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光似乎只成爲了他的影子,白衣翩遷,衣袂翻飛,墨發在夜色之下黑濃如鴉,英俊的眉目落入夜色之中,看不清神情,可是錦言卻知道,那雙眼中,此刻定然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身影。
四女在錦言身側目光相視,紛紛極有默契的轉身,先行回了府宅之中,唯錦言依舊立在那裡,怔怔看向來人,眉目濃情不散。
秦非離緩步朝她走來,衣角翻飛,在這夜風之中,吹得獵獵作響。
入目是她凝如夜色的容顏,雪肌在月光之下,發出皎潔的光來,瑩瑩如玉,三千青絲垂落胸前,隨着夜風起舞,素淨的裙衫,一如宮裡的那次初見,她清澄如水的眸色之中,全然是一片新奇之色,而如今,幾年過去,那雙眸子卻半絲未變,依舊是當日那般漆黑明亮,只一眼,那眸中如水般的清澄之光就這麼射/入自己的心底,滌盪着那顆從未開萌動的心。
嘴角輕輕勾動,兩年之期已到,他的女孩終於回來了!
“錦言。”他輕聲喚她,“我終於等到了這一日。”
他的聲音低醇如剛出窖的陳年佳釀,令人迷醉不可自拔。錦言輕輕笑了起來,道:“所以,你沒有白等。”
秦非離也笑了,是那種開懷至極的笑,他猛的攔腰抱起錦言,將她整個人都掀了起來,隨即一個躍身,竟然已經上了府宅的屋頂,錦言尖叫一聲,隨即便摟着他的脖子,“咯咯”笑出聲來,道:“你就不怕被別人看到,暴露了身份?”
秦非離低下頭來看她一眼,輕道:“你覺得我會給別人這樣的機會?”
錦言將頭埋入她的頸脖之內,只覺滿心歡愉,秦非離低笑的聲音惹得胸膛一片震動,錦言擡起頭來,輕腰了他的下巴一口,隨即張開手去,驟然“啊”的一聲,迎着夜風暢快地笑出聲來。
呼嘯的風聲從耳邊嘩啦而過,錦言被秦非離攬進了腰,在叢林之中穿梭,直至,二人停在了一處屋頂之上。
錦言還沒有緩過勁頭,還沉浸在剛剛的暢快淋漓之中,此刻忽而停下,她環視了一眼四周,奇怪道:“這裡是哪裡?”
秦非離眉目一挑,黑眸低沉如墨的看着她道:“你不知道?”
她應該知道嗎?
錦言低下頭去,目之所及,是一架木製小橋橫在一條小溪之上,而更遠之處,皎潔的月光餘暉之下,可見一片浩瀚的花海,她心頭忽而就劇烈的跳動了起來,居然,是這裡?
他們第一次的山谷,今天擡起頭來,眼裡喊着些嬌嗔的看他道:“幹嘛來這裡?”
秦非離低下頭來,將頭深埋入她的頸脖內,深吸了一口,這才沉聲回道:“你說呢?”
錦言臉上頃刻一熱,還未回神,腰上忽然又是一個力道襲來,秦非離已經抱着她從屋頂飛落,穩穩的落在木屋前。
手不過輕輕一揮,木門便隨之而開,秦非離攬着她大步走入,直至門被重新關上,四下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兩個人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錦言的心跳不自覺的便跳得飛快,她看向他,明明什麼都看不見,卻就是知道,黑暗中,他的視線,必然也是落在自己臉上的。
心口的甜蜜油走在四肢百骸,錦言看着他輕輕道:“這兩年,過得好嗎?”
空氣中的氛圍,有一刻凝滯住,然後,她這才聽見秦非離的聲音,低沉之中,帶着些許沙啞道:“好與不好,都比不過你此刻近在眼前重要。”
錦言呼吸一滯,凝着他道:“你今日之前是去了哪裡?”
“燕地生了些事端,皇上命我去處理,所以,耽擱了些時日,竟不知,你已回來。”
錦言勾起脣來,狡黠地看他:“我回來,自然是要給你驚喜的,又怎能讓你提前知道?”
秦非離笑了笑,扣在她腰上的手忽而一個使力,讓她更近的靠向自己,低沉道:“既然是要給我一個驚喜,不妨,就更徹底些?”
