察一個小小的警官,肯定是得罪不起林家的。誰知道他不爲所動,居然一副鐵臉包公的樣子。
“給她記上。公然威脅警務人員,暗示在政府部門有保護傘,回頭連他們林家一塊查。”拽警察吩咐了一聲,那兩個跟班馬上點頭哈腰的照辦了。
“好,我讓你查,到時候,我倒要看看誰先倒黴。”林白荼氣的火冒三丈,看樣子這件事不會善罷甘休了。
這樣一鬧,拽警察倒沒有讓我們繼續挖墳,而是向兩個跟班使了個眼色,那跟班走到墳墓旁邊,蹲下身子挖了起來。
很快,他們的白手套變成了黑色,胳膊上、臉上都沾上了塵土……這兩個警察……真是夠敬業的。
我正在感慨,忽然聽到林白荼哎呦,叫了一聲。
“怎麼了?”我扭過頭去。
這時候發現,林白荼已經把墓碑上面的藤蔓清理掉了,正在舉着手機在上面亂照。我眯了眯眼睛,看到墓碑上有三個大字:合葬墓。
“原來這是一座合葬墓。”我隨意瞟了一眼,就無心再看了。
“不是,胡大哥,你看這裡。”林白荼的聲音有些發抖,她指着墓碑,一臉驚恐。
她的模樣讓我有些忐忑,於是我彎下腰去,看到合葬墓下面,還有幾個小字,上面寫着三個人名:天機山秋石,天機山紅線,湖城胡異。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有一瞬間的空白。
“胡大哥,這……好像是你們三個人的合葬墓。”林白荼在我耳邊幽幽的來了一句。
我的身子猛地一震,清醒過來了,與此同時,我感覺到一股危險,正圍繞在我身邊:今天那邪祟,是衝着我來的。
“咱們快走。”我拽了林白荼一把,想要逃離墓地,可是有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抵在我的腦門上,是一把手槍。
“怎麼?你要越獄嗎?”是拽警察的聲音。
我現在恨死他了,這傢伙簡直就是豬隊友啊,今天非得把我坑死在這裡不可。
“警官,我還沒有進大獄呢,我越獄幹什麼?”我指了指墓碑:“看到沒有,這上面有我的名字,我今晚八成要出事。我不能再呆在這裡了,你如果對我不放心,乾脆派個人把我押送到公安局,我沒有意見。”
“上面有你的名字又怎麼樣?”拽警察滿不在乎的說:“同名同姓的多了,你最好給我老實點,別總想耍花招。”
拽警官背靠着汽車,監督着我們幾個。其中一個跟班在挖土,另外一個舉着槍。
“出來了,一共三具棺材。”挖土的跟班興奮的報告。
“嗯,把棺材打開,看看裡面有什麼。”
棺材我見過了,但是像這樣的卻沒看到過。很小,很窄,像是一個扁長的箱子,這三口棺材拼在一塊,恐怕才及得上一口普通的棺材。
“哈哈,果然是合葬墓。你不是說,你的名字在墓碑上嗎?咱們就打開棺材看看,沒準你還能看見自己的屍體呢。”拽警官冷笑了兩聲,就吩咐開館。
跟班用力擡了擡棺材蓋,那口棺材並沒有上釘子,很輕易的就被擡起來了。
意外的是,裡面並沒有屍體,只有一張白紙,貼在棺材底上,上面用毛筆寫着小楷字:“虛位以待。”
“虛位以待,虛位以待。嗯?這是不是等你呢?”拽警察皮笑肉不笑的看了看我,又指着另外兩口棺材說:“打開。”
那兩口棺材已經被上了釘子,跟班撿了一塊石頭,用力的砸了兩下,把棺材板砸壞了,然後露出裡面的人來。
這兩口棺材裡面是有人的。一男一女。其中一個是紅線,另外一個是秋石。
我的心咯噔一下,然後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從頭冰到了腳。
他們倆死了?是了,被放進棺材,埋進土裡那麼久,當然會死了。不對,不可能,他們是修道的,學過閉氣功,可以屏住呼吸,七天七夜都沒事,一定不會這麼輕易死。
我想要撲過去檢查一下,但是黑洞洞的槍口指着我的腦門,我又無法動彈。
之前還活生生和我說話的兩個人,轉眼之間變成了冰冷的屍體。這讓我心裡五味雜陳。
我瞥了一眼墓碑,忽然心中一沉,意識到還有更危險的事在等着我。這裡是合葬墓,紅線和秋石已經躺下了。這麼說……那口空棺材,真的是在等我了?糟了,糟了,今天恐怕就是我的死期了。
“警官,我必須馬上走,這兩個人我認識,就是紅線和秋石。”我徹底急了,抓着拽警察的胳膊說:“我知道那邪祟是誰了,是黃老頭,我們曾經斷了他兩隻手,他在報復我們。”
“哦?他的手斷了?是不是像我一樣?”拽警察忽然把雙手從褲兜裡抽出來了,我看到他的兩隻胳膊全都是齊腕而斷,根本沒有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