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與塔格一同前來英雄城傭兵們在這一場濃霧下的山谷之戰後,活下來的不過只有塔格一人。躺在地上的除了斯維納以外,還有那十多個爲了榮譽而戰歿的英雄城傭兵們。戰爭往往以最殘酷的方式告訴活着的人們,痛苦到底是什麼。

弓雲當夜女神迦娜最終消失在眼前時,終於不能再支撐住他那早已透支的身軀,從天空上掉了下來,直接昏了過去。

莉莉絲輕輕抱着弓雲,這個一直以來讓他們逃離險境的人,這個曾經被她認爲是選民曾經所暗算的人。現在如同熟睡的嬰兒般,就這樣靜靜地在她的臂彎裡恬靜地睡着了。

羅格竭盡全力在山谷的一角挖開了一個坑,小心地將斯維納的屍體放下去。用碎石堆起來的墳堆,都是由他一塊塊地擺上去的。從他和弓雲有記憶開始,這個長着尖耳朵的斯維納叔叔就開始出現,勇敢,堅強,幽默的斯維納已經淡去。留在他們的記憶裡的只剩下那個與強敵相抗時可以用以死相博的勇氣擊敗敵人的勇士。

斯維納,這個從十五歲開始就投身軍旅的勇士,現在終於得到他最後的歸屬。與他曾心愛的寶劍一同歸於永恆。若是有勇士的殿堂瓦爾哈拉的存在,那麼他必將登上這個勇者的聖殿,成爲那衆多的傳說一樣。

戴維拍拍羅格的肩膀:“羅格。”很想安慰面前這個憔悴的青年,但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的戴維卻霎時間也感到一股悲傷之意在心頭流動。斯維納,這個於他一起成長在羅蘭城的朋友,現在卻和那個還不及見上一面的柯特達爾一起,撇開了他這個孤寂的魔法師,前往了那足鬥士們安息的天堂。

塔格走到斯維納的墳前,沒有一句多餘的話用來安慰傷心的羅格。只是默默地撿起一塊石頭擺在石頭墳堆上。

“走吧,前面的路還有很遠。”塔格拍拍羅格的肩道:“斯維納會很滿意這個地方的,這裡是他出發的地方。”

出了阿斯卑爾山脈不足一百里,就是哈布斯堡帝國的地盤。由源自於據說是歷史上最偉大的皇帝,查爾斯大帝的後裔所統治的哈布斯堡帝國領土之廣闊只有拜占庭帝國的國疆纔可以與之相提並論。

生活着超過一百個民族的哈布斯堡帝國大概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帝國,哈布斯堡皇帝們從他們先祖那裡繼承的不僅僅是廣闊的領土還有數之不盡的各類頭銜。從最低的騎士頭銜能與教皇相媲美的皇帝之號,足足有二十個之多。恐怕就是那些熟讀哈布斯堡帝國曆史,自幼就被培訓爲皇位繼承人的皇子們,也記不清這些足以讓人一口氣說下來就斷氣的稱號。

雖然皇帝們的頭銜每一個都有不同的意義,代表着一塊歷史悠久的領地,而且他治下的臣民民族之複雜也足以讓人吐血。但是隻要略略看過哈布斯堡帝國的地圖,也會讓最愚笨的人立刻明白這個帝國的構成。

除了帝國京者維納斯貝格所在的奧陸利亞帝國外,哈布斯堡帝國最重要的兩塊版圖就是波希米亞聯合王國和利拉利亞王國。奧陸利亞、波希米亞和利拉利亞三個國家構成了哈布斯堡帝國的最主要部分。

現在,這個複雜得讓歷史系學生感到煩躁不安的帝國正在由被各國宮廷冠以“沉默者”稱號的查理第一皇帝在統治。登基超過五十年的查理皇帝今年已經足足七十五歲了,無論是精力還是體力,這位已屆古稀之年的皇帝很多時候已是力不從心。

