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天又下起了雪,年關將近,宮裡也變得繁忙起來,歡顏並不喜歡理那些俗物,她對權力地位,從來不曾有過*,她從始至終的目的,都只是報仇而已。如今,齊妃一死,爲謝婕妤報了仇,也算告慰了謝婕妤的在天之靈,所以自從齊妃死後,她便一直安心呆在自己的鳳羽宮,每日陪着慧慧和熙兒,也鮮少出門。
秦非墨對她的態度倒是並未怎麼變,不過經歷那日之事之後,她自己也知道收斂很多,如此一來,兩人這纔算是恢復到從前,而那日的細節,他也從未過問過。
歡顏其實知道,聞香是秦非墨的人,她做的那件事的始末,秦非墨自然都一清二楚,是她故意讓聞香扮成小藍的樣子,讓她誘使齊妃坐下那樣的事情,如此一來,才足以把齊妃連根拔起,當日小藍被她查出之後,她便將小藍關了起來,從此之後出現的小藍,都是聞香所扮。
所以齊妃的死,不得不說,她的計策佔了大半的成分,如果不是逼入絕路,齊妃也不會選擇那樣的死法,謀害龍嗣,衆目睽睽之下,她自己又親口承認,無論如何都逃不過這個罪名,也不可能有翻身的機會,她自己心裡清楚,可是心性從來驕傲,所以忍受不了長年累月的囚禁,這才選擇了自殺。
而且,鳳氏全族獲罪,她一個人活在世上,必定揹負內疚歉疚,如此痛苦的獨活,倒不如隨了自己的族人去,故而,自殺是最好的方式。
鳳氏一族人爲謝婕妤陪葬,足夠了!
春去秋來,兩年很快過去,慧慧三歲了,熙兒也一歲多了。
兩個孩子已經會在院中自己玩兒,歡顏遠遠看着,笑得面上一片溫柔之色。
她如今已是四妃之一,秦非墨給她的封號是宸,雖位分與淑妃德妃持平,但她畢竟後入宮,輪資質,自然是低一些,但她盛*無雙,二妃又要禮讓她幾分,故而,三妃其實並不分高下,共持後宮事宜,看起來,倒極爲和睦。
“娘娘,天兒愈發冷了,當心着涼了!”
聞香拿了一件披風來給她披上,歡顏回過頭去,對她一笑道:“無妨,我身子還受得住。”
聞香看她一眼道:“娘娘可別這麼說,回頭你若是少了一根汗毛,奴婢可就慘了。”
歡顏無奈一笑,沒有說什麼。
事實的確如此,秦非墨對她可算是無微不至,這兩年,她只怕都成了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她要什麼,他給她什麼,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甚至於她房間裡的隔簾垂珠,都是取自深海底的千年海蚌,即便是一顆已價值連城,更何況那一道珠簾下來的成百上千。對於這些,從前,前朝還會有微言,但是時間久了之後,卻發覺,她只是靜居後宮,也從來不過問別的事情,專注於帶兩個孩子,只餘了秦非墨的*幸。
故而,時間一久,大家便不再揪住這件事不放,只是間或會有一兩次上疏,其實,也都起不了什麼波瀾。
正說話間,慧慧和熙兒不知什麼時候忽然就在一旁大吐特吐了起來,聞香和歡顏都是一驚,慧慧尚且知道蹲下身去吐,可是熙兒卻吐了自己一身。
“母……”慧慧淚眼汪汪地喊她,才喊了一聲,便又吐得厲害,身子明顯已經軟了,歡顏驚得疾步上前抱住她,而另一側,被聞香抱在懷裡的熙兒竟然已經暈了過去。
“怎麼回事?”歡顏擡頭看向聞香,“快把他們抱進去!”
聞香點頭,神色也是肅穆。
兩人將慧慧和熙兒都放到*上,慧慧小手拉着歡顏,嘴脣蒼白,聲音綿軟無力:“母妃……慧慧肚子好疼……”
“肚子痛?”歡顏急忙伸手給她探脈,可是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她立刻轉頭看向聞香道:“他們午時吃的什麼?”
