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命應北辰

月色失去了原本的光華,涼風肆虐,溼潤的空氣打溼了我的眼睛。我看着腳下的路,一刻不停地走着,只希望腳下的路能夠伸向永遠,可以讓我一直沒有負擔地走下去。微在我身邊,隨着我的腳步,也是沒有說話。很多次,我眼角的餘光看到他的臉側向我,嘴角動了動,想說什麼,卻始終沒有說出來,無限愁思只化作一聲喟嘆。

路總是有盡頭的,這條路的盡頭便是妖兒的房間。房中依然透出昏黃的燈光,妖兒的身影投在窗上,拉得長長的,寂寥在房中蔓延。她伏在桌案上,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幽幽的抽泣聲似乎穿過門縫闖進我的耳朵,狠狠地抽打着我的心。我想推開門進去安慰她,但是我能以什麼立場見她呢?說到底,我纔是真正的罪魁禍首啊!於是腳定在了門前一丈的地方,再也無法前行。

“走吧!”微看着我進退兩難的樣子,伸手來拉我。

是啊,走吧,我能幹什麼呢?有些事並非人力可爲,只有自己跳出苦海,他人的援手一概無用。或許我連說對不起的理由都沒有,畢竟,愛一個人,沒有對錯。

前行幾步,便到了微的房間,我不管他要繼續陪着我的意願,執意要他回去早點歇着,向他保證絕對照顧好自己以後,我把他推進門內,反身幫他關上了門,雙手緊緊抓住門拴,不想讓他再開門看我。

“我走了,明天再見。”我的聲音很輕,但是我知道立在門的另一邊的他一定能夠聽見,因爲那股子一直想打開門的力道一下子卸了。

我拔腿向自己房間跑去,之前不敢在他面前流下的淚,終於肆無忌憚地打溼了我的臉頰,爲什麼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呢?妖兒月光下閃爍的淚,抽搐的肩膀,壓抑的呼吸聲,無一不成爲刺傷我心的利器。不曾愛過,所以不知道,原來愛也是如此矛盾的事。原來兩個人的幸福,並不只是建立在兩個人的心心相印上。

回到房間,草草洗漱了一番,早早上牀了。可惜如斯心境,註定我今晚無法入眠。藉着月光,我看着自己右手心縱橫的紋路。想起當年我媽的一個研究命理的朋友給我看過手相,得出的結論是北辰不入命,孤獨一世行。這話顯得很高深,但是聽到孤獨幾個字,我媽就急了,連忙問何解。不知道是不是故作高深,那位朋友一直在那裡搖頭說我的命運詭異,紋路自中間扭轉,前後兩段,大相徑庭。至於感情問題,如果沒有一個足夠強悍的人能夠鎮住我的命星,我便註定只能一生一人。而這個所謂強悍的人,他的命星竟然是遙遙在上的北辰,放在古代來說,這可是代表帝王的星辰,同理可知,除非我能夠釣到主席總統類的偉人,不然我這個孤家寡人是做定了。可惜明顯,我這個到二十五歲還沒有初戀的人是沒有這種能力的,於是急得我媽當場飆汗。我倒是一笑而過,這種沒有什麼道理的東西,聽來玩兒還差不多,怎麼能當真呢?

現在想來,那位朋友對於算命還是相當有研究的,至少她對於我命運的預測相當準確,誰也不知道我怎麼會不明不白來到這個異時空,成就另一段莫名其妙的生活。至於這感情問題,要是她的話還能應驗的話,估計我應該跑去嫁給殤夜他爹,瞾國的皇帝,而不是在這裡和一個神仙一般的男人談一場糾結人心的戀愛,因爲這個男人絕對不可能和北辰掛上鉤,這樣想來,她的預言便又不準了。所以說迷信害死人啊,這話果然不錯。

罷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多想無益,我還是早些入眠,省得煩心。大不了到時候回去以後幫妖兒重新物色對象嘛,我就不信偌大的帝都都找不到一個適合妖兒的人。這樣想着,心總算稍稍安了下來,深深淺淺地算是迷糊了會兒。只是一直睡不安穩,分不清自己是在夢中還是現實當中,冥冥中,心中鬧騰不止,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擾着我的心神。

一大早天才矇矇亮我便起了,到院子裡呼吸呼吸新鮮空氣,舒展舒展筋骨,順便梳理一下糟糕的情緒。很快便有侍女帶領我去進餐。我竟然是除了老頭子以外最後到場的一個,座位的安排和昨晚一樣,妖兒已經在那兒了,看到我來了,她假裝沒事地朝我微微一笑,揮手招呼我過去坐,似乎與平時沒什麼兩樣,可是她浮腫的眼皮能夠瞞得了誰呢?真是個善良的傻丫頭,我苦澀一笑。擡頭望向依舊被奈妍纏着的微,他也正好擡頭看我,視線相接,我低調地朝他微微頷首,不打算在這公衆場合弄得人盡皆知。他的視線卻不再離開我,弄得奈妍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我的身上。她向我瞟了一眼,眼角向上一擡,算是和我打過招呼了,然後又轉過身去和微大侃特侃。

正在這時,門外跑進一個侍女慌慌張張地稟報說老爺子不見了,尋遍整個園子也沒有見到他。

“看來他肚子還不餓,既然這樣,我們就不用等他了,反正他要是餓了一定會自己跑出來的。林哥哥,我們吃飯吧!”奈妍皺了皺眉,說了前半句話,又對着微笑顏如花,說了後半句話。