之所以被冠以沉默者這樣的綽號,原因就是這位古稀之年的皇帝陛下在冗長的御前會議上常常以打瞌睡來聆聽他的臣子們的意見,當然查理第一皇帝本來的綽號其是“瞌睡者”查理,只不過對於哈布斯堡帝國的臣民而言,對這位仁慈的皇帝還是不願意苛責,畢竟剝下皇帝的身份,查理第一不過是一個老翁而已。

一路上昏迷不醒的弓雲在羅格和塔格這兩個壯碩的武士的背上走出了阿斯卑爾山脈,越過了亞平寧王國與哈布斯堡帝國的邊界。在那裡,前紳士團成員魅影沒有跟任何一個人打招呼,獨自離開了衆人。或者斯維納這位半精靈老傭兵逝世後,魅影也沒有了繼續打招呼的心情了,能夠陪伴他們從還是危機四伏的山谷走到哈布斯堡,大概也是爲了履行一些他和斯維納之間的承諾吧。

羅格喘口氣,將背上的弓雲放在牀上。這個可惡的發小自從山谷中擊退了迦娜以來就一直昏迷不醒。戴維擔心弓雲的身體出現了些什麼問題和梵妮好幾次試圖用魔法搜索弓雲的精神海,但任憑他們如何努力,戴維和梵妮的魔法也無法探知弓雲的精神海。

莉莉絲給弓雲蓋上一牀毯子,戴維衆人圍在牀前看着這個昏迷的傢伙,心中都不由感到一陣鬱悶。自從由羅蘭城開始出發以來,一路上就是各種各樣的戰鬥,與斯基泰人,夜神殿,乃至於佛羅侖大公的軍隊,法蘭克人的軍隊,一路上他們都失去了曾經在他們過往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些人。

現在,這個昏迷不醒的弓雲到底最終會如何,實在令人不敢猜測。又或者說,他們只不過是逃避一個可能極爲殘酷的現實。

走出房間,梵妮對戴維道:“好了,與你們的協定的承諾我已經做到了,現在你們也已經安全了,我可以走了。”也不待戴維說些什麼,梵妮這個實力不少於任何一個現在所認識的(別怪我用這樣一個古怪的詞,這是屏蔽字的問題)高階魔法師的斯基泰公主自顧自地離開了間有着古怪名字的酒店。

戴維、塔格和羅格三人在酒店的第一層吃過簡單的午餐後默默地飲着杯中滾燙的奶油咖啡。這可是和利拉利亞雜菜燉牛肉一樣出名的哈布斯堡名菜,但三人顯然都沒有心思去慢慢品嚐這著名的奶油咖啡。

現在他們關心的只有一個問題,如何尋找七柱卷軸。擁有足以讓大陸上任何一個武者或是魔法師,煉金術士都爲之瘋狂的內容的七柱卷軸,對於他們而言,或許更添了一層意義,那就是完成朋友的願望。

“斯維納應該曾經告訴過你吧,哈布斯堡的宮廷裡所藏有的十七樣查爾斯大帝的寶物中,就有一把巴別塔的鑰匙,據當初我和斯維納他們一起考證的結果,巴別塔的鑰匙應該就是七柱卷軸其中一部分所收藏的地方。”塔格用指節輕輕釦着櫟木桌面,發出“喝喝”的聲音。

“嗯。”戴維學不了塔格那樣子的平淡於水的心境,每當他想起斯維納時,這位老魔法師心中就不由感到一陣難過。此刻聽到塔格提起七柱卷軸,戴維自然不願意讓塔格這隻“狼的兒子”看到他的失態,故作鎮靜地飲下一口奶油咖啡。

“那你準備怎麼做?”塔格直截了當地向戴維問道,現在斯維納已經死了,那麼在這個身經百戰的老傭兵心中,他的搭檔自然就轉爲戴維這個老魔法師了。

戴維想了想道:“斯維納跟我說過,只要我們找到海因裡希公爵就可以了。”戴維想起當初斯維納語跟他提起海因裡希公爵曾與他們這些爲了尋找七柱卷軸的傭兵有過交往,但詳情卻就不是他所知了。

