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記從小長在貧民窟,一起玩到大的也都是些毛頭小子。但男孩子們在情竇初開之際,也會聚在一起探討,給貧民窟的女孩的容顏排出三六九等,並一起暢想自己將來會和頭幾名的女孩成親。
段記相較夥伴們還是晚熟了一些,對排名什麼的只是一笑而過。直到在牢房裡,爲子晗心動,才終於理解了他們的興致。
如果說對子晗心動,那麼此刻,段記已經對二師姐,已經算得上是着魔了。尤其是在看到她的真面目後,段記覺得她的聲音都要比剛見面時悅耳了一倍有餘。
“喂!臭小子!我師兄在問你話!再裝傻充愣,我們可要用刑了!”
隨着二師姐的怒喝,段記才如大夢初醒般問道:“你在說話嗎?”
“呵呵。這小子迷上你了。”大師兄手託着腮,歪坐在太師椅上,雙眼微閉,用戲謔的口吻對二師姐說道:“你又多了個追求者。”
二師姐一聽此言,輕輕呸了一聲,白皙的臉龐瞬間變成了成熟的蜜桃,扭到一邊。押解段記來的兩個大漢努力憋着笑,不斷的吭哧。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段記問。
大師兄冷冷說道:“你沒有提問的資格。要是想活命,就老實把你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交代出來。”
“我……我沒什麼好交代的。我是個孤兒,南睿王大發慈悲收養了我,我纔會在王宮碰上你們的人。”
“別給我裝蒜!還、有、呢?!”大師兄一字一頓的說着,猛然瞪圓了雙眼,段記可以清晰的用他的每一個毛孔感受到那雙銳眼中傳出的殺意。
“我……”
段記幹張着嘴,努力想編個謊話,可他平時撒個小謊都會臉紅。對這種複雜的情況,再怎麼硬編也是編不出來的。
大師兄見他這樣,隨手從懷裡摸出一塊漆黑的礦石,丟到了段記面前,讓他再次感到頭暈目眩。
“這是什麼鬼東西!?”
“你心裡其實是清楚的,不是嗎?蒼天宗的小狗!”
“你……這……”,段記的腦內天旋地轉,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他的周身也開始感到劇烈的痠痛,整個人如爛泥攤在地上,不住地扭動身軀: “弒仙鐵!?”他掙扎着從嘴裡擠出這三個字。
二師姐眼中露出憐憫之情,對大師兄說道:“有必要這樣折磨他嗎?”
“師妹,你的武功雖然數一數二,但經驗還是太嫩了。”大師兄語重心長的說道,“你要知道,這些狗修士多數都已經駐顏,甚至能返老還童。你看這小子像是八九歲的孩子,可他實際上沒準已經五六十歲甚至更老了。”
“可我看他的言談舉止……”
“裝的!都是裝的!”大師兄有些粗暴的打斷了她的話,“嘴硬的很。上大刑!”
“師兄且慢!我派出去的探子,獲取了一批修士的名冊及畫影圖形,何不先對照一下,看看其中是否有這人。若有,再用刑也不遲。”
大師兄聽了,咂了下嘴,溜達到段記跟前收起了弒仙鐵礦石,又衝二師姐一擺手,看來是同意
等到有人將一本半尺厚的名冊送來後,大師兄抱着名冊,蹲在了段記跟前,每看完一篇名冊,都要瞪上他一眼,弄得段記像是個秋後待斬的死刑犯。
二師姐則站在一旁背過身去,似乎生怕從上面看到段記的畫像。
段記自信名冊上絕不會有自己,心裡和臉上都多了些坦然。他見大師兄終於翻到了最後一頁,剛鬆口氣,不料大師兄卻突然將名冊轉向段記,問道:“他是你的父親還是長兄?”
只見名冊最後一頁上記錄的,正是段天穹。
段記無言以對。他的沉默成了最好的回答。
“帶下去,殺了!”
“刀下留人!”二師姐不顧大師兄面沉似水,再次辯解道:“你可知段天穹是誰?”
“我當然知道!可是你不要忘了我們會社的宗旨是什麼!是清除一切的修士,無論好壞!無論是蒼天宗的、其他門派的倖存者還是散修。只有將他們這些脫離自然的異端徹底抹除,這個本該屬於凡人的世界,才能獲得真正的太平!”
二師姐欲言又止。可就在這時,段記奮力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腳步踉蹌着,卻沒有一絲猶豫的走到大師兄跟前,看着他的眼睛說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從哪弄來的弒仙鐵。但在我看來,你有了弒仙鐵不去找蒼天宗單挑,卻只敢藏躲在這種地方說些大話。只怕南睿禁軍的任何一個士兵都要比你有種!”
他說完這話,原本就很肅穆的大廳上變得更加沉寂。
半晌,大師兄突然開口道:“小子,我很佩服你。在身陷囹圄的狀態下,你還敢對掌握你生死的人說出這種話。乾脆,就讓你死得明白一點吧。我們是一羣自發組織的殺手,專殺各路的修士。至於弒仙鐵的配方嘛,那本來就是我們的東西,我師妹只是帶人去找子勳老賊討回來而已。”
段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他不等段記反應,就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弒仙鐵的配方原本是我師父的遺作,卻被子勳這個無恥老賊盜走了。害得我們現在只能用一些我恩師淘汰掉的次品,即使這樣還是供不應求。不然,要是用正品劃你一刀,你的體力和靈氣就不會恢復的這麼快。”
大師兄說到這裡,脫去了上衣。
他是中等身高,看起來很消瘦。段記原以爲他在他們的“組織”裡是更傾向於軍師一類的角色。可當大師兄露出上身後,段記驚呆了:他身上幾乎找不到一點脂肪,精悍的肌肉一絲絲緊貼在皮膚下,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尊一刀刀刻出來的活體雕塑。而與這些肌肉交織着的,是更多更深的刀疤,這充分證明了他是個身經百戰的戰士。
“既然你那麼有骨氣,不如就死得英勇一點,跟我徒手打一場吧!”
他說着,右腿微曲,左腳向前踏出一步。右手掌護在胸前,左拳平伸,平靜的說聲“請!”
這一聲如同一把利刃,紮在了段記的心臟上,使他感到心跳驟停。這是在對戰司馬瑋時都不曾有過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