錦言一怔,脣上忽而便一熱,黑暗之中,他的脣已經準確無誤的吻住了她,錦言忽而便輕輕勾了勾嘴角,手指往他腰上一纏,推離開幾分道:“第一次在這裡,這一次又是這裡,你這人,好生沒情趣。”
“你要情趣?”秦非離忽而便被她逗笑了,手指在她腰上略略停留,忽而便往上,停在了她的發上,不過快速動了幾下,錦言用來簪發的髮簪全被他握進手心,隨即,錦言只聽得“嘩啦”幾聲,簪子全部跌落地上,然後,秦非離修長的指在她發間穿梭而過,滿頭青絲就這麼頃刻間散落下來,絲綢一般的跌落在她的後背胸前,猶如幕布落下。
錦言不知道的是,黑暗之中,她是半點瞧不清的,可是秦非離卻看她看得一清二楚,此刻的她,滿頭青絲落下,溫婉動人,一雙略帶羞澀又透着幾分狡黠的眸子清澈明亮,又添了幾分靈氣,再加上雙頰酡紅,儼然萬分動人。
他心思一動,忽而便打橫抱起錦言道:“既然你要情趣,我給你便是。”
錦言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他已經開了門帶着她飛身而出。
萬花叢中,遍地螢火蟲飛舞,穿梭在花草間和天空中,錦言的身子忽而被人放下,卻是落於花叢之中。
她擡起頭來,不解的看向秦非離,他已經解開自己的外袍,墊於她的身後,輕笑道:“這樣算不算做情趣?”
錦言怔了足足有三秒鐘,反應過來之時,面色猛然爆紅,她惱羞的將拳頭砸在秦非離的胸前道:“不要在這裡,你……無/恥……”
秦非離輕笑着捉住她的手道:“你放心,這裡不會有人來打擾。”
說罷,他便重新低下頭來,錦言伸手抵住他,秦非離輕嘆一聲,向來溫潤儒雅的模樣消失不見,他略微擰起眉頭,有些苦悶的看着錦言道:“錦言,我已經憋了三年了……”
錦言一怔,還未待反應過來,他的吻再次重新落下,她心頭一顫,猛然間全身的血液恍若都融入生命復活了一般,整個人都變得酥麻起來。
天邊是一輪清月高懸於遙遙天際,錦言甚至能看到月光灑落天地間的那層潔白之色,她呆呆的看着,恍若自己也如那月色漸漸迷離一般。
那麼多年過去,她終究還是再一次選擇飛蛾撲火,昔日,她一無所有,可是今日,她卻有足以和他比肩而立的力量。
若說,是什麼時候真正的促使她堅定心思來,大抵,真的是雪山那次吧?
起先,兩年之約,並不是她的真心。
當時的她想的是,兩年時間,只是二人中間的過度,一個正常男人,又怎麼會等過兩年之期,即便他能等過,皇上也必然等不過,而另一層則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計劃會不會成功,她不知道,如果不成功,真正的溫錦言也就是蕭素會不會從身體裡甦醒跑出來,從此,世界上再沒有了她,卻沒想到,這一切,都因爲這個男人的挺身而出而打亂。
他促成了她的計劃,卻因此,身負重傷。
也正因爲那樣一次幾近別離的失去,才讓她的心思徹底堅定下來。
那日看着他靜臥手術檯上的睡顏,她的心頃刻猶如萬刀剜過,一下一下,疼痛抽走她周身所有力氣,連那雙拿手術刀,向來最平穩的手也止不住顫抖起來,那一刻,她才徹底明白過來,原來,自己原比自己所認爲的那般更愛秦非離。
她愛這個男人,愛到融入骨血,他痛一下,她萬刀錐心,他靜臥在那裡,她的整顆心似乎都要死掉了。
那一刻,她便決定下來,若是救活了他,從此以後,他在哪裡,她必然跟到哪裡,只要,他的心裡有她!
鬼帝也要,殘王也罷,只要他是秦非離,這一輩子,她都跟定他了!
他要做什麼,她幫他,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她願傾盡一切,陪伴他,白頭偕老。
終於融爲一體的一顆,眼睛頃刻間便溼潤起來。
秦非離的吻落在她的眼角,輕輕吻着,在她耳邊低低道:“錦言,給我生個孩子……”
一整個晚上,不知道是怎麼過去,清楚,錦言在木屋中醒來之時,只覺周身都好似被碾壓過一番,痠痛無比。
屋子裡並沒有秦非離的身影,她掙扎着想從*上起來,卻發覺旁邊根本就沒有乾淨的衣服可穿,除了一件外袍。
那是一件男人的外袍,卻並不是昨日秦非離穿過的那一件,也絕對不會是那一件,因爲昨夜,她身下壓的就是那件袍子……
一想起昨夜,錦言臉上火辣辣的。
她將臉埋進薄被中片刻種,又被熱得不行,這才伸出頭來,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木屋周圍,沒有看到人影,也沒聽到任何動靜,錦言這才放心的去取那件袍子,這一伸手,頓時又是一陣赫然,因爲手臂上全是昨夜歡/愛過的痕跡,攪得她的心又一次狂跳個不停。
好不容易將外袍穿好,可是,身上今有一件外袍而已,裡頭都是真空的,錦言一想到此,便越發不敢出門,只能走到窗口,朝外頭看了一眼,這*,她竟然就看到了秦非離的身影。
木屋外的不遠處,有木架子支起來的鍋,而秦非離的身影就穿梭在鍋前,往裡頭添火。
錦言覺得奇怪,這一大早上,他莫不是在做飯不成?