塔格不禁搖了搖頭:“斯維納和你難道都不知道嗎,海因裡希公爵早就在我們去聖伯納山口前就已經在這裡病逝了。”老傭兵塔格一臉苦笑道。原來一直以來與他們這些戰神漢尼拔手下有聯繫的哈布斯堡帝國的宮廷總監海因裡希早在塔格從英難城出發前往聖伯納山口前就已經在維納斯貝格病逝。

但他想不到比呆在英雄城更造近維納斯貝格的斯維納和戴維卻根本不知道海因裡希公爵的死訊,這實是令塔格感到哭笑不得。

戴維聳聳肩道:“斯維納當初只跟我說過,只要找到海因裡希公爵就可以順利拿到巴別塔之鑰,其它的我可沒細問,天曉得你們到底找到了那些線索。”對戴維來說除了在海王街爆炸被打斷的那一夜外,斯維納與他談到的關於七柱卷軸的事情並不多,特別是他和塔格這些漢尼拔的前手下們的事情。因此,戴維來到維納斯貝格後也確實不知道應當如何去尋找巴別塔之鑰。

塔格嘆了口氣,不由對他們說起有關巴別塔之鑰的事情來。一直以來,他們這些曾經在戰神漢尼拔手下服務的戰士開始了尋找七柱卷軸。後來據他們在薩珊發現的一塊古老石碑上的銘文所獲知的信息,七柱卷軸在魔法時代的最後戰爭中被曾經擁有他的魔導士們分別收藏在各個不同的地方。

而爲了讓寶貴的七柱卷軸日後能重新完整起來,這些魔導士們分別在各種各樣的器物上留下了線索。只有將這些線索會聚起來後,才能得到七柱卷軸的藏寶圖。而據這些傭兵所查獲的信息所顯示,其中一條線索就在哈布斯堡帝國的十七樣寶物之一的巴別塔之鑰上。

而當時負責整個哈布斯堡皇室寶物收藏保管的恰恰正是查理第一的皇弟,對七柱卷軸極爲熱衷的公爵海因裡希,因此,這些在貴族們眼裡卑賤的傭兵才能夠與公爵海因裡希達成協議。當他們尋找完巴別塔之鑰外其它幾條線索之後,這位宮廷總監海因裡希纔會拿出巴別塔之鑰來。但現在海因裡希已死,那麼他們只能靠其它方法來取得這條巴別塔之鑰了。

戴維和羅格聽完塔格的話後都不由皺起了眉頭,且不說巴別塔之鑰是哈布斯堡帝國皇室的十七樣寶物之一。即使只是哈布斯堡皇室的尋常收藏珍品,也不是他們想見就能見得到的,就更別提要拿回來細細研究其中的秘密了。

羅格自從斯維納死後,一直隱藏着一股戾氣。此時想到正是這個該死的七柱卷軸最終害得斯維納送掉性命,也讓自己的好友弓雲至今迷不醒,不由浮起一陣惡氣。“既然那個什麼海因裡希公爵都死了,那我們要拿這把巴別塔之鑰就是偷,那就只能搶了。”羅格殺氣騰騰道,並非是羅格沒有腦子,而是他們這些“卑賤”的人那有可能通過古怪的貴族們從他們手裡拿到巴別塔之鑰呢?

聽到羅格殺氣騰騰的話,戴維皺起眉頭正想對羅格說些什麼。不料塔格卻鼓起掌來:“小子,你想的和我一樣。”

“你?”戴維一臉不可思異地看着面前的塔格,這個一向冷靜得如石頭一般的傢伙怎麼和羅格這樣的傻小子想到一起去了?開玩笑,偷一個有着差不上千年曆史的大帝國的珍藏寶物,有這麼容易麼?若是什麼人都能對帝國皇室的寶庫又偷又搶的話,那這個國家還怎樣維持下去。不用想也知道,哈布斯堡帝國的皇室寶庫一定是重重警衛,豈有如此容易入去。

