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愛陸漢,陸漢對我,我也不太清楚。有的時候,我覺得他是喜歡我的,有點時候,我又覺得他不喜歡我。
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我不喜歡他,無論過了多久,我也不會喜歡他。我若是喜歡他,早就喜歡了。從我爸爸出事,他幫我,他將我從墮落的邊緣拉回來之時,我便愛上他了。女人在最脆弱之時,身邊有那麼一個男人對她好,就很容易愛上這個男人。可無論陸漢幫了我多少,我終究還是沒有辦法愛上他。
我不知他對我到底是什麼感覺,他定定的看着我許久,笑得十分牽強:“阿晚,你是在開玩笑麼?”
“我沒有開玩笑,陸漢,我們分手吧。你知道的,我們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愛與不愛的區別,在分手之時便見分曉。與陸漢說分手,我絲毫沒有難過,唯有對他的歉疚。
我多麼希望,陸漢只是一個陌生人。那麼我就可以毫不猶豫的拒絕他。可偏偏他不是陌生人,他是曾經幫過我的人,他也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不多,至少,真正算的上是朋友的並不多。
我不想失去這個朋友,我若和他再糾纏下去,別說是朋友了,只怕來日還會做仇人。
很多人在沒有分手以前,都開玩笑說,我們分手之後還能做朋友。關於這個問題,我從不相信。在分手之後還能做朋友的委實不多,若非是一個人還愛着另外一個人,通常是很難做朋友的。
即便是做不了朋友,至少不要變成仇人。
與陸漢說這些話時,我的內心相當忐忑,我怕我們以後會做不成朋友。
有人說,做不成朋友就別做了。我也想,但我做不到。
同他說這一番話,我已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陸漢盯着我片刻:“你就……這麼不喜歡我?”
“陸漢,你知道的,我……”明明告訴自己,要一次性說完,可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
“向晚,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說過,我愛你就夠了”陸漢的手在冬天是那麼的溫暖,暖了人心,可到了夏天,緊緊拽着我時,卻只讓我覺得熱,手心汗涔涔的,讓我忍不住想拉開他的手。
甜言蜜語,陸漢最在行,他可以同時和很多個女孩子交往,卻讓每個女孩子都以爲,他最愛的是她。當然,那是對愛他的女孩子而言。
我不愛他,他對我說得越多,我越是愧疚。愧疚歸愧疚,終究是沒有半點愛在其中。
我對他愧疚,也會因爲和他在一起而煩他。這一點也不奇怪,不愛一個人,硬綁在一起真的不會舒服,甚至會越看對方越反感。我不想以後連半句話都不願意和陸漢說,我不想成爲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把恩情變成愛情,我們之間,只會越走越遠。
現在,每每看到他,我都會覺得不舒服。而他,他不是不知道。我想他是知道的,他只是裝作不知道。我對他冷漠,他也不在意,還跟我說說笑笑。
我必須打開天窗說亮話,直接了當。我擡眸凝望着他,心中滿懷愧疚:“可這樣對你不公平,這個世界上比我好的女孩兒有很多,你何必要喜歡我這樣一個一無是處的女孩兒!”
“對不起,陸漢,我配不上你。”同陸漢說這話的時候,我忽然明白,爲什麼大部分人說分手時。都說,我配不上你。那是因爲愧疚。
短短兩個月,我和陸漢談了一場沒有愛情的戀愛。終於,在這個夏季,我結束了這一段錯誤的感情。
我走到時候,陸漢依舊停留在原地。我以爲,我不過是陸漢生命中一個可有可無的過客,我以爲過一段時間他就會忘了我,我以爲,也許我們還能做朋友。
嚴尋說,向晚,自認爲很成熟,可你有的時候太天真了。
我天真的以爲,我和陸漢之間就這麼結束了,我也戴着有色眼鏡看陸漢,我以爲他是不會愛上任何一個女人的。又或者說,每一個女人他都愛,只是不過一個月。他和我在一起兩個月,也許是因爲他沒有碰過我,所以他還有幾分新鮮感。
等日子久了,他遇上下一個女孩兒,就會忘記我的。我以爲,結局會是這樣。我低估了他,更是把我們之間的友情想的太簡單。
所以,離開他的那天,我很輕鬆。兩個月以來,從來沒有這樣輕鬆過。我覺得自己這樣做未有些忘恩負義,可不這樣做,似乎更忘恩負義。我認爲自己是對的,陸漢卻不這樣認爲。
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孝順的男孩,最初那個和我吵吵鬧鬧,那個抱着盆子在門口淘米的大男孩兒,會爲了名利,一步步的走向地獄。可不管怎樣,我相信,他的本性是善良的。
這個暑假裡,很清靜,沒有嚴尋,沒有陸漢,沒有孫紅母子。也……沒有我爸爸。
炎炎夏日裡,我一個人在那棟空蕩蕩的房子裡渡過了兩個月。無論是白天還是夜裡,都安靜的可怕。除卻我敲鍵盤的聲音,偶爾會聽到老鼠出行的聲響。太久沒有回家,老鼠們已然在我家裡做了主人。
我想,我沒有回來以前,它們想必是明目張膽的在房子裡走動。老鼠爸爸和老鼠媽媽會領着它們的孩子們,去外面覓食,到了白天,就在房子裡散步。我的歸來,顯然打亂了它們平靜的生活。
正如,嚴峰和付予馨的歸來,徹底打亂我和嚴尋的生活,也打亂了陸漢的生活。倘若他們從來不曾出現過,我想陸漢依舊是那個善良正直,喜歡行俠仗義的,每次被人喊雪雪都會尷尬的陸漢。
再見陸漢,是在開學以後。他消瘦了不少,秦露說,他這兩個月精神都不大好。是因爲我嗎?