我心中疑惑,老頭子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沒道理亂跑,而且要是有事的話,沒道理不通知我或者落月。我看向落月,在他的眼中我讀出了相同的疑惑。事情應該沒有那麼簡單。

“聖……聖女,卓納的妖女又來了!”門外跌跌撞撞進來一個侍女,手中攥着一封信,整個人抖得像個篩子。

奈妍把筷子中的食物送進嘴中,然後優雅地放下筷子,在胸前交叉了雙手,眼神犀利,神色一下子從一個撒嬌的小姑娘變成了一個統御部落的首領。

“我還來不及找她,她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哼,我倒是要看看,我的手下敗將這次能給我帶來什麼驚喜。”奈妍不屑一笑,眼光掃過那個侍女的時候,她的眉重新皺緊了,“你在那兒抖什麼抖,我們契顏會怕她小小的灼啓嗎?契顏之眉的血債,我一定會讓她償還的。你,給我站直了身子念信。”奈妍修長圓潤的手指直指侍女,居高臨下的氣質震懾了全場。

少女嚥了口口水,偷偷望了一眼不耐的奈妍,這才戰戰兢兢打開手中的信,開始念道:“奈妍吾妹,幾日不見,姐甚思之,特邀一見,以訴衷腸。”唸到這兒,侍女停了停,又偷偷擡頭看了一眼奈妍,奈妍的臉色果然已經沉了下來。

“這個老妖婆。”我聽見奈妍咬牙切齒的聲音。

侍女畏懼地低下頭去,繼續念下面的內容:“昨夜月明星稀,幽魂之谷熒惑花開,甚是美豔,本欲邀妹共賞,念妹事忙,不好打擾。未曾意料,竟有不速之客闖入,實是奇怪。本應處置,但臆客屬妹,特送人上門予妹,望妹相見。”

聽到這裡,在場的所有人臉都變了顏色,誰都知道,這個人八成是老爺子。他竟然不顧危險,自己一個人去找熒惑花了?!這幾乎不像是他本人的一貫作風啊!

“這個自以爲是的老頭子,他幹嘛自作主張去給我找勞什子熒惑花,他以爲我會感激他嗎?”奈妍的臉因爲生氣漲得通紅,“去,給我備轎,再幫我把銘楠找來,我這就去會會這個老妖婆。”

我們幾個都已經站起身了,但是奈妍攔住了前行的微。

“林哥哥,你不能去,危險!”奈妍的神色相當嚴肅。

我這纔想起灼啓覬覦微的事,他去,確實有危險。

微搖搖頭,固執地還要前行,他的眼睛緊緊盯着我,滿滿的不安,我知道他擔心我。於是我走到他的身邊,在廣袖的遮掩下握住他的手,緊了緊,鄭重其事地向他允諾:“不要擔心我們,你是奈妍的目標,你去了我們還要分心照顧你,反而不好辦事。所以你就在這裡等待我們回來吧!”

微秀氣的眉皺了起來---他還在掙扎,但是考慮到我的分析確實在理,他最終還是妥協了。衣袖下,他反握住我的手,眼神灼灼望着我,我知道他在告訴我一定要小心,於是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我們出發吧!”奈妍已經被抱上了轎子,她回首對我們說。

“好。”

微鬆開了自己的手,我趕緊向其他人靠攏,他送我到門口,我阻攔了他繼續前行的腳步。我們繼續匆匆前進,走了很遠,我回頭看了一眼,那襲白色的衣衫還在門口飄動。

我們在奈妍的帶領下穿過重重樹林,走了不多久,便來到一片廣闊的平地之上。說這是平地真是一點不誇張,褐色的土地上寸草不生,方圓一公里之內好像沒有活物,徹底得荒蕪。這樣的場景,放在植被茂密的南疆,着實有些天方夜譚的意思。但是同樣的場景我也不是沒有見過,我記起那片詭異的墳地,同樣寸草不生,只因爲太重的戾氣完全遮擋了生氣。身處在這片空曠的天地,頭上掛着我許久不曾見到的太陽,我的心覺得空蕩蕩的沒有依靠,不安全感油然而生。不知道爲什麼,如此炎熱的陽光照耀在身上,我的身上卻沒有一絲汗水,相反的,周身被一股子陰氣包圍着,舒張的毛孔因爲忍不住的寒冷而猛然緊縮。妖兒想必比我更加害怕,她整個身子幾乎都要縮到我的懷裡,我只能機械地輕拍着她的背,不知道是爲了安慰她,還是爲了舒緩我心中的緊張情緒。

“噓---”清亮的口哨聲忽然自奈妍口中發出,遠遠地傳了出去,消失在不知名的遠方。就像沙漠中淌下的一滴水,很快就被炙熱的沙子吸收殆盡。

我不知道奈妍此舉合意,但是沒有讓我等待太久,有人就給出了答案。

前面一些個文字猜猜是在哪兒完成的?嘻嘻……因爲今天天氣暖和,某香抱着筆記本到操場上的看臺上打字的,可惜沒多久就被冷風吹回室內了。等把南疆部分寫完,第一卷也就完成了,不知道第一卷能不能在一百章內完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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