聞香一怔,急忙道:“有粥,還有豆花,伊蓮糕,錦鯉肉,百合香……”
“把他們吃過的東西全都拿來,讓太醫查看。”
“是。”
聞香領命下去,外頭的太醫匆匆趕來,這才細細給兩人做檢查。
熙兒已經昏迷,慧慧倒是沒有暈過去,卻沒什麼力氣,秦非墨隨後趕來,一眼便看到*上躺着的兩人,頓時沉着臉道:“怎麼回事。”
歡顏一回頭便看見了他,眼眶紅紅的,秦非墨看了她一眼,頓時心下一顫,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來,將她擁進懷裡道:“沒事沒事,不會有事的!”
歡顏在他懷裡點了點頭,擡目去看孟學朗,只見他額頭冒着虛汗,擰眉道:“從大皇子和公主的脈象看,應該是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請容微臣查驗一下兩人午時吃的食物。”
歡顏點了點頭,朝門口的聞香示意,聞香立刻讓人將午時吃的東西全端了上來。
孟學朗用銀針一一試過,都沒有毒,隨後,又用了聞嗅的方式,可是一樣一無所獲。
他擰着眉頭,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
不可能所有的東西都沒毒,而且他檢查過,這些東西相混合,絕對不會發生作用的纔對,可是緣何,皇子公主卻會嘔吐不止?
“敢問宸妃,皇子和公主可還用過其他的東西?”
歡顏搖頭道:“只有這些了,他們用完午膳本來就只有片刻功夫,我陪他們在院中玩兒,除了午膳,什麼都沒吃過。”
孟學朗只覺奇怪得緊,旋即招來宮人,命他招來一隻小狗。
他在粥中將每樣東西都混合,隨後餵給那小狗吃,因爲分量加重了,沒過多久,果然就見着那狗吐了,當即便揪出,問題一定是在這些食物裡頭了!
可是居然無毒,如此無色無味,還查驗不出毒性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孟學朗將每一晚食物都細細檢查,又通過試吃,最終確定下來,問題出現在那晚粥上。
是肉丁小米蓮子粥,沒有任何不同,可是,當那一碗粥細細化開,這才發現,裡頭有小點點,跟肉丁非常像,卻又並非肉丁的東西,等弄出來之後,才發現,果然,那就是毒物的源頭。
孟學朗檢查過後,回道:“啓稟皇上宸妃,看來是有人故意在皇子公主的粥中加入此物,這種藥名爲閉合粉,是蓮蕊花的果子,外表無毒,其殼堅硬,但一旦遇上高溫,這殼就會變軟,彈力十足,因爲不會裂開,所以裡頭的毒物便不會溢出來,但是當人食用之後,它卻會在胃裡自動化開,毒物便會被人所吸入,輕則嘔吐不息,重則昏迷直至死亡,看來,小公主和皇子就是食用了這個的毒。”
歡顏一眼看向*上昏迷的秦熙,當即道:“你的意思是,安安如今昏迷不醒,是重症了?”
孟學朗不想承認,可是,卻不得不點了點頭。
“這種蓮蕊花,其實並不是生活在中原,它是稀有品種,因爲品種奇特,只生長在極寒的深山之地,可是如今,卻出現在一道稀疏平常的肉丁小米蓮子粥裡面,想來一定不平常!”
“又是有人,想要害安安,一定是這樣!”
歡顏頓時回過頭來看向秦非墨,一臉怨恨,“都是你,你出去!”
秦非墨一怔,面對歡顏的毫不留情有些黑臉,一旁的孟學朗尷尬極了,只好輕咳一聲道:“宸妃娘娘息怒,爲今之計,最要緊的是如何治好兩位殿下。”
歡顏聞言,臉色又是一沉,這纔沒有繼續對着秦非墨發飆,看向孟學朗道:“孟院士,可有解救之法?”
