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鬼?”
段記聽了心裡一顫,不知怎的先下意識瞥了一眼旁邊的歐陽靖。
“你爲什麼會這麼說?”
“那協助葦岐的蒼天宗修士是個劍修,他似乎知道了我們的作戰方式,所以只躲得遠遠的、放飛劍出來傷人,不肯和我們硬碰硬。”
“這不是正常的反應嗎?”段記不解道,“火槍陣也不是什麼高不可測的戰術,只要多觀察幾次還不能總結出規律嗎?”
“這不是重點!”韓漂有些不悅,瞬間說話的音量提高了,弄得周圍的士兵都看向了他。
他急忙衝衆人擺擺手,等到一雙雙眼睛轉移開,才繼續說道:“爲了對付他一人,其他將軍們已經臨時調整了不知多少次的陣型。但是那天殺的修士每次卻都能精準的找到我們輪換射手、填裝子彈的間隙發起攻擊。就他一個人,已經殺死殺傷了我們近兩萬的南睿兒郎。”
說到痛處,韓漂奮力一捶城牆上的城垛子,捶得兩塊牆磚的表面立即開裂。
“不止如此。弒仙鐵原本除了能干擾、穿透修士的護體靈氣,也能破壞各類法器、術式。但是根據生還士兵的報告,他們不止一次命中那修士的飛劍,但最多也只是將其短暫擊退,卻別說破壞,急速在劍身上打出個坑都沒有。”
“怎麼會!?”
韓漂將聲音壓得更低,湊到段記耳邊。段記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到韓漂沉重的呼吸。
“有人說那柄飛劍的表面似乎加了某種塗層,在與弒仙鐵子彈相撞時,會發出一種異樣的光芒。就是那道光,將打過來的子彈,十有七八都被偏轉掉了,剩下打上的也沒什麼殺傷力。”
段記聽完,倒吸一口涼氣,說道:“你是說有人不光將軍機透露給蒼天宗,就是弒仙鐵的配方也被對方知曉了?”
韓漂搖搖頭。
“應該還沒那麼嚴重。首先,那修士參與到凡人戰爭中來,似乎只是出於個人的興趣,而非蒼天宗指使。其次,不管這內鬼是誰,他應該只是將少量的反弒仙鐵素材提供給那修士而已。你想,雖說南睿韜光養晦這麼多年,真正能讓蒼天宗忌憚的也不過是弒仙鐵而已。如果弒仙鐵的秘密被蒼天宗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們就不會這樣小打小鬧了,估計就會先毀了王都周邊的全部城鎮,再直接對父王勸降了。”
段記點點頭,又問:“我師父呢?他也一點對策沒有嗎?”
韓漂拍了拍段記的肩膀,尷尬的笑笑:“四弟,有些話我說了你可別不愛聽。其實一開始,我也不是沒懷疑過你師父,畢竟父王對他審視器重,連弒仙鐵的製造都允許他參與。所以,我剛一聽說子彈打不傷那修士,便懷疑到他身上,以爲是他在弒仙鐵上動了手腳。”
段記低頭說道:“大哥疑慮,也是理所當然。畢竟人都是直面不知心的。”
他嘴上說的似乎是表達一種客觀、公正的態度,心裡卻一直在想着樑壯曾對石志孝師父的種種分析,禁不住也開始猜忌練海川的真實身份和目的來。
如果他不是蒼天宗中人,爲什麼會像石志孝的老師那樣,不許人問東問西?又怎麼會對我爹爹瞭解的那麼清楚,還不敢與蒼天宗之人碰面,只怕是一不留神被拆穿了西洋鏡吧?
韓漂繼續他的陳述,打斷了段記的胡思亂想。
“說是那麼說。但後來我一調查,你猜怎麼着?由他參與監督生產的弒仙鐵不僅沒有問題,反而比原來品質更好。可是這也不代表他就沒其他的問題了。自從邊境失守,他隨將領返回王都後就閉關一直不見人,不知做些什麼。就連父王宣他上殿,也是推脫說是染了重病,擔心傳染給父王。父王雖然猜到他只是推辭而已,卻也並不深究,任由他去了。”
段記嗯了一聲,問:“那還有誰能接觸到弒仙鐵?”
“沒了。”韓漂乾脆答道,“至於冶鐵的工匠你打可以放心,他們都是多少代以前就開始爲南睿王室服務,絕對忠誠。”
“如此說來,對那蒼天宗劍修,南睿就再沒對策了嗎?”
“恐怕是的。雖然你回來了。哥哥看得出,你這幾年成長了不少,但是要對付那賊修士估計還是不夠看的。”
段記頓了頓,眼神左右搖擺了一陣,才緩緩說道:“我先去見我師父一面,有什麼其他的之後再說吧。”
段記說罷便要展翅飛向南睿王宮。
“等一下。”
韓漂突然一拽段記。段記雖然功力大漲,卻仍被韓漂拽得差點一個趔趄。足見他這幾年也是苦練武功,勁頭上一點不遜段記。
“拿着。”韓漂往段記手中塞了一個哨子。“這是現在出入四門和王宮內院對接用的信物。免得你在被當做敵人,讓士兵白浪費子彈。”
韓漂笑着在段記頭上用力揉了兩把。
在百獸澤經歷了種種,段記此刻心裡有些暖暖的,便任由韓漂擺布夠了,才飛去王宮。
臨近大門,段記見光宮門口就排列了五百禁軍和十八門火炮。禁軍個個端着槍,手指微扣着扳機隨時準備射擊。
他不敢怠慢,急忙邊下降高度,邊深吸一口氣,吹響了韓漂給他的哨子。
這哨子的音色不同於普通哨子發出的高亢的嘟嘟聲,反而是略顯低沉的“嗚嗚”。
下面的禁軍聽見哨聲,這纔將槍豎了起來,喊聲“放行”。
進了王宮,段記爲了表現的禮貌一些不再飛行。但他沒去見南睿王子勳,反而一路飛奔,直奔練海川的住所而去。
眼見練海川的窩棚已經近在眼前。經過那次鍛造羅剎噬元鎧之後,子勳又給他重新返修了一遍。佔地面積雖然沒有變化,但用的石材、木料明顯好了不少。
可不等段記叫聲“師父”,只見一個黑漆漆的物體捅破了屋子正面的窗戶紙,並對準段記。似乎是某種武器。緊接着,變隨着一陣急促的轟鳴聲,那物體朝着段記吐出了一條長長的火舌。
段記立即躲避,可那物體,稍稍一轉。火舌也不間斷的跟着扭曲,再次射向段記。
“完了。”段記心想,“在百獸澤躲過了那麼多的磨難,如今卻要死在自己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