可是從前,她記得這裡明明是沒有準備食材的,而且,昨夜是興之所至纔來的,應該更不會提前準備纔對,那他這是在幹嗎?
到底是忍不住,錦言最終推開木屋的門走了出去。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秦非離轉過頭來,自然一眼看到了她。
視線在她光潔的小腿肚上一個停頓,隨即緩慢往上,那一片性、感的小鎖骨,再至那張動人的臉上。
她的臉上還有緋紅未去,長髮自然垂落肩頭,那身寬大的袍子在她身上鬆鬆垮垮的掛着,而爲了不讓自己走光,錦言的雙手始終都是環在胸前的。
吃飽喝足了,某人的心情自然是極好,尤其是在這樣陽光明媚的大早上,還有美人在前。
錦言被他的視線盯得不自在,低頭看了看胸前,確定並沒有走光,這才又看過去,秦非離隨即收回目光,站起身來,指了指那口鍋道:“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錦言看了他一眼,有些狐疑的走過去,那鍋裡熱氣沸騰,根本瞧不清裡頭是什麼,卻隱隱可以聞見一絲香氣來。
她隨即便要伸手去拿鍋鏟看一看,秦非離卻一下子捏住她的手指道:“燙。”
錦言手心一熱,快速抽回自己的手道:“你這是在熬什麼?挺香的?”
秦非離挑了挑眉:“你去坐着,快好了。”
錦言聽話的乖乖坐到一旁,因爲只有一件外袍,她這麼一坐下,頃刻就裸露出一片光潔的小腿來,她絲毫未覺,秦非離擡目看過去的時候,眸中分明是跳躍了一下,然後,小碗盛起的湯便端至錦言面前。
“梨花粥,嘗一嘗。”
碗裡有幾片花瓣,還有不同形狀的像是搗碎的果子,不過湯汁卻分明很粘稠。
錦言嚐了一口,酸酸甜甜,味道的確不錯,頓時不由得道:“你是怎麼知道這個的?”
秦非離頓了頓,隨即含糊道:“小時候吃過的東西,覺得味道不錯,便記下了。味道怎麼樣?”
錦言點了點頭道:“還不錯。”
秦非離看着她將一整晚都喝下去,脣角勾起一絲別有深意的笑來。
事實上,並不是小時候聽過的東西,而是今天早上。
山谷地處比較遠,要弄吃的,一時半會兒弄不過來,他便打算去摘些野果子充飢,可是隨即一想,錦言原本喜歡的就是山野田間的普通百姓日子,若是他能爲她做上一份早膳,那自然是最好不過,可是,偏生這裡什麼食材都沒有,而且做飯方面,他的確不在行,於是,便去找了自己幾個手下,討教一番,然後,就聽來了這道食譜。
之所以選擇這道,是因爲,那混小子說,這種梨花粥不僅是養容美顏的好東西,而且若是女子服下,是極易受孕的,山間的婆子都喜歡拿這個做給新婚媳婦吃,一吃一個準。
秦非離當即便選了這個,此刻錦言問起,他自然心頭有些彆扭,便撒了個小謊。
用過早膳之後,秦非離便拉她去洗澡。
這裡的溫泉,錦言是有洗過的,雖然兩人一起,有些不自在,但他們早多年就已經有了實質性的關係,況且身上確實難受,故而錦言鼓一鼓氣,便答應了下來。
溫泉之內,能聞到清晰的硫磺味道,水花翻涌,而且地處隱秘,實在是極好的洗澡的地方。
秦非離已經先一步堂而皇之的在她面前脫得那叫一個自然,錦言抱着袍子環臂立在那裡,好半天的功夫,這才咬了咬牙,一下子悶進水裡,這纔去脫衣服。
卻在這時,身後忽而便覆了一雙手上來。
錦言隨着依靠在他懷裡,安靜的聽着水花的翻涌聲,這時,只聽得秦非離的聲音低低道:“錦言,要不要重新回王府來?”
“不要。”
錦言當即一個轉身,看着他,卻察覺到他的視線落在別處,一低頭,發現什麼,頓時身子往下一沉,同時伸出手去,惱羞成怒地去遮秦非離的眼睛道:“你不許看!”
“好,我不看就是。”
秦非離莫可奈何的嘆了口氣,手指卻分明依舊在她後背移動,閉着眼輕道:“回王府不好嗎?”
錦言搖了搖頭,察覺他看不到,這纔開口道:“我喜歡現在自由自在的,如果一到秦王府,必然又有身份的枷鎖,還有皇宮那羣人,你知道我懶得動那些心思,累得慌,所以,我纔不要去你府上呢。”
秦非離不說話,片刻後,他突然便睜開眼來:“如果,我一直留在秦王府,是不是,你就一直不來秦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