“這解救之法並不難,只是解藥研製過程比較慢,需花三日之久,這三日,娘娘當細心照料兩位殿下,稍有不慎,若是大皇子陷入重度昏迷,那就回天乏術了!”
歡顏聞言,心落入了谷底,但一想到,有治好的可能,這兩日,她必當衣不解帶照顧慧慧和熙兒,當下便重重點了點頭。
孟學朗開了一些壓制毒性的藥差人下去煎熬,這才告退。
他這一走,歡顏立刻便到*邊,細細看了慧慧和安安,這才握住慧慧的手道:“慧慧不怕,母妃在這裡,不會有事的啊!”
慧慧年紀不大,卻很乖巧,點了點頭,“慧慧不疼。”
歡顏看了,心下一陣難受,趕緊拉過被子給她蓋上,握着她的手道,“那慧慧先睡一覺好不好,母妃講故事給慧慧聽?”
慧慧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歡顏便輕聲講了起來:“在很久很久以前呢,有一位老爺爺,他有三個兒子……”
不知不覺中,慧慧果然已經睡着了,歡顏順着她額頭的發,疼惜不已,目光一轉,落到一旁的熙兒身上,險些就落下淚來。
她旋即對着身後的秦非墨道:“把安安抱到搖*裡,他病得重些,不要讓他吵到慧慧。”
秦非墨點了點頭,上前小心翼翼將熙兒抱了出來,依言放到搖*裡,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但因爲沒有洗澡,身上到底還是有些味道,歡顏旋即吩咐宮人準備了熱水,一邊抱起熙兒往外走,一邊對身後的秦非墨道:“你別跟來,你看着慧慧。”
秦非墨不得不頓下腳步,擔憂的視線從她和熙兒身上掠過,終究是嘆了口氣。
張禮在隨後被喊了進來,秦非墨命他前去盤查,在今日,到底有哪些陌生人出入過鳳羽宮。
張禮自然領命下去了,秦非墨這才放下公事,一心一意再內室看守慧慧。
對於謝婕妤,他自然是有歉疚在裡面,慧慧又是自己的女兒,他自然是盡心盡力,對於歡顏責怪自己,他無話可說,後宮向來如此,即便他一再禁令出現這樣的事,可是宮妃之間勾心鬥角,怎麼可能安穩?
一日有後宮,便一日有爭鬥,這是無可改變的事,除非,廢了這後宮,可那,怎麼可能?
歡顏給安安洗了澡之後,再回來,秦非墨果真在*前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看着慧慧出神。 ωωω тTkan c o
她一眼瞥過,將昏迷中的安安放到搖*上,頭也不回的道:“你回去吧,這裡不用你守着。”
歡顏給熙兒把脈,好在他的脈象還很穩,除去昏迷和臉色有些蒼白之外,並沒有別的什麼不好的跡象,她便放下心來,一心一意陪着。
秦非墨聞言,這纔回頭看了她一眼,心下已然一嘆,他怎麼會看不出來歡顏還在怪自己?
他旋即走近她,從她身後擁住她,一同看向搖*內雙目緊閉的熙兒道:“朕陪你一起?”
歡顏頃刻就一下子掙脫開,道:“您可是大忙人,臣妾怎麼敢麻煩皇上您?”
她說罷,便轉頭看向外頭,道:“聞香,皇上起駕了,通知張禮。”
秦非墨頓時無可奈何,只是看着她:“熙兒和慧慧也是朕的孩子!”
“皇上的孩子,又不止這兩個。”歡顏擡頭看向他,涼涼的視線,叫他心頭髮慌,“臣妾日防夜防,卻到底還是防不住皇上的妻妾,怎麼辦呢?臣妾只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又要痛下殺手,到時候,皇上又要責怪臣妾了!”
秦非墨被她的話噎得沒話回,只得道:“朕沒有怪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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