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邵安許多年,我唆使他打過無數次的架,曾幾何時他也被學校附近的混混打得滿身是傷。
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難過,曾經,我費盡心機,只爲步步將他推向地獄。
如今,當我看見他徘徊在地獄的邊緣,又忍不住想伸手將他拽回來。
我不知道邵安怎麼會出現在永安大學附近,可我不願意看着他捱揍,也不願意看着他墮落。
放在過去,我會裝作不認識他,更別說是出手幫他。連我自己也不曾想到,我會毫不猶豫的擋在他前面。
一介女流,文文弱弱的我,幾個高中生自然是不放在眼裡。
不住手也就算了,還得變本加厲,揮起拳頭連帶着我也想一塊兒打。站在前面那個稍微高大壯碩的高中生更是罵罵咧咧:“果然是個沒出息的復讀生,就只會躲在女人裙子下面……”
邵安在這裡復讀?復讀生的苦我是知道的,過去我們班也有復讀生,家庭條件不好,也不怎麼會處事,在班上的關係也就很差。
邵安本來也不是什麼異類,也許……是被我傷了之後才變成如今這樣吧。
也比過去更加愛打架,尤其是前面那個帶頭的在說了那麼一番侮辱他的話之後,他更是忍不住,也不管滿臉的傷,更是不管自己是否打得過對方,掄起拳頭就要和對方拼命。
“幹什麼呢!晚上不在學校好好的待着,不上晚自習,跑到外面打架!”只是不等邵安他們打起來,站住我身旁的嚴尋已經開口了。
他黑着一張臉,抱着手臂,凶神惡煞的教訓那幾個高中生:“你們是永安附中的學生?不好好上晚自習,跑出來打架,還把同學打成這樣,你們是同學,應該相親相愛。”
幾個高中生面面相覷,看了嚴尋一眼,最後灰溜溜的走了,興許他們是怕被學校開除。臨走前,我聽見其中一個高中生小聲的說:“他就是永安大學那個變態老師,我哥就讓他給揍過,他揍人比街頭的王春子還厲害。”
另外一個嘀咕說:“就是就是,聽說王春子還讓他給揍過。”
“誒,他爲什麼揍王春子啊?”
“據說王春子調戲永安大學那個老師,就那……就你暗戀那叫顧雪倩的……”
隨着他們越走越遠,後面的話我也沒聽清說的是什麼,不過能聽得出來,他們怕嚴尋並非因爲認出他是永安大學的老師,而是他們都知道他變態。
看來臭名遠揚有些時候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至少能好事的人給嚇走。
“你是永安附中的學生?”作爲一名負責任的老師,嚴尋十分關切的問邵安。估計關切完了之後就要把人送班主任那兒去,接着就教訓人……
邵安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一句話也不說,轉身就要走。
我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理,下意識的喊了邵安:“邵安……”
眼眶忍不住紅了,眼睛裡酸澀得厲害。
“向晚,我現在這樣,你不是應該高興嗎?你不就是想毀掉我嗎?”邵安回過頭,眼睛裡不見一絲感情:“你掉眼淚做什麼?鱷魚的眼淚?”
話畢,他的目光又落到嚴尋身上,冷嘲熱諷:“你和我分手不是因爲我媽吧?是因爲他對嗎?”
“你胡說八道什麼!他是我老師!”我本沒有必要解釋的,他願意誤會就誤會,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不願意邵安誤會。
我頓了頓,望着滿臉瘀青的邵安:“邵安,不要作踐自己,不值得……”
曾經,我是希望能徹底毀掉他,如今我才明白,我做不到。
我喜歡他,從他拉着我的手告訴我,以後他保護我的時候,我就喜歡他。可我又恨他媽媽……,於是,我千方百計的坑害他,折磨他。
與此同時,卻也在折磨着我自己。譬如看見邵安作踐自己,對我而言也是一種折磨。
邵安滿臉的傷,冷眼看着我:“我怎麼作踐自己了?我就愛打架,從小就是這樣,你不是不知道……”
“邵安,我們談一下吧。”我硬生生的把眼淚憋回去,伸手拉邵安走。
走了兩步,我猛然想起我是和嚴尋一起出來的,不管在什麼時候,我都還是有點兒懼怕他的。
我回頭,嚴尋面無表情的看着我,我惴惴不安的他說:“嚴老師,我還有事,我會在十點以前回寢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