塔格一看戴維的樣子,自然就知道這個老魔法師想說什麼了。塔格笑着對戴維道:“你不要以爲這兩個方法很愚蠢,我告訴,其實羅格這個方法其實是最正確的。”

隨着塔格把自己的想法說開去,戴維和羅格才明白道爲什麼塔格會用偷或者是搶這兩種方法來取得巴別塔之鑰了。特別是羅格,怎麼也想不到原來自己無意中爲了噴瀉怒氣而隨口說話,竟然在其中有着這麼許多的道道。

原來一直以來在外人眼中看似神聖不可侵犯,必然重重守衛保護的皇室寶庫其實並非是外人所看的那樣安全。蓋因做爲一種制度,必然是在制定的初期執行得最好,越是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些制度必然越顯鬆馳,因此現在的所謂皇室寶庫的深嚴保護只不過更多地存在於人們的想像之中。

當初有海因裡希公爵在,所以他們自然有了更好的方法來拿到巴別塔之鑰。但是在結識海里希公爵之前,他們打的主意就是潛入皇宮裡去將這個千年帝室哈布斯堡帝國的寶庫裡偷。按塔格的說法,要想從哈布斯堡裡偷到巴別塔之鑰最大的難點只有一個,那就根本不知道那裡是收藏巴別塔之鑰的地方。

哈布斯堡皇室雖非極爲奢侈的皇室,但是歷經千年的擴建,皇宮的面積足足有上萬公頃。各式各樣的宮殿根本數量繁多,別說是外人難以摸清各式建築的用處。單單是那如同迷宮一般的道路就足不熟其間的人迷路。這種防盜措施大概也可以說是哈布斯堡皇室一直沒有規劃所造成的唯一好處。

據塔格他們當年調查所知,維納斯貝格的皇宮裡僅僅是國庫就至少有十一座不同的建築!要知道民間的所謂皇室寶庫其實就是國庫,如何找到藏有巴別塔之鑰的建築實在是難於登天。

“那按你的說法,還能偷得到嗎,總不能捉住皇帝問他們的巴別塔之鑰到底在那裡吧?”戴維聽完塔格的話後道,這簡直就是想偷也偷不成。

塔格搖搖頭笑道:“戴維,你太心爭了,難道今天你們進來維納斯貝格時都沒有注意一件事嗎?”塔格一幅成竹在胸的樣子。

戴維和羅格同時要搖搖頭,顯然他們都沒有塔格這麼強的觀察力。比起半生都在尋找七柱卷軸的塔格來說,他們對周邊的觀察能力實在是太差了。某些時候塔格與其說是一名傭兵不如說更像一名探子。

塔格面有得色道:“維納斯貝格貼出了醫生徵集令,估計他們的皇帝可能要撐不住了。”原來在早上他們進城的時候,塔格就留意到城門口處貼着的由宮廷總務廳貼出的醫生推薦令和自薦令。顯然值得宮廷如此大肆蒐羅名醫必定是皇室裡的重要成員患上了重病,而最有可能身患重病的九成九是已經七十五歲的帝國皇帝查理第一。

塔格確實沒有猜錯,統治哈布斯堡五十年的帝國皇帝查理第一如今正是有身患重病。按照塔格的推斷,這位“沉默者”查理第一皇帝患上重到要從全國蒐集名醫的程度,估計這位年屆古稀的皇帝也很難繼續撐下去。

一旦查理第一皇帝不幸逝世的話,那新皇登基就一定要請出哈布斯堡的十七樣寶物來準備新皇帝的登基之禮,到時候要知道巴別塔之鑰到底收藏在那裡還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嗎。

塔格得意洋洋地將自己的計劃說出來,卻沒有得到戴維和羅格的響應,不禁感到有些奇怪。自己這個推論可是完全符合邏輯啊。

最後還是羅格首先打破這種古怪的沉默:“如果查理一世沒有死呢?”這,確實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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