我不敢再繼續想下去,想多了也沒有什麼用。我……我還是好好讀書,好好工作,好好還債,好好……調查校長。
我不去招惹嚴尋,也不去招惹陸漢,誰也不招惹。我就當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將來成爲祖國的花骨朵,以後進入報社,專門披露那些貪官,還有像韓方程這樣的王八蛋!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嚴尋畢竟是我輔導員,只要他當我的老師一天,我就會多見他一天。每次開會,我都特別不樂意去,但作爲一個好學生,我又不好意思不去。
九月初,剛剛開學,第一堂班會,我見了到久久不曾見面的嚴尋。自從那天吐了他一身酒水之後,他似乎就不大想看到我了。唉,他有田昊雨了,田昊雨又溫柔,脾氣也好,對他也是情有獨鍾。不像我,有事沒事就和男同學說話,也不會跟他發脾氣。
那可比我溫柔多了,田昊雨的媽媽還很喜歡他,不像我,我爸爸討厭他。我還很矯情,雖然說田昊雨矯情,可她的矯情和我的不一樣,她是和沈清漪一樣的愛說一些煽情的話,她很小女人,嚴尋看得多了,大概會喜歡她這樣的吧。
如果放在前兩年,嚴尋可能不會喜歡她,現在就說不清楚了。聽班上的同學說,他們已經在交往了。我跟秦露說,這樣挺好,我就不用因爲破壞了他們的姻緣而愧疚了,以後我看見他倆我就可以安心。
安心是安心,卻莫名的心痛。轉眼之間,已經是大三了,我和嚴尋認識整整兩年。也是短短兩年,最初的最初,我從未想過,他在我心裡會變得如此重要。
沒有看到他的時候,我會想起他,希望早點兒開學,希望早點兒和他見面。可看到他,我又覺得難過。因爲現在的他已經不屬於我,我鼓起勇氣和陸漢說分手,而嚴尋的手卻已經屬於另外一個女人。
我現在再去和他說什麼,那真成了討人厭的前女友。失去的感情,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當初,是我自己丟掉了這份感情,無論是什麼原因,先放手的是我,是我自己活該,怪不得誰。
明明知道是這樣,可我還是莫名的想哭。
我是真的哭了,我不敢在寢室裡哭,只能躲在學校的樹林裡哭。
這是我第一次發現,原來嚴尋對我而言那麼重要,我曾經以爲,他和邵安一樣,只是我生命裡的過客,時間久了,我就會忘了這段感情。可是,事實上,我忘不了他。
“你幹嘛呢?”我捂着腦袋,坐在亭子裡哭得昏天黑地時,耳邊響起了……嚴尋的聲音?是嚴尋?
不可能是他,他現在都和田昊雨在一起了,怎麼還會來這裡。
“大晚上的,躲在這裡哭什麼呢?陸漢欺負你了?”這個聲音很熟悉,很溫和,只是,語氣和以往不同。
真的是嚴尋?我哭得像鬼一樣被他看到了?我不是沒有在他面前哭過,所有丟人的事兒,我都在他面前做盡了。
現在,我卻還可笑的想要保持住那一點兒形象,我擡起頭,若無其事道:“沒有,我和他分手了。”
“所以你哭了?你被他甩了?”嚴尋說話一向缺德,無論何時何地,也改不了賤嘴的本性。
我也改不了死鴨子嘴硬的本性,逞強道:“我沒哭!”
“您大半夜的沒事跑到這裡來做什麼?”我刻意岔開話題,反正黑漆漆的,他也看不清的眼眶是不是紅的吧?我天真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