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忽然亮起了燈光。
原是歐陽靖趁着段記捱打時點了燈,臉上還掛着壞笑,將燈舉到段記的近前。似乎他對這場鬧劇的發生早有預感。
藉着燈火,段記看到自己邊上躺着一個大約有十一二歲的少女,正是當今南睿的公主——子晗。儘管她額頭被自己撞出一個高高隆起的鼓包嗎,卻仍掩不住她那一張鵝蛋臉上的秀麗容顏。她的一雙鳳眼中充盈着的淚水,隨時都會落下。
“你……你沒事吧?頭痛不痛?”段記慌張的問道。慌張倒不是因爲他打了公主,而是想起母親教誨他‘好男不與女鬥’。
他急忙伸手去扶子晗,子晗白皙如雪的小臉卻突然漲得通紅,一雙柳葉細眉往上高高一挑,一口整齊的銀牙狠咬着薄薄的嘴脣,直接照準段記的小腹狠狠一腳將他踢翻。
歐陽靖心裡暗叫‘不好,這瘋妮子還有力氣傷人’。他轉身想開溜,卻被子晗薅住後衣領,猛地向後一拽,生生拽得歐陽靖向後栽倒。
若是尋常人,這一摔必將摔個正着,搞不好摔到後腦還有性命之憂。可歐陽靖並非常人。
只見他順勢雙腳一踹地板,腰身扭動使出輕身功夫,瞬間來了一個後空翻,直接翻到子晗身後。但子晗的反應比歐陽靖的行動還要快了一步。不等歐陽靖落地,子晗便鉤退向後猛踢。
這腳正好踢在歐陽靖胸口,踢得他徑直飛出去砸在一張八仙桌子上。
一張上好八仙桌,連帶上面的一套精美茶具頃刻被砸了個粉碎,無數碎瓷片和碎木紮在了歐陽靖的臉上。更要命的是他的舊傷本就沒好,再加上子晗這一腳,簡直要震碎他的五臟六腑。
“來人!快來人!”歐陽靖一邊狂噴着鮮血,一邊奮力大叫。
子晗故伎重演,又騎到了歐陽靖身上開始暴揍他,並邊打邊數落歐陽靖道:“不老實捱打,還敢找人暗算本公主!今天打你要打雙份的!”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十幾個手執火把、利刃的侍衛便聞聲趕來。他們原本以爲是宮中有刺客出沒,個個殺氣騰騰。
可他們一進清心殿就見到是公主正在打歐陽靖,便瞬間變成了霜打的茄子,蔫頭耷腦的跟子晗請了安就退了下去。似乎這種場面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
“打夠了沒有!”段記見歐陽靖氣息微弱,生怕鬧出人命,於是伸手握住了子晗正準備揮下去的一拳。“我剛來,不知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但是你已經快把他打死了……”
段記還想說點什麼,卻被子晗隨手一扔,就接着半開的窗戶扔了出去。他感到子晗這一扔的力道簡直不遜於司馬瑋。
出了窗戶,段記又短暫飛行了一段,最終墜入了庭院的荷花池裡。
等他從荷花池裡浮出來時,子晗正叉着腰,擺出一副準備看好戲的神情。
“你這人好事蠻橫無理!”段記憤怒地說。
子晗呸了一聲,說道:“敢說本公主無理?你這骯髒的叫花子打了本公主。本公主不但沒殺你,反請你洗了個澡,簡直就是以德報怨啊。”
子晗的眼神、言語無不透着輕蔑。
段記正想爬出荷花池再跟她理論,可卻又被子晗的大力一把按進水池中,直到段記感到肺裡被灌滿了水,快要無法呼吸的時候,子晗纔將他提了起來。
段記不甘示弱。在吐了幾口水後,他第一句便問道:“你罵誰是叫花子?”
“這裡除了你還有別人嗎?啊,還是好臭啊,再洗洗吧。”
子晗說着,又把段記按進水裡。這一次,她一直按到段記腦子裡開始轉跑馬燈纔將他提了上來。
段記銳氣頓減,像是再求饒似的說:“我是陛下新收的義子,你的義弟。你不能這麼對我。”
子晗聽後,倒是沒有再把段記按進水裡,而是反手重重打了他兩個耳光,狂笑着說道:“義弟?你也配?!真把王宮當成賙濟叫花子的粥廠了?真以爲我父王留下那個韓漂、歐陽靖還有你是因爲慈悲?我告訴你實話吧,你們不過被留下當他的狗,能看家護院又能逗主人開心的狗!”
她捏住段記的下巴,端詳着他,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父王以往挑狗的眼光不錯呀。韓漂是練武奇才,歐陽靖能運籌帷幄。可你這腌臢乞丐,除了散發着一絲微弱的靈氣,着實看不出什麼過人之處。”
‘她竟然感覺出靈氣的強弱?’
段記雖吃了一驚,卻無暇細想,只是不斷掙扎,試圖從子晗手上掙脫。可隨着段記不斷的扭動身軀,那捲段天穹留下的,裡面還卷着百毒門秘籍的卷軸,從他懷裡滑落了出來。
“哦?叫花子還留着這種東西。你能看懂嗎?”
子晗將卷軸撿了起來,挑釁似的衝段記晃了晃。
“還給我!”段記說。
“還你?好啊。先跪下叫三聲公主大人,再給我舔鞋,我就還你怎樣?”
段記大怒道:“你欺人太甚!”,伸手用力去掰子晗的手腕。
只聽得子晗慘叫一聲,鬆開了段記——原來,段記盛怒下竟無意間使出了採藥神抓的折枝式,擰斷了她的手腕,但段記自己也隨即摔在了地上。
子晗這嬌生慣養的金枝玉葉從未受過這等委屈,怒道:“死花子,臭花子!你等着被凌遲吧!”她說罷,將段記的卷軸摔在地上,迅速轉身跑回清心殿拿了油燈,打算燒燬卷軸。
段記見狀想拿回卷軸,可惜他剛纔嗆水太多,弄得他此刻頭腦和身體都是昏昏沉沉的,趴在地上一時間動彈不得,最終還是看着子晗將油燈扔在卷軸之上。
段記見火苗在卷軸蔓延,頓時覺得天旋地轉,想着自己和父親的最後一絲聯繫被切斷了。
然而,火苗只撲騰了幾下便熄滅了,讓段記和子晗都是大吃一驚。
段記正欲拿回卷軸,子晗卻連同段記的手一起踩住,厲聲問道:“此物絕非凡人所有!你這花子難不成是蒼天宗派來的細作?”
“狗都不如的蒼天宗,我纔不惜得加入!”
“別以爲罵他們兩句,就能騙過我!今天若是不交代清楚,都不必上奏父王了。本公主就活活打死你!你說還是不說?”
她一邊放狠話,腳上又加重了幾分力道。
段記的倔脾氣被她激起來了,偏要咬牙忍住手上的疼痛說道:“我不說!我就不說!”
子晗聽了,擡腳準備踢向段記的下巴。
忽然,她聽到四周不知哪方的牆頭上有沙沙的腳步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