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換上一身男裝,和殤夜一起上街。
街上依然人羣如流,紛紛擾擾。今天我的心情出奇的好啊!
一條條街走過去,尋找合適的店鋪。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卻也不覺得累,人的心裡一旦有了信念支持,那麼潛力是無限的。不要說走多少路了,上天入地都不算難題。
一個上午過去了,太陽升到了我們的頭頂,可是我們還是找不到合適的鋪子。不是店鋪太貴,就是規模不夠大。雖然殤夜對我說錢不是問題,但是商人的本性就是要尋求最爲價廉物美的商品的,所以我還是繼續走在尋找店鋪的征途上。殤夜的步子卻慢了下來,我似乎忘記了殤夜只是個孩子,他的體力還及不上我的。
“殤夜,我們找間茶館歇歇腳吧!”我建議道。
“我還不累,我們繼續走吧!”這孩子一點也不可愛,就喜歡逞強,即然這樣,也只有我來做弱者了。
“可是我累了啊,我們還是歇歇吧!”我假裝伸手抹了一下汗水。
“也好。”殤夜終於鬆口了。
不遠處就有一家茶鋪,看起來規模不小,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客人卻不多,簡直就是傳說中的門可羅雀。
我和殤夜進去,找了個位子坐下,好一會兒纔有人上來招呼,卻是一箇中年婦女。一張因爲勞心過度而提早衰老的臉上有着掩不住的滄桑,緊鎖的眉頭似乎預示着生活的不幸辛勞。
“兩位客官,想要些什麼?”婦人強打起一個笑容。
殤夜微微皺了皺眉,我以爲是因爲貴公子的矜持作祟了,畢竟一個錦衣玉食的皇子是不能深刻理解所謂的人間疾苦的,現在這樣一個愁眉苦臉的女人簡直礙眼,影響心情。然而沒料到我卻猜錯了。
“大嫂,怎麼你一個婦人家出來拋頭露面打理生意,你丈夫呢?”殤夜一開口竟然是這樣一句讓我大跌眼鏡的話,看來我從來不曾真正瞭解這個孩子啊!
意料之外的卻是這個女人的反應--她竟然嚶嚶嗚嗚以手捂面哭了起來。這下輪到殤夜束手無策了。我扶婦人坐下,又幫她倒了一杯涼茶塞到她的手裡,然後坐在一邊等她平靜下來。片刻功夫,婦人終於停止了哭泣。拿出手絹抹乾淨眼淚,她對着我們滿含歉意地笑。
“不好意思,讓兩位公子見笑了。”
“沒事,大嫂剛爲什麼哭泣啊?”我心裡猜着十有八九和她的丈夫有關,果不其然,聽到了下面的解釋。
“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是心情鬱悶真的無處發泄。既然兩位問起,也就聽我嘮叨嘮叨吧!”婦人又抹了一下眼淚,這才接下去,“其實之前我們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父慈子孝,開了這間茶館,度日不成問題,直到半年前。”婦人話鋒一轉,似乎抑制不住悲傷,又開始抽噎。等了一會兒,婦人才繼續,“半年前,我的兒子結識了一批狐朋狗友,成天流連於賭場妓院之中,我和孩子他爹一直勸他不要繼續下去,可是他不聽。終於有一天直到很晚他還沒有回來,他的一個朋友衣衫不整地跑來給我們報信,說我家兒子死在金家賭場門口,是金碧堡的少堡主金瀾疏動的手,原因只是因爲我家兒子不小心弄髒了他的衣服而沒有道歉。我當時就暈了過去。第二天官府把我家兒子的屍體運來了家,我們想報官啊,可是哪裡料到他們只是搖搖頭,說讓我們節哀。孩子他爹咽不下這口氣,當晚就到金家賭場評理,然而卻被金瀾疏派人亂棍打死。只兩天功夫,原來一個圓滿的家庭就這樣破裂了。”說道傷心處,婦人又開始痛哭。
我的眼眶也紅了,握緊了拳,又是金瀾疏!我柔聲安慰着婦人,卻也感到我言辭的空洞,心中的傷痕豈是幾句話可以醫治的?傷口怕是這一輩子也無法癒合了吧!
“所以現在你獨自扛起了這家茶館?”殤夜問道。
“是啊,可是公子也看到了,我一個女人家,怎撐得起這一爿偌大的家業呢?我打算把這家茶館賣掉,然後回孃家去。”
我眼睛一亮,看到殤夜也朝我看看,表情裡是一樣的意思。
“大嫂,請問你打算以多少價格出售這家茶館呢?實不相瞞,我們正打算盤一家茶館,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也許可以接受。”我說道。
“真的?”婦人似乎有些不相信,睜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和殤夜都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們也算有緣,公子要的話,四十兩銀子怎麼樣?”
“四十兩?”我反問道。
“公子如果覺得貴,我們還可以商量。”婦人急忙改口。
不過她似乎誤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四十兩相當便宜,再怎麼說我自己還有五十兩在手呢!
“四十兩是嗎?我明天拿來。”我爽快地答應。
婦人感動得熱淚又開始盈眶。
第二天,我依約拿到了這座茶館的房地契,開心得想要向全世界宣佈:從今天開始,我要做老闆了!其實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我爸爸要我接手他的集團時,我那麼堅定地拒絕;現在我纔有了一家規模不算大的茶館時,我卻可以開心到這種地步。也許這就是靠自己努力和繼承別人功勳不一樣的地方吧!像我這麼要強的人,自然希望事事可以親力親爲,可以嘗試所有的事,可以從頭開始。
三天後,我開始裝潢我的新茶館。其實我的要求不高,茶館本來就圖個清靜,倒要沒必要弄得花裡胡哨的。但是也許是受君竹苑的影響,我希望將茶館的第二層全部用竹子作爲材料,所有的桌椅也全部用竹子製作。最大的改變也許就是底層有了一個相比較而言比較大的舞臺,牆上也叫工匠多做了些竹質鉤子,至於有什麼用嘛,到時候就知道了。
這兩天,我全身心都投在了茶館的裝潢中。當煥然一新的茶館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忽然覺得這就是我的一個孩子,和我骨肉相連。最後的那一天,我睡得很好,連夢中都是春光燦爛。
現在只剩下一個問題,那就是茶館的名稱,一個名家的題字可以爲茶館提高不少身價。但是到哪裡去找所謂名家呢?忽然,一個人的名字浮在我的腦海中--林步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