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門外又傳來了女孩子嬌媚的通傳聲:“聖女,兩位客人帶到了。”
“好,進來吧!”聖女慵懶地應了一聲,然後又回到自己的美人榻上斜躺下。
吱呀一聲,門開了,進來的是我熟悉的兩個身影。
“落月,阿爹,你們總算來了。”
落月對我點點頭,老頭子的視線越過我,直直望向美人榻上。
“呦喂,這個女娃子可是好生大膽哪,穿那麼點衣裳不會怕凍着嗎?”
好在你沒看到剛剛那噴血的一幕,那時候人家可是一絲不掛啊,現在再怎麼說還那件衣裳套上了不是?雖然那衣服着實有點少,着實有點薄,而且着實有點露。
聖女似乎沒有聽到老頭子的話,她把原來支着頭的手臂放下,頭枕在胳膊上,定定地看着一個方向,當然看的不是我,更不會是老頭子。
“你長得真好看,比我那些男人都要好看。”聖女眯着眼睛,打量落月像在打量一件藝術品。
“姑娘過獎了。男子要皮囊好看有什麼用呢?”落月還是沉靜地垂着頭,語氣冷漠禮貌,卻帶足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意思。
“呵呵……”聖女笑了,兩隻細長的眼睛眯成一線。
“你真有意思,今晚上可願意陪我?”聲音是足以魅惑人心的嬌媚。
不……不會吧!這纔是第一次見面哪,就……就那麼毫無遮掩地表白愛意了?還……還直接要求做牀伴?OMG,雖說這南疆的風俗確實開化,但是這進度是不是還是快了點?我偷望落月一眼,果然看到落月開始皺眉了。
“姑娘錯愛在下了。區區在下,無法配得上姑娘。”
“我說配得上就配得上!”聖女從榻上迅速坐起,語氣開始變得強硬,“你們這些不識好歹的傢伙,一個個都拒人於千里之外,你們可知道本聖女能夠看上你們是你們多大的福氣?人家想要我還不給呢!”聖女此時的語調竟然有些孩童般的撒嬌,嘟着嘴的樣子把之前妖嬈都壓了下去,此時的她,更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而不是一個風情無限的女人。
“女孩子家的怎麼好說這樣的話?”尷尬蔓延的時候,老頭子的聲音忽然在半空炸響。配合這句話的,是老頭子匆匆的腳步,還有,他敲在聖女額前的一個爆慄?!那力道,可完全沒有一點憐香惜玉之情,我看着都覺得疼。
聖女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捂着自己的腦袋傻傻地愣在那兒,好半天才冒出一句沒有殺傷力的話:“你幹嘛打我?”
“我爲你家人打你,小小年紀就這麼……這麼不知道愛護自己,把那些個事兒整天擺在口邊,要是你爹孃知道你這樣,他們會多傷心啊!”老頭子的語氣有些激動。
聖女不屑地斜眼:“去,我纔沒有爹孃呢!我愛怎樣就怎樣,誰管得着我!我可是聖女!”
“沒爹孃?難道你是從石頭縫裡鑽出來的啊!不肖子孫,真是不肖子孫!”老頭子鬱悶地攥着手,好像有了要跺腳的趨勢。
“你個老頭子怎麼那麼愛管閒事啊,我不要你來管!”聖女失態地從榻上跳起來,指着老頭子的鼻尖罵道。
“我告訴你們,你們殺了契顏之眉的守護神,理該誅殺,要不是我看你們外鄉來的不懂事,我才懶得出手保你們呢!沒想到我保的卻是三條毒蛇,竟然這樣回報自己的救命恩人!”
“難道那條巨蟒竟然是那個村落的保護神?”我詫異道。
“是啊是啊,所以你們該想想怎麼報答我纔是。要不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們!”聖女繼續耍無賴。
“再怎麼着,我們……也沒想過……要以身相許。”我艱難地嚥了口口水。
“去,現在本姑娘我沒興趣了。你們還是給我繼續回到水牢中去好好享受吧!不過,”聖女頓了一頓,然後調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後老頭子要留下!”
“啊?”
“啊?”
“啊?”
三聲疑問出自三個不同的人之口。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剛剛可是得罪了我呢!我當然要好好懲罰他了!”聖女叉了手,理所當然地點着頭。
“那個,聖女姑娘,你大人有大量,老頭子身體不好,受不了折騰,實在不能通融的話,我留下代替他受罰好了。”我對着她一拱手。
“不要,又不是你得罪的我。我就要他!”聖女一指指着老頭子。
我正欲繼續說服她,卻看到老頭子伸出手臂攔着我:“女兒,不要和這野丫頭廢話了。我今次就留下了,我還就不信她能把我怎麼着!”
“好好好,你給我等着!”一連三個好字,聖女被堵得沒話。
“等等,你剛剛說女兒?”聖女抓住了老頭子話裡的破綻,幾步走到我面前繼續仔細打量,邊打量還邊點頭,“這麼一看,確實是個女人哦!剛纔光線太暗,沒看仔細。可是,如果你是女人的話,你怎麼沒胸啊!”聖女一臉無辜地看着我,一隻小手還怯生生地指着我的胸前。
我的臉絕對像極了嗚嗚亂叫的蒸汽機,熱到無以復加。這個,這個我能夠理解爲直率嗎?還是說,她真的想找死!面前這個女孩子到底是真的不通人情世故還是以踐踏別人自尊爲樂?
我仔細看了看她望着我的眼睛,發現那雙勾人的眼睛此時竟然澄澈得像是沒有一點雜質的水晶。既然不是故意的,那麼便當做童言無忌吧!我暗歎,我真是大人有大量啊!
事實證明,尷尬的絕對不止我一人。落月在一旁握着拳捂在嘴邊,重重地咳嗽了幾聲。
“我改變主意了,我要你和老頭子一起留下。至於那位哥哥,他之前欺負我的手下,所以還是繼續呆在水牢吧!”聖女自得地叉着腰,“你們可不要想着逃跑,這裡沒有我的允許隨意進出,可是會送命的哦!”
於是乎,現在我和老頭子被帶到了一處小屋子關了起來,而落月自然又去那個水蚊子的天堂了。
“老爹,你剛剛乾嘛那麼衝動啊!”我倒了一杯水遞給老頭子,想起剛剛老頭子的舉動,覺得莫名其妙。
這個人,在我眼中看來,絕對是個不愛管閒事又懶得出奇的人。出自他口中的座右銘便充分反映了這一點:人也,吃喝爲首,睡次之,至於其他,無聊者無聊爲之矣!他爲了踐行這條原則,習慣性一天睡去半天,習慣性逃避病人,習慣性長膘。
“沒什麼,就是看不慣,你說好好一個女孩子怎麼可以這麼糟蹋自己呢?”老爺子先是一臉不快,轉向我的是時候,又變得嬉皮笑臉,“要是人人都像我女兒這樣冰雪聰明,那世界就完美了。”
“去,不和你說笑。剛剛那女孩說得也對,你又有什麼立場來干涉她的生活呢?也許她真的喜歡這樣的生活也說不定。”
“喜歡這樣的生活?女兒啊,你是真傻呢還是裝傻?這世上的女子有誰不期待找到一個真正疼愛自己一輩子的人,攜手共老呢?像她這樣濫情,只能說明她還沒有得到自己的愛情。如此放蕩自己,無異於飲鴆止渴,終有一日,她會爲她今日所爲後悔終生的。可是,這世上哪兒有後悔藥買啊!”老頭子嘆息道。
“爹,這麼語重心長,看起來都不像你了。怎麼,在這雨林呆久了,你也變得多愁善感了?”我試圖緩解過於壓抑的氣氛,可是老頭子意料之中的笑聲沒有傳來,他站起身來,負手走到窗邊。滿園的蒼翠倒映在他滄桑的眼中,竟然有些憂鬱。
“我曾經有過一個女兒,要是還在的話,也該有她那麼大了。而她,長的真像我的女兒。”老頭子的聲音很輕,像是自言自語。
我震驚,沒想到平時嘻嘻哈哈每個正經的老頭子竟然也有這樣鮮爲人知的悲傷過往。我不敢過問什麼,怕觸到他心中那根脆弱的弦,老頭子也沒有繼續說什麼,只是呆呆看着院中的植物,兀自出神。
憶往昔歲月,崢嶸否?悲傷否?酸甜苦辣,人人自知,他人不曉。就茶細品其中苦澀,閉齒嚥下,笑對朝霞。
在這傷春悲秋的時刻,門忽然被大力十分不和諧地撞開了。我詫異地望向門邊,只看到聖女兩手撐着門,雙眼通紅。
“你……你,你知道個什麼!不知道就別在那兒自作多情了!”吼完這句話,聖女裝過身跑了,紅色的裙子在綠色的襯托下,耀有些刺眼。
我正打算追上去問問,纔到門口,卻被門口兩個守衛攔住了,只得作罷。
“人啊,爲什麼總要自欺欺人?”老頭子忽然自嘲地來一句,“這時候,要是能有一壺美酒在身邊要我痛飲一場,不醉不休就好了。”
這種自暴自棄的語氣聽得我的心微微得顫抖,總是以爲老頭子沒有心事,樂天開懷,現在想來,一切也許只是我一廂情願地認爲罷了。
醉,到底是酒醉還是心碎?
打定主意,以後一定要好好對待老頭子。他要什麼我就給什麼,他不願意問診我絕對不會勉強,他要出遊我絕對給足銀子。至於現在,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只能傻傻地又倒了一杯水給他遞去。
“爹,我就是你的親女兒,以後我會好好孝敬您的!”
老頭子摸了摸我的頭,嘴角的笑有些勉強:“要是她有你這麼乖,又怎麼會去得那麼早呢?”老頭子深深嘆了口氣,這回的笑意有了一絲真意,“也許這就是命吧!我其實還是很感激上蒼的,雖然他奪走了我一個女兒,但至少他又還給了我一個女兒。”
我堅定地點點頭。
晚上有人給我們送來了飯,還有一壺香氣四溢的美酒。老爺子奪了酒,自顧自走到窗口去喝了。擡頭的時候,我看到院子的上空,植物繁茂的枝葉空隙間,一輪巨大的圓月俯視着人間。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之前考慮這裡到底是以落月爲重點來寫呢還是老頭子,想着也許大家更願意看到帥哥美女的故事,但是我卻想宣揚一下美好的親情.而且,文中老頭子出場的機會太少了,再怎麼說人家可是醫神吶,不能隨便被人遺忘不是?於是便選了老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